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页子倒是没有想到丁母的动作这般迅速,竟然都已经帮她想好了适合的人选,只是丁世恒是丁满财跟万如意的幼子,从小就娇惯的很,他们两口子舍得让丁世恒跟着她一道出去跑?
抱着怀疑,丁页子先问了她娘,“娘,恐怕小叔跟婶娘不会同意的吧?”
丁母笑着摇头道:“这个不消你担心,我已经跟你婶娘知会过了,问她同不同意让世恒跟着你出去转转,你婶娘听说只有你一个人挑担子出去,二话没说,立马就答应了。”
丁家祖居这镇上,当然不可能没有其他的亲人,丁满财便是丁页子的嫡亲小叔。当年,丁父继承了祖传的做豆腐手艺,丁满财却是不以为然,觉得卖豆腐来钱实在是太慢,而且油水还不大,倒不如卖猪肉来的强。
所以,丁满财最后就真的去卖猪肉了。
丁满财也算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主,如今卖猪肉的生意做的很是不错,家底也颇为殷实。以他现在的身家,完全可以纳上两房的妾室,但是至今他也只是有一个原配妻子而已。
初初听说这件事情,丁页子还琢磨着丁满财的人品不错,后来才晓得,原来是丁满财的妻子万如意性子实在是彪悍,家里根本就由不得丁满财做主,全部是万如意只手遮天。
当然,万如意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只要丁满财不做那些让她不痛快的事儿,她也绝对会在外人的面前给足丁满财面子。
对于万如意这般大方的就出借了幼子,丁页子倒是有些担心,“娘,我还是觉得不妥,世恒脾气娇惯,若是有他跟着,我只怕生意都做不成,光顾着得罪人了。”
丁母嗔道:“哪会?你婶婶会教训他呢,不会让他胡来的,你且放心。”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候丁世恒半道上泛起脾气,她能怎么办?难道立时撂下担子,将丁世恒给拎到丁满财家去?恐怕到时候话又是两说了,万如意不怪她不知感恩图报就不错了。
“娘,世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他在婶娘的面前一个撒娇耍泼,我能耐他如何?”丁页子实在不想要丁世恒那个泼猴跟着她。
丁母叹息道:“页子,说到底还是娘无用。若是当初给你的是一个男儿身,恐怕今日也不需要你计较这许多了。娘晓得你的意思,世恒年纪小,难免会有些小孩子脾气。但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单单的上街卖豆腐花,娘实在是不放心。世恒虽小,但也好歹是个男娃儿,有他跟着,娘也要放心一些。”
丁页子脑子一转,忽然想起一个合适的人来,但是在这事前,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跟她娘问个清楚。
“娘,婶娘同意让世恒跟着我出去,那她就没有提出什么条件来?”
丁母闻言,立时瞪了她一眼,“你婶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她虽说脾气坏了些,但为人最重义气,她同意让世恒跟着你出去,也不过是放心不下你而已,你还道她是要求了什么?”
丁页子顿时讪讪然,这倒的确是她太过小人之心了。只是这也怪不了她,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嘛,不然谁舍得让自个儿幼子去当免费的童工?恐怕自个儿在家里都舍不得使唤呢。
“娘,你说我要是有一个弟弟的话,是不是就不需要世恒跟着我了?”丁页子先试探丁母的意思。
丁母眉头一拧,不满的看向丁页子,“页子,你这是怨怪你娘了?”
丁页子连忙摆手,额侧三条黑线,真是的,做人就是麻烦,说什么都容易让别人多想。她连忙解释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琢磨着,爹早已经去了,家中就剩下我们娘儿三人相依为命。可是我跟柔儿是姑娘家,迟早是要嫁人的,等我们姐妹二人嫁了以后,娘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丁页子这番话着实是戳在了丁母的痛处上,但是丁父已逝,即使她现在还能生,又到哪里再去找个丁父来?至于改嫁,丁母那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丁母脸色黯然,垂首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头道:“等你们姐妹二人出嫁以后,这家中便只有我一个孤老婆子在了。你们俩若是嫁的近,只盼着你们能时不时的回来看看我,若是嫁的远了,我……”丁母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滴,苦涩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你们一辈子陪着我吧。”
设身处地的一想,丁页子很能理解丁母此刻的哀伤,连忙伸手握住丁母的手,安慰着她的情绪,“娘,我明白,我只是想问问,既然咱家没有男丁,你可有想过领养一个?”
