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输道:“不急,不急!这本就是极为艰难之事,非朝夕可成,小晟子你有心就好了。”
唐晟笑道:“我可从来没说着急过!”他双手一摊,满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段不输顿时无语,好没气道:“滚,得跟你这小子扯。”
他稍顿片刻,又道:“你所说也不无道理,不过你若真创出一个融入你自己武道的‘神剑’来,那也是惊才艳艳了!”
唐晟傲然一笑,道:“那是,也不看看……”
他尚未说完,正准备王婆卖瓜,却见段不输满脸鄙夷,早已离去!这家伙太能吹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脸皮也忒厚了吧。
……
又是悠悠数月,唐晟武功越发精进,以其天赋与资质,练起功夫来简直是一日千里。不过唐晟却还未能离岛而去,一则明有海禁,外加海上倭寇横行,又怎会有过往船只?唐晟无船可渡;二则唐晟在桃花岛一住便是一年多,对海岛、对段氏二老都极为不舍!
这个时节桃花早已凋零,本是不应该有人会来桃园赏花,但却见一人独立桃树枝头,只见那人轻踏细枝,柔软桃树尖稍竟是托起了他整个身体,由此可见,此人轻功之高,世所罕见!
这自是唐晟了。
唐晟一袭青衫,手持玉箫,便就此站在桃树尖稍,引宫按商的吹奏起来,唐晟这一曲所奏乃是《梅花三弄》,曲子是原曲,可气势却决然不同,这是唐晟暗自运用内功加持的结果。
不得不说唐晟之天才与天赋,着实震铄古今,难有人及。他内功到得一定境界,竟水到渠成般地将其融入乐曲之中!
段不赢闻之,啧啧称奇,你个小娃子不过数月时间,竟能灵活运用自身内力,甚至还将其融入乐曲,以音伤敌,实属难得!
《梅花三弄》之三弄谓之:“一弄叫日、二弄穿月、三弄横江”,各种姿态,皆不相同。唐晟之箫声呼呼然竟将各各意境一一体现!然则箫声中又内力横加、真气贯彻,箫声过处,竟似剑气切削,桃枝节节飞落,又如魔音绕耳,扰人心魄。
一天赏梅花又分早、午、晚三个时段。早上的梅花含苞欲放,晶莹洁白,朝露灵动,幽香阵阵;午时的梅花繁华盛开,灿烂芬芳,笑脸迎人;而傍晚的梅花伴着落日晚霞,落英缤纷,景致非凡,迷人至极。又有把之比做像征着梅开三度,一度一韵味,由浅及深,正似梅花徐徐绽放的过程!
唐晟玉箫时而如珠玉相碰、环佩相击,时而又有刀戟杀伐之意,时而温润如常,时而杀意弥漫,两盏茶功夫,箫声才缓缓褪去,宛若天下大赦!不得不说,此曲之可怕,非同寻常,若是内功修为稍低之人闻之,决计将死于无形!
唐晟仍负手立于桃枝,青衫飘逸,剑眉飞舞,卓尔不凡,任谁所见,都会情不自禁的赞上一句: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地道:“喂,我说混账小子,你耍帅装酷也装够了吧?这整个岛上就咱们三人,你这装给谁看呀!”这正是段不输这老头了。
唐晟微微一笑,道:“不输爷爷,接我几招试试!”
他说罢,右脚轻踏桃枝,整个人腾空而起,右手持玉箫,左手捏了一个剑诀,闪电般地朝段不输刺来。
段不输大赞一声:“好剑法!”随即大喝一声,右手大袖一挥,一只肉掌直接向玉箫拍去。玉箫非刀剑锐利之物,段不输自然毫无顾忌,即便就是一柄长剑,段不输也未必不敢徒手相抗。
段不输此时内力也恢复六七成,而唐晟却未将封存在自己体内的二老内力完全融入自身,自知颇有不及。唐晟不敢真以玉箫敌之,这毕竟是前人所留,毁之可惜。于是他调转玉箫,避过段不输掌风,直取其下盘。
段不输右手回援不及,左手往下横空一拂,挡去玉箫劲气。这一拂之下,段不输大奇,心中诧异:“无形剑气?”
唐晟不慌,退后三步,随即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剑明明与段不输相去甚远,玉箫末端与段不输尚有一步之遥!段不输突然“咦”了一声,低声骂道:“好小子!”原来一道无形剑气早已飞至段不输跟前,段不输屈指一弹,竟将这道剑气湮灭于无形!
