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的事儿在丁页子的脑海中转了一圈,便被她给放了下去。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一生中顶顶重要的日子,她可不想将心神浪费在一些不相关的人身上。要知道,沈姨娘跟后母可是两个意思,她与沈姨娘之间,目前而言势必只有利益竞争者的关系。
此时她关心最多的就是,待会儿拜天地,郝凌会自己出来与她拜堂成亲吗?
迎亲是郝昱代他来迎,拜堂之事总不可能也要兄弟代劳吧?
丁页子忽然想起在影视剧和小说中看到的一个场景,要是新郎官卧病在床,夫家便可用公鸡代替新郎官,好与新媳妇完成拜天地之事。
丁页子想想就浑身冒鸡皮疙瘩,但愿郝凌不要玩的太大发,假装撑也要撑着出来与她拜堂成亲,不然等回屋以后,铁定有他好受的!哼……旁人不知道他的病是装的,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丁页子正自思量,正厅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和惊呼声,随后丁页子就看到面前不远处的两双脚的主人都站了起来,似是要往她面前趋近,但很快又立在了原地。
“安信!你怎么把少爷给扶出来了?不是让你伺候少爷好好在房里休息的吗?”郝老爷正准备叫下人将早先装扮好的公鸡给抱上来,眼瞅着吉时将至,也是该要拜天地了。他哪里料得,安信竟然将一脸苍白之色的郝凌给搀扶到了这里。
郝凌眼眸半睁不睁,脸色唇色皆好似涂了过量的粉一般,苍白的不像个话,在正红新郎服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大病一场的他消瘦不已。好些个许久没有见到郝凌的人俱是一惊,只听传言说郝府的大少爷生了重病,但直到看到真人了,才晓得他病的是有多严重。
许是因为现在还在喜堂上,所以围观议论的人们声音都比较小,丁页子都听不到什么,只能木头人儿似的杵在哪里。好在头上盖着盖头,也没人能注意到她脸上的神色。
郝凌微微扯起嘴角,勉强让自己笑着看向郝老爷,状似无力的轻声说道:“爹,今天是孩儿的大喜之日,孩儿自然要出来与我未来的娘子拜堂成亲,以结百年之好。”
丁页子听的郝凌的声音有些嘶哑,盖头下的她撇了撇嘴,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连嗓子都哑了,倒是不知道其他方面装的如何。
郝凌的理由可以说是冠冕堂皇,但郝父看着他那弱不胜衣的样子实在是担心不已,生怕这一番折腾下来,他的病情会再度加重。无奈,他人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天地都不拜,就这么让人将他再送回去?以郝凌的倔强性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去,一定会强撑着身子完成拜天地。
如此,郝老爷只好颔首道:“也罢,今天到底是你的大喜日子,为父看到你能过来,也甚是欣喜。”
随后,郝老爷便与沈姨娘又坐回了原位,等着郝凌与丁页子拜天地。
丁页子悄悄的侧眼往自己的左侧看去,但看见一拢红袍下摆,一双红靴,旁的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得司仪朗声叫道;“一拜天地!”
注意着身旁人的动静,丁页子与郝凌同时转身面向正厅之外的天地,所有的客人也都已经让了开来,不会不识相的站在外面,随后二人便同时行大礼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丁页子在喜婆的搀扶下站起身,又与郝凌一道面向郝老爷与沈姨娘的方位,再次行大礼跪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在喜婆的帮助下,丁页子侧转身面对着郝凌,又在喜婆的示意之下,与郝凌同时弯腰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将红绸的一头放在了丁页子的手中,轻声笑道:“少夫人,走吧。”
先前已经听喜婆唤了她好几声少夫人,但只这一声少夫人让她红透了双颊,整个人都忽觉羞窘的厉害,第一次深深的觉得,自己这就算是与郝凌拜过堂成过亲了?等官府的文书一定,她也算是一个受古代法律保护的小娘子了吧?
想到此,丁页子的一颗心不由狂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随着红绸的牵动往外行去。此刻,脚下的青石板路显得是那么的漫长,沿路都是来观礼的客人,贺喜的喧闹声和唢呐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着实是喜气的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像是走到了一个院门处,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程,才算是进了新房。
丁页子不由在心里嘀咕,郝凌如今可是个病人,拉着她这个新娘子走了这么久的路,难道就不担心旁人怀疑他这病是假的?
她这正想着呢,喜婆已经搀扶着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又谄媚的笑着与郝凌说道:“今儿个大少爷的大喜之日,果然这喜气一冲呀,大少爷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呢。”
话音刚落,却又听得喜婆惊慌的叫道:“大少爷,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连连的兵荒马乱声。
丁页子还记得丁母的嘱咐,在新郎官掀盖头之前,她这个新嫁娘最好什么都别动,若是一不小心自己将盖头给晃了下来,那可不是个吉利的兆头。丁页子虽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谁又会那么脑缺的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非要干那么一件不吉利的事儿呢?
再者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郝凌的病其实是装的。故而,虽然面前惊呼声不断,但丁页子依然稳坐泰山,动也不动。
随后郝凌虚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似是在安抚惊慌过度的下人们。
“没事,我只是稍微累了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郝凌勉强撑着桌子坐着,整个人显得无力的很,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一般,看的屋里的下人都捏了一把汗。
安信紧紧的扶着郝凌的胳膊,紧张的问道:“少爷,要不要我去把药给你端来?喝了也好早点儿休息?”
郝凌大喘了两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重重点了点头,话却是一句都没说的出来,随后又朝屋里众人的位置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