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低气压的安静病房里,忽然响起一串悦耳的铃声,是冷烈的手机在响。冷烈拿起手机,深深看了刘歆一眼,对于刚才刘歆说要分开的话不置一言,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冷烈站在走廊上,接听电话,“Peter,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Peter急切的声音,“老板,刚才有几个狗仔给我打电话,说是拍到你晚上连闯红灯,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进了冷氏旗下的圣爱医院。”
冷烈的脸色瞬间一沉,声音冷了几分,“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他们开口,要多少给多少,把这件事压下去。”
老板的声音没有变,助理Peter在电话里还是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直觉那几个狗仔可能要倒霉了,连忙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冷烈接着说:“Peter,把我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全都推掉。”
助理Peter敏锐的发觉不对劲儿,联想到那几个狗仔告诉他的事情,心道老板这次肯定玩过火了,警觉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电话挂断,冷烈疲惫地揉揉眉心,走到病房门口,却又不敢进去了。他转身去了吸烟区,默默抽完了两支烟,才重新回到病房外。犹豫间,沈廷从病房里出来,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冷烈,压低声音说:“她吃了药,已经睡了。”
冷烈点点头,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稍微放松一些,沈廷看他情绪低落,又无能为力,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照顾她,我先回去了。”
待沈廷走后,冷冽推开病房门,放轻脚步走进去。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昏睡的刘歆,苍白的小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连睡着了也紧皱着眉头,眼角还噙着泪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抱着被子。
刘歆可怜无助的模样,看得冷烈心底一紧,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刘歆睡得很不安稳,单薄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冷烈以为她会醒过来,下意识地赶紧收回手。刘歆因为药力的缘故并没有醒过来,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冷烈就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天荒地老。
梦里的刘歆睡得并不安稳,她又梦到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那是个下雪的午后,湖畔寒风凛凛,吹得她整个脸蛋儿一片冰凉,却没有她的心凉。站在她对面的韩惠珍,用一种轻蔑鄙夷的眼神看着她,讽刺道:“你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表哥娶了你真是可怜!”
刘歆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宠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从来只有她看不起人的,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硬生生被人揭开内心痛苦的伤疤,她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把韩惠珍用力往后一推,气怒地道:“你去死吧!”
韩惠珍没有站稳,被刘歆推得往后一个仰倒,噗通一声栽进冬湖里。冬衣厚重,浸水之后更是沉重无比,韩惠珍吓得花容失色,在冰冷的冬湖里胡乱挣扎大叫,叫声凄厉骇人。见到如此情景,刘歆吓得面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
手足无措之间,刘歆看到一个墨黑色的身影从不远处奔了过来,连衣物都没脱就急切地纵身跳进冰冷的冬湖里,向着溺水的韩惠珍游去。
过了好一会儿,冷烈抱着韩惠珍从湖里上来,刘歆白着一张脸迎上前去,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冷烈,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却在对上冷烈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神时,刘歆到口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烈冷漠地别过头去,抱着韩惠珍快速地从刘歆的身边擦身而过,再不看她一眼。刘歆望着渐渐远去的冷烈,浑身如坠冰窖……
刘歆吓得惊醒过来,入眼是一片白色,她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到现代好久了,她和冷烈还在一起,她逃跑的时候摔下了楼,她不幸流产了,现在是在医院里。
门口传来声响,刘歆转过头去,看到进来的人是冷烈,她又漠然地转回头望向窗外。
冷烈手里提着保温桶走进来,他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驱车回了别墅,专门给刘歆熬了鸡汤。他还记得刘歆说最喜欢喝他煲的汤,浓香味美,喝到胃里暖暖的,整个人也是暖暖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眼睛晶亮晶亮的,有着满满的爱意和满心的欢喜。细想起来,前世今生,他给她煲汤的机会也不多,总共也没有几次,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冷烈盛了一碗汤,用勺子舀着喂到刘歆嘴边,柔声说:“喝点汤吧。”
刘歆望着窗外没动,冷烈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带着一丝乞求,“歆儿,吃点东西吧。”
刘歆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看也不看冷烈一眼,冷冷地道:“我不需要!”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他又何必假惺惺!
