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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不安分的早晨(1 / 1)

三天之后,栖凤楼刚一开门,一个好事的**就跑来搬弄街上的新闻。他说今天县城里发生了一件热闹得不得了的大事,一群伤兵把警察局的营房给堵住了。起因其实十分简单,就是有个不怕死的家伙,居然打破了警察局长的脑袋。据说那警察局长的血流了一地,足以去开染坊。

妓院里的姑娘们先是一阵惊叫,接着又有些幸灾乐祸。平日里这些家伙时常来吃白食,连点打赏都不留,不少妓女都吃过他们的暗亏,对他们充满了厌恶。

妓女们说了几句活该,泄了泄往日的怨气,马上又带着好奇开始打听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见妓女们这么捧场,忍不住想卖弄一把。他眉飞色舞地说起今早有个伤兵模样的人,与警察局长发生了碰撞。那警察局长正欲喝斥对方,不想来人反倒恶言相向。警察局长不由怒火攻心,甩手准备收拾一下这个不怕死的家伙。谁知道,撞他的人抢先动手,不仅打破了警察局长的脑袋,还顺势把他的枪也给抢走了。

那警察局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又丢了枪,不得不奋起直追。谁知追到拐角,又一下子撞在了进城贩菜的伤兵扁担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涕泪直流。耽误了这么一会后,寻事的人早就跑得没了影。警察局长气不过,与贩菜的伤兵起了口角,说他们跟寻事的人是一伙的。伤兵自然不服气,又吵了起来。最后,折了面子的警察局长恼怒之中招来手下,把贩菜的伤兵一锅抓进了警察局。

这下可把县城里的伤兵都给惹恼了,他们没事都想弄点动静,有了这一出,那就更得有理取闹了。伤兵们拖家带口地一窝蜂般冲到警察局的门口,造出一片哭天抢地之声。他们不仅要求放人赔钱,还要求以后警察们不得再擅自抓捕伤兵。

“那警察局长莫不是个猪头?他没有卫兵的吗?”有妓女不解地问。

“嗨,那家伙昨晚睡在私窝子里,哪会带什么卫兵!”**答道。

“抢他枪的家伙莫不是什么悍匪吧?”有妓女问。

“兴许是个劫富济贫的好汉…”

“也许是个江湖大侠…”

“说不定是他的**姨夫…”

妓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那个不怕死的家伙来,对他的动机做出各种有边没边的猜测,她们对他是否会飞檐走壁幻想了一番,又对他是不是有梁山背景嘁嘁了一阵,还对他与那私窝子的关系进行了推理。她们把这个神秘的人定格在大侠悍匪姘头嫖客等等身份之中,把事情与偷情嫉妒侠义风流联系到一起,虽然没说出什么结果来,但这个家伙的胆大妄为却一致勾起了她们心里那怪异的女人特有的敬仰之情。

在她们还在说得唾沫横飞的时候,城里又响起了两声爆炸声。伴着巨响,妓院的地面也跟着晃了晃,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妓女们一个个惊叫不已,不知道这又是哪里出了大事。

看来这注定是个不一般的早晨。

惊魂未定的妓女们像麻雀一样噪动着,她们不知道这个早上还会发生什么。

爆炸的巨响还在城中余音未落,一群不速之客突然把栖凤楼围住了。这些人个个面带骄横举止刁蛮,即使是久历江湖的老鸨子,见了这些人的势头,也不由自主地把心窝子提到了嗓子眼。

“哎呀,几位大爷从哪里来啊?”老鸨子一边上前招呼,一边示意自己的手下见机行事,她一时摸不清这些人是些什么来头。

领头的人一把扒拉开老鸨子,拿眼睛自顾自地将栖凤楼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扫了一遍,挥手让跟来的人把妓院的几个高处和楼道都占住。他冷冷地对老鸨子问道:“你是管事的?”

“是,是。”老鸨子赶紧走上前来应答,不知道自己冒犯了哪路神仙。

领头的人不再说什么,连眼睛都没在老鸨子的身上落一下,他掏出一张派司响亮地甩在桌子上,又拿出香烟含在嘴里,故意借机露了露腰间的手枪,点着火以后,他吐出一团烟雾,慢条斯理地说道:“鄙人姓刘,是本地中统站长。”

老鸨子一听中统二字,不由浑身一抖。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刘先生为什么而来,但她清楚中统是唯一能与军统较劲的强权机关。她把桌上的派司捧到手里小心地瞄了一眼,随即用双手哆嗦着递还给出示的人,甚至连派司的扉页都没敢翻开。她知道把派司拿在手里看久了,也是对来人的一种不尊敬,说不定会由此弄出更多的麻烦。但她还是有些疑惑,自己明明与军统挂了钩,这些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他们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

刘先生把派司收进口袋里,语调平淡地问道:“前几天是不是来了几个外地的富商?”

