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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风灯(1 / 1)

荆风也给吓得眼皮一跳,很是无奈地道:“我怎么不知道,自个儿还有乌鸦嘴的本事?”

几个水手早已吓得跌坐在地上,一个个紧紧靠着背后舱壁,谁也不想靠近那门板一步。火长面色苍白,向众人道:“我们的舱门还算结实,从前也是防过海盗的……”然而他语气虚浮,怕是自己都没有把握。到底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在风浪里摔打多年,遇上要命的大祸,又怎么可能毫不畏怯?

这变故逼得程若玄回过神来,她急急向陈拙问道:“通往底舱的门能打开吗?倘若撑不住,总还有条退路。”她甫一开口,声音还在发颤,说到后来却逐渐镇静,荆风不由打量她两眼,眼中隐隐的焦灼也跟着转为惊奇。

陈拙面上少有地显出些犹豫来,还未开口,就听“嗵嗵”几声,似是接连有人落水。拍门声忽地停了,程若玄抬眼看去,头皮不由一炸——门总算没被砸开,一股液体却顺着门缝漏了进来。船身一晃,风灯的光打过去,显出一片血色。

众人都给那血迹震慑住,周遭一时静了。突然之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开裂声,陈拙霍然起身,将尾舵一拧,舵轮转过半周,便再也动不了了。程若玄看在眼里,心中越发不安。他先前在风浪中掌舵,那般游刃有余,手劲必定强过常人许多。尾舵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竟然连他都无法掌控?

火长见状也急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他全副身家都押在采珠船上,主船出了故障,怕是比谁都要心疼。他再顾忌陈拙,此刻也忍不住要过去察看。

水手们的注意力都跟着指向尾舵,谁料就在这时,头顶又是一声闷响,有人重重拍向门板,厉喝道:“开门!”

自然无人敢应。陈拙皱着眉盯紧舱门,似是试图仔细分辨。门外那人又道:“是我,曹丞墀!”

火长面露迟疑,看向陈拙,是询问的意思。

陈拙点头道:“的确是佥事的声音。开门无妨。”他自己却仍守着尾舵,没有上前去的打算。程若玄知道他是恪守军令,但这一船的水手,终究得靠火长稳定人心,陈拙不动,难道让火长冒着风险亲自去开门?

火长显然也有些犹豫。两相僵持间,荆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顺口冲陈拙丢了一句嘲讽:“原来你不是哑巴?”不等火长反应,他已大步跨上楼梯,拖了条船桨卡在门后,这才把舱门开了一条缝。

外头曹丞墀早已等不及了,当即伸手将门板一推,不承想被那船桨挡住,竟没推动。他愣了一下,低头看清是怎么回事,无奈道:“你倒是警惕。陈拙呢?”

陈拙杵在船尾,遥遥应道:“属下在!”

“开船!”曹丞墀喊道。他满脸是血,夜色之中全靠一副虬髯及这不怒自威的嗓音验明正身,“贼人乘船跑了,再不追,便来不及了!”

火长给他喊得发懵,忙不迭吩咐众人拉起挡板。陈拙却道:“这条船不行。尾舵卡住了,怕是刚刚被人动了手脚。可是有漏网之鱼逃到水底去了?”

曹丞墀骂了一声,转头就走。隔着舷窗,程若玄看见几个军士跃入水中,曹丞墀则领着其余人上了后头船只,不一会儿便往海上去了。

船上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有人看向舱门,畏畏缩缩地道:“我们也赶快走吧?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土寇跑上船来。”到了这时候,曾把岛民当做乡亲的事再也没有人提了。

陈拙摇头道:“等一等。脚底下的仗还没打完。如今只剩我们一条船能接应,必须留在此处等他们回来。”过了一会儿,水下几个人露出头来,遥遥向舱内打了个手势,陈拙这才叫荆风把舱门让开。几个水淋淋的军士钻进主舱,道声“土寇已除”,这才要了酒驱寒;水手见状,忙又催着动身。

火长向窗外望了一眼,重又看向尾舵,皱着眉头道:“海上风大浪大,总得先把舵修好了才能走。”他点了几个水手,然而没有一个人动。好一会儿,才有人答道:“天色这么暗,谁能看得清水底下有什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逃脱的土寇……自家兄弟面前,我也不说虚的。现在这个情况,别说要下水了,出了船舱,乌漆嘛黑,谁能保证没人上来给你一刀呢?谁敢去谁去,反正我是不敢。”

这话摆明了是在质疑军士的本事。几个才上来的军士气得瞪眼,但他们接连拼杀,才松下劲来,只信誓旦旦“水下必定已无活人”,此外便连骂人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火长终究是个淳厚性子,不好逼水手冒险,脸上表情颇有些为难。陈拙这时却站了出来,一边将刀系在腰后,一边向众人道:“岛上的土寇既已除尽,想必不会有人再来劫船。既然如此,我可以一同下水帮忙照应。但修船的活计我并不会,你们至少得派一个船工出来。”

水手们还是不做声。程若玄默默叹了口气,心说陈拙这一路上防贼一样提防着水手,现在才与大伙儿商量,这是太晚了,没有人肯信他的话。荆风站在舱门边,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头顶,开口道:“我下水去。你们把船舱守好了。”