冷烈心底一沉,盯着刘歆看了半响,见她一丝反应也无,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投给自己。他反手把碗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用力扳过刘歆的身子面对自己,望着她迷蒙的双眼,那里面再没有他的影子,只有无尽的伤痛。他的心骤然一紧,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强硬,“你就算要恨我,也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你在现代无依无靠,除了我,你还能怎样?”
刘歆的身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说得没错,她再不是南朝受宠的小公主。她和他一起穿到现代,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一个出道才不过一年的十八线小明星。而他变成了她的大老板,她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直蚂蚱一样容易。
冷烈沉着脸,看着刘歆垂下眼眸,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她肯听话就好。他转头把保温桶拿过来,强硬地塞进刘歆怀里,霸道而不容拒绝,“自己吃!”
病房门打开又关上,冷烈离开了。刘歆抱着怀里的保温桶,闭上眼,默默流泪。
那天之后,冷烈再没到过医院,照顾刘歆的人换成了家里的老佣人张妈。
张妈每天都会给刘歆拿来一桶熬得浓香的汤,有时候是鸡汤,有时候是鱼汤,或者其他的汤,每天一种,绝不重样。张妈每次看她吃,都会笑着问她,“刘小姐,我熬的汤还好喝吧?”
面对张妈期待的眼神,刘歆喝了汤,只能点头说:“还好。”
张妈就会笑得很满足,给她盛上满满的一碗汤,劝她说:“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儿,你太瘦了。”
如此过了几天,刘歆住院的消息还是让好友黄琛知道了,黄琛从国外回来,一下飞机就赶到医院看刘歆。
看到病床上一脸苍白的刘歆,黄琛气到不行,连惯常维持的儒雅形象也没有了,心疼地狠狠瞪她一眼,“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告诉我?”
刘歆心虚地笑了笑,低声说:“我其实谁都没告诉。”一是冷烈管得严,她的手机也被冷烈没收了,根本没办法跟外面的朋友联系。二是流产也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也丢脸,不说也罢。
黄琛看她那副一点儿也不挣扎也不反抗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刨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豆腐渣吗?冷烈把她受伤的消息压了下去,他要不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她出了事。一想到她独自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砥伤口,他就忍不住心疼,“那你是不是被冷烈欺负死了也不会告诉我?”
刘歆一愣,为黄琛的关心和体贴感动,也为自己的遭遇感到痛苦难堪。她上次跟冷烈提出要分开,冷烈也当没听见。冷烈不再到医院来,她也没办法再跟他谈。圣爱医院是冷烈公司旗下的,上上下下都是冷烈的人。每天都有人守着她,她想离开都不行。
想到此,刘歆拉了拉黄琛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低下头来,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你能不能带我离开医院?”离开冷烈。
黄琛默不作声,目光落在刘歆坚定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郑重地点头,“这事我会想办法。”
三天后,黄琛又来看刘歆,还给她带来一大束娇艳的香水百合,刘歆开心的接过香水百合,笑着说要把香水百合插起来,转身看到病房里的那只花瓶,又说不喜欢那土土的花瓶,和漂亮的香水百合不配,她就叫张妈重新去找个好看的花瓶来插花。
张妈出去找花瓶,刘歆飞快地换上黄琛带来的衣服,临出门又把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这才跟着黄琛一起出了病房,快步地向着电梯走去。
VIP病房在十八楼,刘歆看着电梯液晶显示器上的数字一层一层往上,不过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刘歆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紧张得手心都冒汗。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刘歆拉着黄琛的衣袖就想往里冲,却在看到电梯里一脸冷酷的冷烈时,吓得往后倒退一步。
冷烈迈开长腿走出电梯,一道带着怒意的目光从刘歆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黄琛俊朗的脸上,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你要带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