丁母拭泪的动作一顿,迟疑道:“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男娃儿本就是个宝,谁家愿意送人哪?”
丁页子一听丁母这话,便晓得她其实也是有那个意思,只不过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罢了。她现在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想必那孩子应该不会反对,现在只待她娘给个话了。
“娘,我倒是有个属意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丁页子笑着对丁母说道。
丁母蹙着眉,似是有些不相信丁页子的话,“你到哪里去找那合适的?可靠不?”
丁页子笑道:“是我认识的一个孤儿,今年也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想来若是娘同意收他为养子,他该是十分愿意的。”
对于自己的眼光,丁页子一直比较相信。钱有钱虽然现在是个偷儿,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来,那孩子实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且也是一心向善。若不是逼于无奈的话,想必他也不会甘愿去做个偷儿。
丁母迟疑道:“都八九岁啦?那岂不是很难教养?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在?若是有的话,只怕就算是认了养子,也改不了姓氏。”
对于古代人而言,姓氏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丁父早死,想要在血脉上流传下去显然是不可能,那么若是能收养一个男孩,让他冠了丁家的姓,从某种意义而言,丁家这也算是有人传宗接代下去了。
对于钱有钱的情况,丁页子也不算是很了解,而丁母问的这些问题都是问到了点子上,还需要她好好的问问钱有钱才成。
当下,丁页子便实话实说道:“娘,我只知他是个孤儿,在外流浪乞讨为生,想必是没有其他亲戚,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若是娘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倒是可以去问问他,让他来咱家吃顿饭,再谈其他。”
丁母有些迟疑,她私心觉得,人在年幼时期最容易受到旁人的影响,他既然已经八九岁了,而且还是以乞讨为生,说不得性子就会有些古怪。若是他贪图一时的便宜,进了丁家为养子,最后等她年老以后,却不养着她,那她可该如何是好?
她还是觉得若是能有尚不懂事的孩子,那才是最最适合作为养子抱回来的。
心里想着,丁母嘴上便道:“八九岁只怕大些了,不如看看有没有还不懂事的娃儿?”
丁页子直接无语,“娘,若是能有那尚不懂事的娃儿,岂会等到你去收养?恐怕大把的人等着要呢。就是因为那孩子已经八九岁了,所以愿意收养他的人才不多,都懒怠教育。我跟那孩子接触过,觉得他脾性甚是不错,应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主。”
丁母撇嘴道:“你自个儿尚且还是个孩子呢,如何看得出来旁人的性子如何?罢了吧,你不被旁人骗了就不错了。”
虽然丁母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丁页子却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而且也算是提前为丁母的养老做准备嘛。再者说了,以她两世为人的经验,她的眼光绝对错不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么丁页子便下了死力来劝她娘。
“娘,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你想想啊,咱们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跟柔儿的年纪都不小了,都是快要嫁人的人。就算咱们就家运气好,能碰到那种尚不懂事的孩子,但是娘你打算拿什么养活他?”
丁母理直气壮道:“咱家现在不是卖豆腐呢嘛,还能养不活一个孩子?”
“娘,你别忘了,咱家只有我会做豆腐!等我出嫁以后,这个孩子只怕连我叫什么名儿都记不全呢,如何将他养大?”
丁母一窒,不得不承认丁页子说的有理,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时间来慢慢养大一个孩子。
丁页子见得丁母神色动容,连忙再加了一把力气,“娘,你想想啊,八九岁的孩子正是会做事的时候,我现在尚未出嫁,正好可以将咱家祖传的做豆腐手艺都传给他。等他学会以后,家中的生意便算是后继有人,你也算是有人养老了,那么我跟柔儿也不用担心你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丁母不是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将来,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办法。如今丁页子句句话抓在她的软肋上,渐渐的,丁母的心思也往丁页子那边倾斜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