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婉梅回到帐中,见白天叫人新搭的卧榻已经安置好了,便自动自觉地躺了上去。
坐在地当中的慕容琰见状,开口道:“你那个不舒服,我跟你换一下。”
商婉梅把被子卷的更紧,“没关系,你是王爷你尊贵,你睡好的,我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慕容琰深吸一口气,有些怒了,“婉梅,你到底要跟我生分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我一直当傻子,你才会对我好?”
大概……是吧……凭着人道主义精神。
商婉梅觉得这个问题叫她无法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和慕容琰之间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为什么她发现他是正常人之后,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有些惆怅呢?
慕容琰见她不说话,哀伤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希望我好起来吗?现在我好起来了,你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商婉梅灵光一现,好像抓住了些要点,“你这不叫好起来,你一直在骗我。”对了,她应该是生气他骗了她,几个月的时间啊,他到底有多不信任她,才不告诉她真相的?
她对他付出的感情,不管是亲情也好,还是同情也好,都是真心实意的,然而却被他耍了。
之前没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味儿,本以为自己能理解,其实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
慕容琰轻轻叹气,“你是在怪我骗你吗?”
商婉梅嘴硬道:“不敢,王爷深谋远虑,本就不是我一介小女子能明白的。我只是怪你骗得不彻底,为什么不干脆一直骗下去?”
易默风多好,害羞的时候就会脸红,不能说实话的时候就会沉默,既深沉也直接,既难懂也好懂。而且每次都救她于危难,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商婉梅甩甩头,努力把注意力拉回目前的谈话上面。
慕容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婉梅,我并不是有意骗你,你又何苦说这样的气话,我……”
“算了,你不用解释也可以的,我并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罢了,睡了。”她不相信迫不得已,觉得一切迫不得已,都源于不重视,否则就算再迫,也不会不得已。
将身子翻到另一面,商婉梅往被子里缩了缩,打算忘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心无旁骛地享受睡眠。
身子突然一轻,她被人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在另一张榻上,耳边传来慕容琰的低语,“舒服的榻给你睡。”
哼,她商婉梅岂是这些小恩小惠可以收买的,当她这么廉价!她不吭声,专注睡眠。
人就是这样,欲速则不达,睡眠这种东西,越是刻意越睡不着。
翻腾了半天,直到慕容琰也睡下,呼吸变得平稳,她还是没睡着。
她从前很少失眠,偶然一次,大抵摸出手机浏览浏览网页就差不多了文字是最好的催眠药。
可是这个古代,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她总不至于要附庸风雅到点蜡烛来?
况且,她也不确定,古代的书她能不能看得懂,万一装那啥装大了,叫人发现她没文化……
出去走走吧,在这个昼夜温差极大的地方,也许能真正体味一番塞外夜景。
等出了帐篷,她笑了:所谓的夜景,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因为帐篷搭在原野上,四周没什么景物,无趣得很。
营地中间有一团巨大的篝火,干柴在火焰的炙烤下打出噼里啪啦的火星,看上去倒是唯一生机勃勃的事物之所以说唯一,只因为站岗的卫兵一个个的都跟雕像一样。
商婉梅心中一喜,迎着篝火走了过去。
好暖,就这样烤烤也不错,未来的电暖气、空调,哪有篝火这么原生态、有滋味!
“你坐的那边是下风向,不怕被火烧到吗?”火焰对面,易默风的声音淡然地响起。
商婉梅的心一紧,继而窃喜起来:这就是人家常说的猿粪吗?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最浪漫的元素,此时此刻都占尽了。
她要是还不懂得顺杆爬,她就是世上第一大傻子。
抑制不住轻快地溜到易默风身边,她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屁股坐下,“你也睡不着?”
被她强了,他又那么害羞,能睡着才怪!这种孤枕难眠却还故作深沉的样子,真让她心尖儿发颤。
“出来巡视,以防敌人偷袭。”易默风公事公办地回答道。
小子别装了,明明就是心头小鹿乱撞,非要打着什么巡视的旗号,俗不俗!
男子汉大丈夫,要那么多节操做什么?
商婉梅捂嘴一笑,调皮道:“那你猜猜我出来干什么?”
易默风毫不犹豫地回答:“睡不着。”
商婉梅一拍巴掌,“猜对了!我刚才因为睡不着还挺烦的,没想到出来能看见你,倒是意外收获啊。”这话说的,够隐晦也够直白吧?
易默风干咳了两声,正色道:“我不是猜的,而是你刚才问我‘你也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商婉梅的脸一下子就苦了:哥,咱们说话能不能不要避重就轻,能不能抓重点?
当女孩子跟你说看见你是意外收获的时候,应该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啊,联络感情懂不懂?
懊恼过后,她又惆怅了:人家肯定因为她是王妃,才不愿意跟她联络感情的。
从事实上说,她是人妻,易默风是小伙儿;从社会的普遍认知上讲,她是老牛,易默风是嫩草……
她这王妃的身份,在今天看来,不是缘,而是孽啊!
人家嫌弃她,她还自作多情,整个一二百五嘛!
可怜她这婚结的有名无实,自己都给忘了,居然勾搭未婚纯情男青年,活该丢人。
“那个,既然你要巡视,我就不打扰了,天凉风大,要小心点伤口。”赶紧跑吧,在人家觉得她莫名其妙之前。
不管易默风的目光有没有盯在她的背上,反正她的身子是打着哆嗦的,心寒胜于天寒啊!
“庄梅儿。”身后蓦然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没有叫她娘娘,让她的心狠抖了一下。
“明天我们又要出征了,等我回来,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去吗?”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冷淡之中搅着一丝文雅,她除了点头,不知道还能作何回答。
骚年,不善于言谈,倒学会了更直接的。男人果然不用教就能学坏,这么快就要约她出去……
一瞬间,什么王妃,什么人妻,统统被她抛到脑后。
无聊的日子似乎有了盼头,就算睡着,那肯定也是甜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