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她如此说,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起了杨家之事。尚书左丞杨通理吏、户、礼三部之事,女儿又是当今贤妃,可谓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其子杨靖,时任徐州刺史,也可算的是有所为。偏生这个孙子,是个不成器的家伙。
一家人在徐州之时,行事颇为高调,街头巷尾都至今都传着许多徐家之事。诸如,杨靖的姨娘表面为良家女子,实际为风尘出身,只因为其生下了独子杨固,才入了杨家大门。再诸如,正妻与姨娘日日都要吵上几次,还曾打的不可开交。
还有就是这个杨固,他虽年不满十五,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更令人难以启齿的是,此人是个男女通吃的货色。
常日里,要么在青楼与妓子厮混,要么在南风馆折腾,无有一日消停。杨靖为这个儿子累的头发都白了许多,却不见其有分毫改变。
也曾将其强留在家中,逼迫着写字。可杨固是个能作的,哭嚎打滚,闹腾上吊,比之泼妇半点不差。杨靖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死了,便断了香火,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那青吾与九皇子一事,他可没那么大脸面进宫见皇子。是他那个为公主侍读的姐姐说的,说是公主曾言,九皇子舞姿倾城。就这么随口一说,他便拿来胡乱套用,以至于到了今日这个局面。
秦嫀不屑的挑了挑嘴角,看下楼下台子。此刻,青吾已是立在了台上,他微微昂头,扫过众人,目光最后凝望的方向,正是她所在。
这个人,样貌不错,眼力也好,就是过于的傲了,身在青楼却敢承与皇子媲美之言,真不知其是心比天高还是无知无畏。
他一个起势,挑起脚下绢花,直直掷向秦嫀。
秦嫀随手扯了几枚绢花,将飞向自己的那朵堪堪打落在地。
青吾似不甘心一般,再度挑起数枚绢花,使其飞向她。
秦嫀被惹的来了气,她一把抄起装绢花的箩筐,直接丢向了台中。青吾被砸的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做如此粗野之行径。楼中众人也是一愣,只因那筐中绢花如雨落一般,数量极为惊人。寂静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好。便听有人道:“哪家的公子,这么有钱,这一箩筐绢花千金不止啊!”
秦嫀房中有人起哄,喊道:“这边,是京城来的小公子。”
于是乎,青吾一舞毕,便架着秦嫀来到了后堂他的房中。端木明俊识相的领着众人溜了,走之前还不忘与秦嫀套了几句近乎。而敛秋与叶青仍在她原来的那间房中,此刻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秦嫀忧愁的看了看桌上的佳肴美酒,与青吾道:“我是个粗人,字都认不全,这把酒夜谈就算了,估摸着咱们两人也谈不到一起去。”
青吾沉默不语。她讪讪道:“你累了,早些休息。我也该回去了。”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青吾却抬手捉住了她。
她不耐烦的去拨他的手,却见其早已不是先前遇见的那副冷漠模样。他似是卸下了坚韧与高傲的伪装,整个散发出柔弱的气息,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意。
她这个人,向来吃软。他这副模样,她还能如何?略略将语气放柔了些,道:“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若是再不回去,家中该来寻了。届时,我遭殃,你也脱不了干系。”
她自以为说的明白,青吾却依旧是不肯撒手。
这个人初见傲气十足,此刻又纠缠不休,这等欲擒故纵的手段,着实令人不齿。秦嫀反手将其甩开,开门便出。他急急追了几步,一个不慎,向前跌了过去,正撞向了她。
秦嫀本是可以躲开的,奈何脚下一绊,被他扑了个正着。他衣衫宽大,将她缠住的动弹不得,就在两人挣扎之际,后堂忽然被蜂拥而至的黑衣侍卫围了成了铁桶一般。
她心中不安,忙握住匕首想要防备。却听一沉沉之声响在了耳畔,道:“卫公子好兴致,竟捧玩起花魁来了。”
那声音凉意刺骨,恨意凿凿,似是想要把人置于冰坨之中一点点凿碎了一般。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连挣扎都忘了。
楚铮几步上前,将她硬拽了出来。他一手抓着她几欲碎裂的衣衫,一手掐着她细白颈子,道:“你是不是眼瞎了?这种货色也能瞧得上?”
秦嫀怯怯的后退了两步,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推了推那只掐的自己喘息困难的手,勉强出声道:“有事回去再说。”
楚铮银牙紧咬,似是时刻准备将其撕碎一般,道:“回去?今日之事你说不明白,哪里也别想去。”
秦嫀无奈的望了一眼青吾,沙哑着声音道:“如你所见,我用十两一支的绢花将此人捧成了春意阁的花魁。他为表谢意,与我把酒夜谈。”
楚铮用力掐着她,一字一句道:“把酒夜谈?是春风一度吧!”
然,不管是把酒夜谈还是春风一度,都与楚铮无甚关系。便是该有人恼怒,那也得是许过了承诺的楚修,而非眼前之人。她以肘相击将自己解脱开来,顺势扶起地上的青吾,叫其回房,道是自己处理此间琐事。
楚铮见她如此,怒极反笑。他缓缓后退,隐于重重护卫之中,用轻且平静的声音,道:“动手,一个不留。”
霎时间,后堂之中剑光闪过,血流成河。秦嫀格开砍向青吾的利刃,将其护在身后,焦急道:“住手,你给我住手!你疯了吗?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此时,乌云散开,皓月皎皎。他长身立于月光之下,面色沉静,凤目末梢似有浅淡笑容。秦嫀看的毛骨悚然,她将青吾护的更严实些,努力平静着语气,道:“今日之错在我,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住手,求你住手!”
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楚铮都不肯停下来。区区春意阁,哪里能抵得上如此众多的大内高手。眼看阁中之人将被屠戮殆尽,秦嫀无法,只得将匕首架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她自以为能要挟一二,却被他一句话击了个溃散,他道:“你且下手试试,我自会将其十倍百倍的加诸在你家人身上!”
秦嫀怒然而其,携匕首欲刺,众人见主子危急,纷纷回护,慌忙之间,她被击出去数丈之远,跌落在地。
青吾上前来扶,却被一柄长剑当胸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