唐晟哈哈大笑,玉箫舞动,又是一道无形剑气攻向段不输,不过这次乃是斜削过来。段不输无惧,右掌拍出,又将这道剑气散于无形。
唐晟玉箫不停,一道道无形剑气自玉箫末端飞出,他左手亦不停用,食指与中指一并,竟也将一道无形剑气打了出来!顿时剑气纵横,一旁桃枝纷纷掉落,桃树干也留有道道剑伤,竟似真实刀剑削砍而来。
段不输却明白得很,这虽然看上去剑气纵横,捭阖天下,谁与争锋的模样!但实则剑气不锐,后劲不足,难以真实对敌!不过段不输此时却也大喜,一边对敌切磋,一边问道:“小子,那套剑法你琢磨出来了?”
唐晟摇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我根据剑法残本以及你们二老的经验,自行变化,又融入自己的武道见解与其他剑法,于是便搞出这个东西来了!”
段不输道:“那也不容易的很了!我们琢磨大半辈子,始终不得其神,而你短短数月,却将此剑运用得神韵十足,当真是了不得了!”说着他身子一侧,避过一道无形剑气,右手又同时捏碎一道剑气。
唐晟手舞不停,玉箫百变,一道道剑气飞出,口中却道:“非也,非也!你们二老是要还原原来这套剑法,再现辉煌。而我则不同,我使出来的已非原来剑法,而是融了自己武道的剑法,这两者难度相差不止十倍,两种剑法也相去甚远,不可同日而语!恐怕我这剑法剑气所达到的高度还难及原来的十之一二吧!”
段不输道:“不错,确实不同!不过今天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你小子怎么突然这么谦虚了呢?奇了个怪了!”
唐晟怒道:“呸!小爷我这叫自我反省。哼哼,将来我这剑法剑气绝对会超出原来千百倍!”
段不输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蛮有志气的嘛!看招!”段不输双掌并舞,磅礴的掌力尽数释放。
唐晟也大喝一声,无形剑气尽收,他知现在的无形剑气尚弱,除了损耗真气,并无太大实用。他玉箫抖动,换作新创的“思雅剑法”向段不输攻来。剑法灵动,飘逸多变,一时间段不输竟也不得破解!
段不输赞道:“好小子,妙哉,你这套剑法又精进不少哇!”
唐晟道:“不错,我又加以修改补全,比之前又好上不少,以后我更会将其完善!”他稍顿片刻,又道:“对了,老头,我刚刚的无形剑气其实是将原来的多脉并作一脉,又将一脉贯通于全身经脉,其运用法门已全然不同,到时候我恐怕会要自行取名了!”
段不输叹道:“失传了的毕竟是失传了的,这已作古,与你自己所创再无瓜葛,你想怎么取便怎么取,不要有所顾忌!”
唐晟道:“是!”又低声一喝:“看剑!”玉箫化作一道碧光,直取段不输膻中穴。
段不输身子一屈,往后仰去,而脚下却不动,避过唐晟这一剑,他以双脚为支点,转过小半周,猛的起身,已然到了唐晟侧面,双掌往唐晟左腹击来!
唐晟大惊,段不输这一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快得惊人,竟没有给唐晟任何思考时间。唐晟飞也似的向右侧急退,险险躲过此掌。
后来段不输双手越舞越快,一掌快过一掌,一招快过一招,唐晟越来越难以支架。段不输嘿嘿一笑,道:“小晟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唐晟闷哼一声,既不服输,也不答话,只是手中玉箫不停,思雅剑法行云流水般的使出,不过现在却有些捉襟见肘。
这时,只听到桃林外一个声音传来:“晟儿,你要记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并不无道理!敌快,我比他更快,事事抢占先机,自然立于不败之地!”
唐晟恭声道:“多谢不赢爷爷提点!”随即他玉箫舞动加快,使的仍是自创的思雅剑法!这套剑法本就是由思念赵问雅而生,所谓思之深、念之切。他此刻将一颗心全沉浸在与赵问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竟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剑法的威力大增!
段不输突然一惊:“我靠,这小子神打了吗!怎么突然这么来劲了。”这下可轮到这老头捉襟见肘啰。
半柱香后,段不输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也没啥意思了。”于是各自停手。
唐晟哈哈大笑,道:“再打下去,恐怕你老人家就要输了啰!”