老鸨子想了想,估计他问的可能是前几日在这里包房的那三个人,于是点头答道:“是是,他们自称是河南来的米商。”

“米商?河南大旱,赤地千里,哪来的米?”

“可能是去四川买米贩到河南去吧?”

“后方粮食供应尚且紧张,哪来的大米贩去河南?况且把大米贩运到沦陷区等同资敌!”

“哎呀,长官!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你不知道?政府规定人人都有义务防范敌特,遇到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的人应及时报告各地的军警机关,你怎么会不知道?”

老鸨子不说话了,她明白此刻说与不说都一样。

“据可靠情报,这三个人明为收购物资的商人,实为日伪方面的谍特奸细!行迹败露之后,已隐匿潜逃。我看,你们这里的人有知情不报暗通日伪的嫌疑!”

这个罪名可了不得,那是要杀头的。

老鸨子一听这话,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跳将起来,大声申辩道:“长官,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哪!我们要是暗通日伪奸细,能有什么好处?再说,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这家妓院暗地里也是给军统办事的!”

“军统里就没有奸细了?王天木陈恭澍哪个不是军统的骨干?还不是投敌了么?况且你为军统办事,却放走了谍特,这就更加可疑了!”

刘先生说到这里,不再客气。他大手一挥,命令道:“来人!把这里的人都给我带回去审查,所有物资一律封存!”

进屋的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把妓女们赶到院子里,仔细地搜查了账房,把妓院里库存的金银、鸦片、香烟等容易带的东西都放进了口袋里。

老鸨子看在眼里,心疼得要命。这些东西她自己都舍不得享用,不承想却便宜了这些人。

中统来的特务们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妓女们则在院子里叫喊连天。经过一阵忙乱之后,中统的特务们把妓院彻底地搜刮了一遍。老鸨子看着这些人在妓院里折腾,苦着一张脸对着妓院的大门左盼右盼,终于等到一个茶房灰溜溜地走了进来。他小心地挪到老鸨子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老鸨子一听,顿时有些六神无主,她苦叹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哟!”

她这么说着,自己也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这个茶房是在门口看风向的。一旦有人来闹事,他便立刻去找人来帮忙处理。其实他去的地方无非就是警察局和军统办事处。今天他见中统的来势汹汹,便马上跑了出去求援。不料,警察局被伤兵们堵得水泄不通,他费了老大的劲,也没有挤进去。不得已,他只好去找军统办事处。谁知道,办事处里也忙得不可开交。就在刚才,竟然有人往军统站长家里扔了两个炸弹!不但如此,这个贼胆包天的家伙,还公然散发了一张传单,说站长欺男霸女栽赃嫁祸!这对办事处里的特务们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搞特务的居然在大后方被人暗算了,这真是奇耻大辱。倘若让戴笠戴老板知道了,本站的特务们就是不死也得扒层皮!因此,军统站里的特务们,哪顾得上什么妓院,全在手忙脚乱地处理这个爆炸案,他们把所有与站长有男女关系的人都梳理了一番,正在四处抓人,竭尽全力想捕获这个不要命的刺客。

带队的刘先生,见到老鸨子的样子,暗暗冷笑了一声。他不但清楚老鸨子刚才是去搬救兵去了,而且他也知道今天不会有人来救场。甚至今天军统站长家里的爆炸案,都是由他一手策划的。

妓院里的男男女女全都顺从地跟着刘先生去了拘押所接受审查,只是他们没发现在这当中有一个人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吴全有扔了炸弹之后,便一溜烟地躲了起来。按照事先商定的办法,他混入了闹事的伤兵之中。有了这些人的掩护,那些军统的特务们是发现不了他的。

听到爆炸声,又见到吴全有混进了闹事的群体,曹涌泉知道他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他于是更加起劲地叫嚣,大有把警察局掀翻的架势。

宪兵们终于姗姗而来,他们拿着粗大的军棍,强行驱散了闹事的伤兵,总算维持住了局面。

借着被宪兵驱散的机会,曹涌泉带着伤兵掩护着吴全有离开了县城。

出城之后,吴全有远远地就看见了不知所措的顾红。在她的旁边,还站着两个穿着短衣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许庚。吴全有快步赶上去,对着他恭敬地作个揖,说道:“有劳许兄弟费心了。”

同时,吴全有从口袋里掏出刘先生给他的光洋,讨好地递了过去。

许庚微微一笑,用手接过大洋,把顾红推到吴全有的手里,嘴里说道:“人我就交给你了,这往后有什么事,你可不要牵扯上我家老爷太太!”

