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母没有注意到高母不自在的动作,笑着说道:“哎呦……嫂子,你就甭客气了,你家那生意真是不错,这镇上谁不知道你家的酱醋做的是最好的,颜色跟味道都是一流,其他做这行的谁家能比的过你家了?你要是都说生意不好做,那其他人家只怕要喝西北风咯。”
丁母一说话就这样毫不吝啬的夸赞一番,高母很是受用,如此倒是更加不好意思提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了,微微有些自豪的抬高了下巴,笑道:“那倒也是,不是我吹嘘,我家那酱醋做的,绝对是祖传的手艺。只要吃过一次,定会二次光顾。”
顿了顿,高母又低下头,对着丁母笑道:“我说丁大婶儿,你家那豆腐不也是祖传下来的手艺嘛,听说现在味道有些变了,怎的了?”
高母紧盯着丁母,似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丁母想到自家豆腐口感改变的原因,不由脸一红,讪笑道:“前些日子是出了些问题,不过这两日又好了,常吃的人就知道,已经没事儿了。”
高母状似担心的皱了眉,关切的问道:“那晓得是怎么回事了不?别下次再犯了,那可真是影响生意。若是坏了名声,以后生意可就难做了。”
丁母微微点了点头,随口诌道:“没啥事儿,就是页子她点豆腐的时候错了时辰,也没旁的关系。”
丁母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豆子的原因,虽说在她眼里,高母以后就是她的亲家,也算是一家人,但是这种事情关系到丁柔的名誉,一旦外传出去那可就不好了,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至于丁页子点豆腐嘛,这本来就是容易产生误差的事儿,一般人家若是点的不好,豆腐也就不好吃,这都是人人知道的常识。
如此,高母倒是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本来这不过就是她找的一个话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高母绞了绞手中的手绢,心思不定,眉头微皱,显然在思量些什么。
丁页子在堂屋门外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跨步进了去,唤了丁母一声,而后客气的对高母说道:“高大娘,好几日没看到您了咧。”
高母勉强笑了笑,眼睛别开去,显然不待见丁页子。
丁页子挑了挑眉,自然不会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没必要为了不相关的人坏了自个儿的心情。
丁页子在丁母的下手位置坐了,瞅见堂上的两位妇人一时没有说话,便开口道:“高大娘,这次来我家,是不是有事儿的?”
高母依然在绞着手中的帕子,显然现在心情还有些紧张,听到丁页子问她话,思忖了一瞬,微微点头,“是有些事儿。”
丁页子觑了丁母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似是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便又转眼看向高母,笑问道:“那大娘你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的?可跟我娘说过呢?”
丁母也笑道:“高大嫂,啥事儿啊?你都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了,都没听你说起。”
高母轻啧了一声,双脚也下意识的挪了挪地儿,蹙眉道:“不好说呀。”
丁母失笑,右手伸过桌子,拍了高母一记,极热络的说道:“嗨……咱们都是老邻居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什么话就说呗!我看你这段时间来了我家好几次,就像是个有事儿的样子。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若是有事儿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一声,不用支支吾吾的。”
高母搓了搓手,暗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呢,待会儿一说,保管你要跳脚。
只不过高家老俩口现在都不喜欢这门亲事,若不是碍于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早就直接开口说退婚了。
现在眼瞅着高晨天都十七岁了,再不找媳妇儿就迟了,高家老俩口也终于熬不下去了,放弃了让丁家主动开口的心思,决定先下手为强。
“是这样的,”高母轻咳了一声,睨了一旁的丁页子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当着她的面说,便道:“丁家嫂子,早些年呢,咱俩家都差不多,所以就为页子和晨天定了婚事。现在他们都是大孩子了,年纪都差不多了,我看……”
丁母以为高母是来提亲的,还不等她说完,便笑着接口道:“哎呦……我说嫂子,原来你来我家是为了这事儿啊,你放心,我虽舍不得页子,但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我这个做娘的再舍不得,也不能一直将她留在家里不是?这女儿啊,留来留去就留成仇了。那你可有看过黄历,算算哪天是黄道吉日了?”
