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不想与楚铮拉扯,忙躲了开来。后退至间,打翻了一案的碟杯,染得裙摆星星点点。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在此间换衣衫,是怕楚铮揣了不良的心思,利用此事叫她与楚修生误会。
正逢此时,白欢下得台来,见秦嫀衣衫染物,便要借清洁之物与她理裙摆。
秦嫀得了借口,忙跟着白欢前去,将楚铮甩在了身后。两人去往璟瑄殿中一清净地,她卸妆容,她清理裙摆,各自忙间,白欢忽然开口,问:“秦姑娘与九殿下,瞧上去似是有旧。”
秦嫀闻言,眉间略过些许不悦,凉凉道:“白姑娘,你我似乎还不曾熟识到探问对方事情的地步。”
白欢卸去妆容,换了常服,脸色有些发白,神情却利的很。她步步逼近,一字一句,道:“秦姑娘既允了世子婚事,就当恪守己身,不该再与旁人拉拉扯扯。世子待您一心一意,您便是不能全全回应,也总该与他几分情义吧!”
秦嫀听的一愣,心中忽的生出个念头。然,不待她细想,白欢又道:“您身份高贵,出入宫廷,得陛下赞誉、皇子公主青眼,自是不会将我这等戏子之言放在心上。可秦姑娘,请扪心自问,您对得起世子吗?”
此时,有些事已成溪中之石,轻轻拨开便能分个明白了。秦嫀回身想将门关的更严实些,以免两人之言被旁人听去。
白欢却以为她要走,急急上前便摁住了门。她平视秦嫀,目光之中伤痛呼之欲出,道:“姑娘可有过求之不得,可挨过思念之苦。我瞧是没有的,不然也不会将人一颗真心不当回事,想伤便伤,想丢便丢。”
秦嫀活了两世,还是头一遭被人如此指责。她想驳上几句,叫其明白自己非是无情之人,也未糟蹋楚修真心,然想到片刻前之事,又说不出口了。
倚在门旁,她长叹一声,轻道:“你请我赏戏,就是想告诉我,你与楚修的过往之事吧?可那日,我们山间相遇,他分明没有认出你。”
白欢平静的遮了遮脸颊,秦嫀这才发现,其上仍有一层妆容。那妆容下,有疤痕若隐若现,非这样近的距离,恐是看不出的。
将妆面匀的更妥帖些,白欢才道:“我认识他时伤了脸,用白布裹着药敷,且男女有妨,他也不能总盯着我看。”
秦嫀心想也对,谁能将白布之下的伤脸与眼前这张倾城之容联系起来?她是不能的,楚修自是不用说。只楚铮那样的妖孽,才能有此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本以为是寻了清净之地,却不料掉入了他人往事。理了理微凉袖间,她道:“你与我说这些事何以?想入宁王府做妾?”
白欢眸光微动,便听她又道:“你既打听过我,想必也知道我允了楚修是有条件的。不得纳妾,便是无有子嗣也不能!他若是要我,便终此一生不能与旁的女子有牵扯。”
白欢听完,再难掩唇畔怒意。她道:“您呢?那您呢?他如此应允,是因着一颗真心全然放在了您身上,可您自己心意又是如何呢?你与九皇子真的就是拉拉扯扯那么简单吗?我看不尽然。”言罢,她后退两步,跪倒在地,道:“秦姑娘,我求您,您若不能真心待世子就请放过他,长痛一生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秦嫀忽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如何挣扎都是烧焦的下场。俯身将白欢扶起,她回应道:“我与他之间,本无需向旁人交代。可是,今日我愿意告诉你。我会真心待他,会一心一意,会厮守一生,不离不弃。”
白欢用力将头垂下,晶莹滴滴滑落。旧时明月高悬,月下他望向京城方向,目光之中的思念凝出霜华。
她与他,恒如泥与云,便是卑微的念想也不该存。可是,思念成毒,她也是没了办法。
秦嫀递了块帕子,便将此间留与了她。情之伤,撕心裂肺,痛彻胸腹,比之外伤还要难熬。能只身入京,撑起最欢阁之人,不需得他人同情。她要的,也许只是一块帕子,一些时间,及些许的清净。
门外,喧嚣散去,显得有些落寞。秦嫀遍寻楚修不着,只好麻烦了沈从安,请他去找一找。沈从安倒是如往昔一般,恭敬中带了两分亲近。他差了宫人去寻,自己则端了杯清茶与秦嫀。还是那番旧话,诸如楚铮,诸如江南。
秦嫀笑笑,只说自己是将定亲之人,再不言其他。
这会儿的功夫,已是有人寻到了楚修。那宫人见秦嫀在侧,欲言又止,最后见沈从安瞪了眼睛,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禀道:“世子、世子爷醉了,最欢阁的白阁主将人扶走了。”
沈从安薄怒道:“陆淮呢?怎么就不看着世子爷?还有你们这群没眼力劲儿的,怎么就能叫白阁主把人带走了呢!”
宫人连连磕头,道:“奴才们拦了,是世子爷主动要跟白阁主走的!”
秦嫀深吸气以平复心中,却倒了是没压住怒意。她一脚将那宫人踹到在地,话却是对沈从安说的,道:“叫你们主子少耍些心思!他与白欢做了何等交易我不管,若是拿世子冒险,休怪我做出些不顾身份的事!”
说完,便疾步出了宫,甚至忘了将敛秋带走。皇城离最欢阁不近,秦嫀行至半路才寻了匹马,到时天色已然有些亮了。
走到白欢房门前,她却是怯了。万一呢?万一他与她已圆了旧梦呢?她又该如何?
楚铮不知何时到的,扯了张披风与她,调子里有些伤感,亦有些不堪。
他说,若是他做此事,怎么会留如此众多的破绽?大可叫人在宫外迷了楚修去,也省的带累璟瑄殿名声。
他还说,他若做,便叫楚修魂断京外,尸骨无存,秦嫀寻寻不得,念念不到,久了许久忘了。
秦嫀心乱如麻,立了许久,终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天光大亮,她缓步后退,至楼梯处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房门打了开,立在其内的,赫然是昨日夜间喝多了的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