“是是。”吴全有急忙应承道。

“你若是日后露了口风,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许庚说完话,把腰上的手枪露了露,拿手在上面用力地拍了拍。

“不敢不敢,刘先生刘太太的大恩大德,我和小妹没齿不忘!”

“最好忘了!懂吗?”

“是,忘了!”

许庚看着吴全有服服帖帖的样子,十分满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通行证递给吴全有,要他们暂时避开,而自己则站到了马路上。

等了快一刻钟,从西边开来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大卡车。许庚把枪拿出来,站在路边冲着汽车比划了一下,大卡车乖乖地靠边停了下来了。

司机从车上跳下来,对着拦车的特务说道:“长官是哪路的?我这车拉的可是徐次长的货!”

“徐次长?哪个徐次长?”

“交通部徐次长!”

许庚一听这话,不禁笑了。他有些挪揄地说道:“徐次长的车常年走成渝成宝滇缅三条路,什么时候也跑东边的买卖了?”

“最近才跑的,这才是第二回。我这有手续的。”司机一边答话一边拿出了一包骆驼烟。

中统局副局长徐恩曾在战时兼任交通部次长,他的老婆常借着他的名号大作走私的营生。因此,也有不少生意人给他老婆送钱,借机打着徐次长的旗号干走私的买卖。

许庚显然见这种人见得多了,他一手挡开司机递过来的各类通行证件,围着车头转了转,看了一眼挤在驾驶室里的另外两个人,慢吞吞地说道:“今天可是碰巧了,你是徐次长的车,我们也是徐次长的人。”

司机一听这话,额头上的汗就冒出来了。他不知道这几个家伙是不是想要敲他一笔。

许庚见司机紧张的样子,戏谑地一笑,张口说道:“既然你是替徐次长办事的,中统的介绍信总有吧?”

司机犹犹豫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许庚接过来一看,发现这是一张所有人的声明,而且落款还写的是徐恩曾前妻王素卿的名字。他对着司机讥讽道:“就凭这东西,也敢说是徐次长的货物?”

司机不敢答话了,他怕再多嘴会连所有的货物都给赔进去。

“要不,我给你张真的?”许庚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中统的介绍信。

司机诧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特务,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要不要?”

“谢谢长官!”忐忑不安的司机赶紧懂事地拿出一沓大洋,恭敬地呈递给许庚,又用双手接过介绍信,不明白今天交了什么好运。

“不过,你得帮我们中统带两个人。知道吗?”

“是是,好说好说!”

“记住了,他们要坐驾驶室!”

“一定!一定!”

抗战时期,运输紧张,各种卡车都超载到了极限。不仅如此,司机们通常还要沿途招揽一些搭顺风车的旅客,为自己弄点外快。这些搭车的人,不得不爬到货物顶上,将自己绑起来,以免在汽车行驶的途中被甩下来。至于驾驶室,一般的旅客是坐不了的。

“另外,他们要去哪,你就给我送到哪!要是他们有半点不满意,你回来的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司机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如果绕路太远的话,那可要浪费他不少汽油,要知道当时一桶汽油就要二两黄金!

许庚当然知道司机在想什么,他把手里的大洋匀出一大半,还给司机。带着威胁的口气问道:“这样总行了吧?”

“是是。”司机不敢再讨价还价。他答应下来之后,转身回到汽车旁,把一肚子怨气撒到了驾驶室里的两个旅客身上,很不客气地把他们赶了出来,要他们爬到货物顶上,把自己绑好。做完这件事后,他赶紧热情地招呼吴全有和顾红上车,想趁早离开这里。

吴全有谢过送行的两个人,拉着顾红上了卡车。

在车里,吴全有对着顾红说道:“小妹,我们回家了。”

顾红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吴全有,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他。她的哭声里浸满了辛酸不幸恐惧创伤,以及对往日痛苦的宣泄。这悲苦的情绪也传染了吴全有,他抱着顾红,嘴里说不出一句话,眼泪止不住的流。

司机发动了汽车,见怪不怪地瞟了这对兄妹一眼,他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战争年代里,不管发生了多么离奇的事情,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处在战争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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