高母继续绞着手中的帕子,讪笑着看着丁母,“我说丁家嫂子,你误会了。”
丁母正说得起劲,双手都不自觉的在空中挥舞着,一派欢喜的样子,闻言一愣,想到先前丁页子跟她说过的话,不由心中咯噔一声,不解的眨巴着眼睛,朝高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高母神色紧张,显然还是不好意思,“丁家嫂子,你也知道我们高家是个本分人家,不求娶个什么样的好媳妇回来,只要是个本分守规矩的人即可。但是页子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儿,如今已经在整个太和县都传开了。虽说页子跟晨天自小定的亲事,但丁家嫂子你别介意,恕我说句实话。我若是真的让页子进我们高家了,那我就算是死了,下了黄泉都没脸去见高家的列祖列宗啊。”
高母声音悲切,好似丁家在逼婚一般,继续说道:“丁家嫂子,你也是个做娘的人,将心比心,你愿意你家页子嫁给一个声名不好的人吗?这岂不是让自家白白成了全城人的笑话?”
丁母脸色煞白,紧咬着下唇,没主意的往丁页子看去。
她一向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以前什么事情都听丁柔的,这段时间却因为丁页子渐渐强势起来了,便下意识的喜欢找她寻主意。
丁页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当然没有其他意见,很是乐呵的接口道:“高大娘,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样吧,这退婚需要什么手续?你只管跟我说,咱们俩家的亲事就这么算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丁母闻言一吓,双手都下意识的扬在了空中,拍着大腿,着急道:“页子,你说什么瞎话呢?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出口的!你这不是要毁了自个儿一辈子嘛!唉……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
丁页子撅着嘴,耐心的劝解她娘,“娘,这婚事本来就成不了,你自个儿心里又不是没数,何必勉强装下去呢?倒不如两家说开了,这婚事就这么算了,各自解放,以后说不得还能做个好邻居。省的闹掰了脸,被旁人家当笑话看。”
高母倒是没有想到丁页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丁页子说完丁母那头,又看向高母,很是诚恳的说道:“高大娘,其实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的心思我早就晓得,你三番五次的往我家跑,不就是想两家能好聚好散吗?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在,你说是不是?”
高母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也说不出她哪里说得不好来,便点头应和道:“是啊,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都是老交情了。”
丁页子拍掌道:“可不是,不能枉费了这么多年的交情,咱们好聚好散,以后还能是好邻居呢。若是哪家出了什么事儿,另一家还能搭把手。若是为此闹掰了脸子,那多难看?”
高母颔首,压根没有想到丁页子竟然是如此的好说话,三言两语就同意退亲了,枉她费心思量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好意思开口提。
高母笑眯眯的看着丁页子,笑道:“其实这退亲也简单的很,当日本来就是两家私定的娃娃亲,也没有找什么媒人。现在你只需要将我家给的定亲信物交还给我就成。如此,咱们两家就算是各走各路了。”
定亲信物?貌似这个东西她没有什么印象。
丁页子正待问问她娘,定亲信物是什么,又在哪里,忽然丁母冷厉了脸色,右手嘭的在桌上拍了一记,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响了起来。
丁页子跟高母都没有预料到丁母的动作,齐齐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高母,她本来就自觉自个儿做的是亏心事,当然更是害怕。
丁页子吓得直拍自个儿的心口,埋怨道:“娘,你做什么呢,吓死我了。”
丁母忽然一反往常的怯懦,哆嗦着手,气哼哼的指着丁页子,“吓死你拉倒!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来!这亲事是你说退就退的?你当儿戏呢?还把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你莫非当我死了不成?”
说完,丁母又转首看向高母,板着一张脸,沉声道:“高大嫂,这婚事本来就是两家人商议定的,也没谁勉强谁的话说。虽说没经过媒人,但是这信物可都是给了的!我这做娘的还一句话没说,您就拐着我闺女,要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