话音未落,他已拣好了几样工具,踏着血水走出门去。陈拙几步登上楼梯,紧随其后。程若玄看向船尾计时的线香,算清时间,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实在放心不下,提了一盏风灯,竟跟着他们去了。

走到舱门处,她强压着恶心与畏惧跨过那一滩血迹,却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门边仰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褴褛衣衫已给血水泡透了。那人右臂被人一刀砍断,断手紧紧捉着一把铁斧,正落在程若玄脚边。她不忍再看,原想扭过头去,目光却没能从那铁斧上移开——那斧头算不得很旧,她虽然不懂武器,也看得出斧身线条利落,做工精美,远非寻常渔人用的工具可比;只是斧镡上一处似是徽记的地方,被人刻意磨去了。

莫非是为了隐匿身份?程若玄碍于那尸首,犹豫着不敢上前细看。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跑到她跟前,急道:“你跟来干什么?”

程若玄吓了一跳,看清是荆风,这才松了一口气,接道:“天黑风急,你们潜水的本事再好,也得在水边上留个人照应。”

放在平日,这话自然不错,但此刻水底岸上都难说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荆风只摆手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能不能先顾好自己?”

“你能不能别自个儿逞强?”程若玄也不示弱,反唇回怼了他一句,这才解释道,“我若没有算错,再过两刻便要退潮,今日是初三,潮位极低,水流必定比平日更为湍急,把人卷走也不无可能。你纵然眼力好过天上的鹰,下了水,能看清尾舵就很不容易了,还能顾得上什么?”

荆风奇道:“你怎知要退潮?”他似是仍要坚持,忽地面色一沉,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陈拙也转向这边,遥遥一拜:“闻人大人。”

程若玄回过头,就见闻人月拊掌而来,向她笑道:“算得不错。”

船上才发生过一场厮杀,这人一路走过来却好比闲庭信步,风姿从容自若,一如往常。但他不像是需要正面迎敌的人物,这种时候现身,实在令人生疑。荆风看来也是一样的想法,他狐疑地打量了闻人月一会儿,就道:“大人这般弱不禁风,不在阁楼里躲着,跑到甲板上来看什么热闹?倘若水底真藏了贼人,你跑得及么?”

闻人月懒懒道:“有水军左卫将士在此,贼人不敢造次。”他不再理荆风,只向程若玄问道:“既是低潮,水下凶险,你打算怎么做?”

程若玄道:“在他二人身上绑缚绳索如何?”

荆风摇头:“没那个必要。况且船底机件复杂,要是绳索卡住,麻烦更大。我看不如这样,你把风灯挂上,等到退潮,给我们发个信号便是。”后头陈拙“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程若玄略一思索,放下风灯,抬头望向夜空,片刻后便向荆风道:“看见北斗了么?”

荆风不明所以,却也点了点头。

“沿天权、天玑向下,”程若玄的手指划过东方星空,遥遥点中一颗亮星,“那便是轩辕十四。”她回过头,定定看向荆风的眼睛,似是与他许诺,“如你所说,我把风灯挂在船头,等到退潮前半刻,风灯三明三灭,你一定要留意。倘若当真来不及回来,退潮时海水会引你们往西去,到时只需盯住轩辕十四,便能找回方向。”

荆风起初还是平日那副散漫模样,见她说得郑重,神情不由也认真起来。他看一看轩辕十四,又看一看程若玄,忽地伸手在她掌心一拍,笑道:“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回来!”

陈拙则向闻人月道:“岸上或许仍有危险,大人务必留神。”跟着便与荆风一前一后入了水。程若玄踮起脚,欲将风灯挂上,半路却被闻人月把灯揽了去,替她挂在高处。程若玄连忙谢过,又心神不宁地看向水波。夜色之中,海水一片漆黑,水底团团投影,礁石与海藻都看不分明,更遑论那两人。

“不必紧张。”闻人月在她身侧站定,“我看那少年胆大心细,此去是有十足的把握。况且有你这福星掌灯,必定不会出差错。”

程若玄心不在焉,随口“嗯”了一声,忽地察觉到他话中机锋,疑惑道:“福星?”

两人目光相接,闻人月迎风而立,朦胧的灯光映在他脸上,长睫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北方小星,名为玄朔,”闻人月道,“这是大梁的福星,恰巧与你同名。”

程若玄一呆。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父亲取的,但双亲过世太早,“若玄”二字即便有什么深意,也无从得知。况且那样一颗小星,怎么当得起福星之名?她摇了摇头,心说这人怕是哄她玩的,口中便道:“巧合罢了。”

闻人月笑了笑,不再细究此事,转而问道:“你如何知道将要退潮?”

这话先前荆风也问过,程若玄当时刻意略过,没有回答。裴家藏有论述月相与海潮的古籍《岁露》,她自然不愿透露。但如今只剩她与闻人月相对,避无可避。她将目光转向海面,半晌才道,“小时候不懂事,总爱混在丫鬟堆里赶集……听街头的相师讲过一点星象。”

“哦?”闻人月接道:“你是哪家的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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