段不输登时大怒,骂道:“放屁,咱俩这是不分高低!再说了,若非是你小子吸去了我大半内力,至今尚未完全恢复,我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唐晟颇为不好意思,搔了搔头,尴尬一笑,也不好说什么。
段不输似乎瞧出了唐晟的尴尬,连忙闭嘴不提,怕他心存内疚,影响将来心境,那可是大大不妙了,又转移话题道:“小晟子,你这剑法怎么突然威力大增啊?你可别告诉我是不赢老头那么一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倘若如此,那岂不是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了?”
唐晟道:“不赢爷爷这句话确实给我不少感悟,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这一颗思念问雅的心!”说到这里,这家伙竟然脸上一红,又续道:“我的剑法有我的道,与我心意相通!”
段不输赞道:“不错,以心证道,心中有情便是剑中有情,心剑相通,妙哉!咳咳,小晟子,哪天你可得把我孙媳妇带来看看!”
唐晟脸上一红,呵呵一笑,满口答应!这时段不赢也已走了过来。唐晟道:“不输爷爷不赢爷爷,我如今到这里也一年多了,或许也应该要离开了!”
段不输段不赢皆默然不语,一年的相处,二老与唐晟的感情已极为亲切,早已将双方视作亲人,此刻突然要亲人分离,岂不哀哉?古人云:黯然**者,唯别而已矣!
但段不赢却道:“是啊!你也该离去了!”语气颇为不舍,顿了顿又道:“对了,晟儿,这自创的剑气倒是别出心裁,日后多加研习修改,我相信这套剑术必可名震武林。”
唐晟点头道:“是!”
段不输道:“小晟子,我俩在这岛上多年未出,没船供你离开,这又如何是好?你当年也是福大命大漂到了这里,否则早已葬身鱼腹了。”
唐晟叹道:“纵使扎个木排,我也一定要回去!”语气中既坚定,又含有不舍之情。
段不赢道:“木排太不安全,一个风浪便可能船毁人亡,此事不可!不过我到知道一个地方能找到船!”
唐晟道:“哦?哪里有?”
段不赢道:“离桃花岛不远处有一孤岛,也不知其名!不过几年前被倭寇所占,是故必然有船只!”
段不输担心道:“那岛上危机重重,这不是要小晟子去送死吗?”
唐晟道:“我不怕!倭寇该死,我既学武有成,应当仗剑诛倭。”
段不赢哈哈大笑,道:“好!大丈夫当时如斯!”
段不输见此,也不再相劝,他道:“小晟子也确实需要实战历练,温室中的花朵永远不能傲霜斗雪!”
唐晟道:“嘿嘿,小爷我坚冰也能凿开!”
段不赢又道:“那岛上倭寇也不是很多,不过百人,相信也没什么武功高强之人,但还是要好好合计一翻,做好充分准备!”
唐晟和段不输均点头称是。
段不赢道:“此事不急,到得冬季气温下降,对你行动更为有利!这本奇门五行的书你先拿去研习,加之你以前学过的兵书阵法,好好制定计划!他们人多势众,你虽武功不错,但也只能智取,不可力敌!”他边说边将怀中的书掏出来递给唐晟。
唐晟接过书,说道:“不错,我这就去好好读读这本书!”段不赢欣慰地点点头。
段不输却对唐晟道:“读什么读,还早着呢!不急不急,你小子先陪我下几盘棋去!”
唐晟将书塞进怀中,对段不赢道:“多谢不赢爷爷!”又转头对着段不输咧嘴一笑,道:“嘿嘿,老头儿,你现在怕不是我对手了,我看,不下也罢!”
段不输顿时大怒:“我呸!我不是你对手?哼哼,想当初不知道是谁,被让先走十子却还不是输得屁滚尿流啰!”他边说还边偏过头去,装出一副一脸不屑的模样!
唐晟哈哈大笑,道:“却不知道前天是谁还输了赖皮来着呢!”
段不输顿时急了,厚着脸皮道:“那……那不过是个意外,不算不算,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大战三百回合,看看谁赢谁输!”他也不等唐晟回答,施展轻功,拉着唐晟便往积翠亭而去!
段不赢看着两人远去,微微一笑,摸出腰间竹箫,凑嘴吹奏,正是唐晟刚刚奏过的《梅花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