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页子虽然对冬儿不喜,但也没必要在这些小地方给她使绊子,便笑着对郝灵珠说道:“刚才我让冬儿去取些茶水点心去了,想必很快就来,你若是得闲,不如与我坐下来一块儿坐坐吧。”
郝灵珠时年十四,与丁柔乃是一般大的年纪,今天她上身穿着蕊袖绣缠枝杏榴花的斜襟褙子,下身穿着粉色镶金边的褶子裙,映照着她那如玉的娇颜,更添得三分颜色。
其实若是真个的论起郝灵珠与丁柔的姿容上下,丁页子倒是觉得丁柔其实更胜一筹。不过怎么说呢,郝灵珠毕竟是大家小姐出身,从小锦衣玉食,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何况郝灵珠这样在诗书琴棋中熏陶出来的,那气质自然更是不一般。
听得丁页子邀请,郝灵珠抿唇一笑,淡然颔首。随后缓步行到了丁页子的身边,瞅着她身上穿着的衣裳略薄,道:“今儿天气还有些凉,大嫂出来怎的不多穿一些,要是受凉了可不好。”
丁页子瞅了一眼自个儿身上穿着的烟柳色织锦外裳,这样好的衣料她以前是万万没有想过自己也有穿着的一日。
“我倒是还好,平日里干活多,身子康健些,也耐冻些。”丁页子浅笑着说道。
郝灵珠也回以一笑,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趁着这会儿子功夫,紫翠已经回屋取了两个棉制的坐垫来,将之放在了两个石凳上。恰好这时冬儿也已经取了茶水糕点来,见得凉亭里此时多了那么多的人在,冬儿的情绪倒是淡定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少夫人看起来是一个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的人,但她就是害怕跟少夫人独处。
动作小心的将茶水糕点都在石桌上摆好,冬儿静静的退站在丁页子的身侧,不发一言。
郝灵珠状似不轻易的睨了冬儿一眼,只觉得眼生的很,东院本来一直都没有丫鬟伺候,而丁页子也不可能自带丫鬟过来,想来这丫鬟也是沈姨娘新近差遣到东院去的。
“大嫂,坐吧。”郝灵珠客气的对丁页子一笑,伸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丁页子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在石凳上坐下,顺手拈起一块杏仁酥,淡笑着与郝灵珠说道:“不晓得你来,我便让冬儿取了些我爱吃的点心来。”
郝灵珠则随手拿起一块桃酥,笑着说道:“没事,我也没什么挑的,这些点心都吃的。”
说罢,便小口的咬了一口。
丁页子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在她以为,像郝灵珠这样的大家小姐,都应该会挑嘴一些才是。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她觉得郝灵珠是一个很好亲近的人。郝凌看起来好像有兄弟姐妹好几个,但其实只有郝灵珠与他才是最亲的,也只有他们之间的关心是牢不可破的。
吃罢一块桃酥,郝灵珠淡笑着看向丁页子,客气的说道:“想必大嫂对这府里还不甚熟悉吧,要不要我待会儿带大嫂你四处转转去?”
若是能有郝灵珠这做主子的来当向导,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丁页子忙点头道:“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怕是要麻烦你了。”
郝灵珠笑道:“没什么麻烦的,我也是出来走动走动,顺便而已。”
随后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郝灵珠先大略的跟丁页子介绍了一下郝府的布局,各个主子居住的院落,厨房和仓库又在哪里,下人们又是居住在哪里的等等。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么复杂的分类,这次亲耳听到郝灵珠的介绍,丁页子大感有趣,恨不得郝灵珠现在就带着她去转转才好。
郝灵珠许是看出了丁页子的意思,当下也不再与她废话,直接站起身,道:“大嫂,我看趁着现在日头不错,我们去走走吧。”
丁页子忙乐呵呵的站起身,喜道:“好啊。”
有了郝灵珠这个郝凌的亲妹妹在,丁页子大感心中底气甚足,连带着看这个陌生的院落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也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真的就要在这个大宅子里过一辈子了。
一辈子,那么长,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生活那么长的时间。
