卫晗没听清宇文博说了些什么,但父皇的反常举动让他很是诧异。父皇一向是沉稳如泰山的,就算是面临千军万马也不会皱一丝眉头,而现今他却像丢了魂儿似的。
卫彦“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挥洒在绚灿的龙袍上。
“皇上!”魏肇安急的忙迎上来,为卫彦抚着胸口,他也未听清宇文博说了什么,“宇文大人哟,有什么事儿您也得顾着皇上的身子啊!太医!”
卫彦一把把魏肇安推开,对左右道:“都出去!”
众人闻言皆躬身退去,一时间偌大的昭阳殿寝阁只剩卫彦,卫晗,宇文博,魏肇安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云萝。
卫彦对宇文博道:“把她的背露出来。”眼睛像要喷火,又似要滴血。
宇文博瞥了一眼卫晗,卫彦道:“无妨,他迟早也得知道。若是真的,今日也是个时机。”
卫晗闻此,不由心下多了一分疑惑。当皇帝已够让他无力承受的了,所以再多加上什么他也不会觉得更沉重,可是闻言,似乎这秘密干系甚大。迟早也得知道?是什么秘密过去二十多年一直与自己无干,而现今却得迟早面对呢?不由对地上的这虚弱女子起了一丝好奇。
宇文博蹲下,三下五除二将云萝上身的衣衫尽数褪去,露出那光洁的后背。
后背左肩上那红色如同刺绣的图案赫然在目。
卫彦像是被雷击中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图案。
宇文博做事甚是猛悍,此刻云萝的前胸也裸露在外。虽说她是在昏迷之中,但大殿上三个男人这样盯着她*的身体看,毕竟不妥。卫晗见状心有不忍,上前蹲身,轻轻将衣衫扯起,掩盖了她的前胸。
只见她在昏迷之中仍是眉头紧皱,惊恐万状的样子。
心下不禁恻然——你,也是不愿来这昭阳殿,却生生被弄了来的吧?
卫彦颤颤巍巍从龙床上下来,走了过来。魏肇安忙上来搀扶着,劝着他慢些。但卫彦的眼光全然凝注在那一小方瘦弱的肩膀上,对魏肇安的言语动作置若罔闻。
卫彦在云萝身畔蹲下来,颤抖着伸出手,触摸着肩膀上那方图案。手指碰到她肩膀肌肤的一刹那,却又像触碰到针尖一样缩回来,随即老泪纵横。
宇文博默默叹了口气,魏肇安忍不住以袖拂去眼泪,卫晗愣愣呆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皇,哭了?
而那盘在肩膀上细细的红线却开始隐隐消退,卫彦见状疯狂的握住云萝的双肩,激动地不能自己。
“皇上,皇上!”魏肇安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忙上前搀扶劝阻着。这“长乐未央”,折磨了皇上一辈子还不够,眼看皇上就要驾鹤了,还叫他不得安生!到底算哪门子的“长乐未央”?!
宇文博见那红线在消失,不由也惊恐万状。但图案不管二人如何激动,兀自渐渐消失了下去。
“报!皇上,宇文侍郎遣人送来一样物事!”门口侍卫忽地喊道。
卫彦如遇救星,忙道:“呈上来!”
那侍卫端着一盘子呈上来,宇文博忙去接,那侍卫道:“说是方才就应该给大人的,一时匆忙忘了。”
“知道了,下去吧!”宇文博暗暗责备宇文弛,接过拿盘子,掀开一看,只见是一青玉小瓶。忙呈了给卫彦。
卫晗看见那青玉小瓶甚是精致,但做工勾勒间不完全是中土风格,倒多了分异域风情。
卫彦接过小瓶,拔起塞子来一闻——与这女子身上的香气一致!
“去传懂香料秘术的太医来。”卫彦笃定这图案必与这瓶有关,心下不由安了几分。
“儿臣也略同一些香药之术,父皇可否让儿臣试试?”坐在一旁的卫晗忽然说道。
卫彦和宇文博皆是一愣,没想到卫晗会主动参与此事。宇文博暗自讶异,卫彦却多了一份欣慰之意,将玉瓶递给卫晗。
卫晗接过,闻了闻,皱眉,又闻了闻。“这玉瓶里的香膏有常见的香料,但有几味香儿臣从未闻过,应该不是中土之物。”
宇文博心下一诧异,原来这三王爷还真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本事。对卫彦道:“皇上,这女子还未昏迷时,微臣看见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
浅棕。卫彦凝视着云萝,这样苍白的皮肤,这样瘦弱的骨骼。。。
“父皇,这瓶底有个字!”卫晗忽道,说着将玉瓶递给卫彦。
卫彦接过一看那瓶底,逆着光,显出一个浅淡不易发觉却繁复优美的“白”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卫彦仰天笑道,笑出了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白起啊白起,你可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白起。卫晗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名字。忽而想起,就是在入昭阳殿时,魏肇安出来迎接时说,昨日是白起的忌日,父皇在梦靥中唤了白起的名字。。。此人到底是谁,让父亲在风烛之际还念念不忘,而且看着,似乎还有仇怨之状。。。
“晗儿,这秘术乃是南诏的。你可知道它是怎生用法?”卫彦从大喜大悲中恢复镇定,向卫晗道。
“南诏。。。”卫晗努力思索着书籍中关于南诏药术的记载。他甚是喜爱钻研草药医术,南诏的医术甚是丰富诡秘,他因为被圈在皇宫,只从书籍上了解过。这瓶中香膏能显示肌肤上的刺刻图案,这图案又会渐渐消失,这香膏已经用完可瓶身依旧气味缭绕浓重。。。
卫晗脑海中灵光一闪:“三味春凉!父皇,此香膏应是三味春凉!”
卫彦默默思索,道:“说下去。”
卫晗心中不由一喜,不是因为父皇在此时肯听自己,而是多年来一直向往的南诏秘术终于得以亲见,还是最为隐秘最为顶级的“三味春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