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丁页子随后又跟着郝灵珠去了北院,西院是郝昱住着的地方,她们只是在门口路过了一下,并没有进去看看。
北院的大小跟东西院差不多,也是三进院子,郝灵珠身为长姐,便是住在第一进院子里,郝灵薇则住在第二进院子里,第三进院子暂时还是空着的,一般有女眷来访客的时候,沈姨娘便会安排她们住在第三进院子。当然,若是沈燕来访的话,则是与郝灵薇一般,都是住在第二进院子里的,反正每一进院子的空房间都是不少,不愁没有地方住。
“大嫂,来,坐下吧。”郝灵珠带了丁页子到暖阁里坐下。
丁页子细细打量了这房间的布置风格,偏清淡雅致,女儿家的东西并不是特别的多,想来这郝灵珠的性子也是偏淡然一些。
一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姑子,若不是有郝凌这个长兄在,会不会如世俗一般的被沈姨娘打压?对于这个问题,丁页子无从知道,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茶点陆续摆上,郝灵珠将盛着杏儿酥的盘子往丁页子的面前推了推,淡笑着说道:“我特特让小喜也准备了一些杏仁酥,这都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准备的,与厨房里的还不一样,大嫂你尝尝看,若是觉得好吃的话,我便让她们做一些送与你吃。”
丁页子却之不恭,伸手拈起一块杏仁酥,轻咬了一口,入口酥脆飘香,竟是比厨房做的还好吃一些。
丁页子的面上不由就露出了赞赏之色,笑着与郝灵珠说道:“竟是比厨房做的要好吃不少,是你院子里的哪个丫鬟做的?若是可以的话,不如我叫冬儿来学,以后我就可以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吃到了。”
郝灵珠笑道:“这事简单,回头我就让那丫头找冬儿去。”
丁页子在郝灵珠这儿坐了会子,聊了几句闲话,加上院子里闲逛的时间,这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回了东院去。
却说郝凌略略的睡了会儿午觉,眼睛一睁,却已是不见了丁页子的踪影。郝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至少丁页子对这里是不熟悉的,没理由到处乱跑啊,而且现在才是新婚第一日,她也没理由出去逛去了,起码也得等几天再说。
“安信,少夫人哪里去了?”郝凌扬声将安信唤进了屋里,颇有些郁闷的问道。
安信见着郝凌衣裳也不知道披上,就那么傻愣愣的坐在床上,忙上前焦心的给他披了衣裳,打趣的笑道:“少爷,我知道你担心少夫人,但是也用不着这么不关心自个儿吧?这本来就发着烧呢,要是再冻受凉了怎么办?岂不是更叫少夫人操心?”
郝凌无奈的睨了他一眼,紧了紧肩上的衣裳,追问道:“少夫人到底哪里去了?”
安信嘿嘿贼笑着朝郝凌挤了挤眼,笑道:“少夫人刚才带着冬儿去院子里转转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少爷,奴才现在再去把那退烧药熬一碗来,您喝了可好?”
在成亲以前,郝凌一直故意的拖延自己病情的痊愈,总想着将自己身子好的贡献归结到丁页子的身上,也让郝府的上下人等对丁页子抱着一份感激之心,便于她在郝府的立足。不过,原先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装病还影响到了他与丁页子的夫妻生活了,这可是要不得,他还想着早点儿抱儿子呢。
想想自己以后会与丁页子有孩子,郝凌竟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笑了起来,骇的安信狠狠的打了两个哆嗦,还以为他家主子风魔了呢。
“成,你快些去熬药吧,这病还是早好了好。”郝凌笑着吩咐安信道。
安信可不知道这里面的究竟,还以为郝凌是腻歪了装病的无聊生活,便忙活着去熬药去了。
这边药汤刚刚饮下,丁页子后脚就跨进了门。
郝凌眼角扫到丁页子进门的身影,苦哈哈的啧了几声,皱着眉头将碗递给安信,苦涩道:“安信,这药咋这么苦呢?你是不是看着我以前老使唤你,故意给我在药里加了些黄连了?”
安信一愣,忙叫冤道:“少爷,冤枉啊,安信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少爷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巴不得代替少爷你吃苦呢,又怎么会在你的药里加黄连?”
丁页子脸一红,瞬间就想起先前一起吃苦的事儿来,忙回身从冬儿拎着的食盒里拿了一块杏仁酥来,疾步走到了郝凌的床前,毫不犹豫的将杏仁酥塞到了郝凌的嘴里,扬眉笑道:“相公,你这下子嘴里应该是甜了不少吧?你是男子,这若是嫌弃药苦,吃蜜饯可是不妥,那都是女儿家吃的,不如吃些糕点,也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