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嫡侧尊卑相仿近；双日同悬照乾坤＝＝＝
依旧是阁楼上靠窗的位置里，姐姐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宽心。
不一会儿，执事太监来传即将开宴。姐姐给我细细擦脸绘容，才带了众人一同前去赴宴。
端午宴席就摆在长湖边上，男女眷座位分开。人还没到齐，大家三三两两的坐着。
九府的席位离开康熙爷的宝座很远，前面隔着成年分府阿哥们的长席，又有嫔妃的席位和未分府幼皇子的席位。
眼见坐哪儿都一样难以看清楚前方，我干脆找了个几乎看不见皇帝宝座的椅子坐下。姐姐拗不过我，也只得由我去了。
想来座次是长幼依次排下的，一边的桌子上居然就是八爷府的席位。只见一个嫡福晋打扮的人向这里走来，姐姐向她请安，问八福晋吉祥，我也只好随了。她倒是客气，笑着扶起姐姐来，又来扶我。她扶我的力气很大，我一下子被她抬起来。仔细打量她，和姐姐一般高矮，看上去很是精神，眼角眉梢流露爽朗。
她见我打量她，抿嘴笑笑，开口说道：“好久没见了，九弟妹、曦月姑娘，大家都还好么？”
姐姐笑着说都好，让八福晋费心了。又给她让座，移了茶水来给她。她坐下，我不想和她客气，也顺势坐下，姐姐看看我，只得也在我和嫡福晋之间坐下了。
嫡福晋又是一笑，说道：“曦月姑娘还是不爱说话么。今儿只当过端午，一会儿要多让她剥些粽子，以后好多开开口，别把自己也裹得像个粽子一样。”说完她以帕捂嘴笑了起来。
姐姐圆场说道：“她一直就那样，让八嫂操心了。”姐姐回头对我使个眼色，说道“曦月，还不快给八福晋说两句吉祥话。”
我一愣，虽然我是汉人，但是我也不懂这端午节的礼仪，这让我说什么好呢？难道说“端午好，多吃两个粽子？”我只好愣在那儿，继续看她们。姐姐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八福晋，她一直就是那样的，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八福晋笑笑，看看我又看看姐姐，说道：“这我都知道，以后再慢慢改吧。”
正说着，又一位福晋带着人来给八福晋和姐姐的请安，听八福晋她们叫这两位新来的“十福晋”和“郭络罗格格”，想来就是十爷的嫡福晋和女儿了吧，可这女儿看着和福晋都一般大小，十爷能有这么大得女儿，真看不出来。
细看她们，都是美人模样，性格看着也很是随和的样子，个个看着都无比富贵雍容。
留心听她们说了一会儿话，我才明白过来，她们分别是续弦的嫡福晋赫舍里嘉玲，和待妾郭络罗常玉。
综合我这段时期的观察和姐姐给我灌输的思想教育，在这个时期中，清朝满族的习俗里还保留着满人的一夫多妻制度。正福晋和侧福晋之间的差距不大，都属于皇帝册封的正妻，侧福晋生下子嗣也可得到皇室册封的爵位，并自己抚养。这也是姐姐能同意曦月做八爷侧福晋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有嫡侧之分，却没有太多尊卑之异。
不过，福晋和待妾之间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待妾虽也会被尊称为庶福晋，年轻些的也会被称为格格，但是都不曾被皇帝册封，若生下子嗣也很少会属于自己。就是此刻，十福晋赫舍里坐，待妾郭络罗就只有站的份。赫舍里说话时，郭络罗也不敢插嘴。不过赫舍里对郭络罗氏倒是很客气，时不时得也询问她的意见。想来郭络罗也是位得宠的待妾。
好几次八福晋想和我说话，我都移开视线，装作看不见她。所有人都对我一直沉默观望的样子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看来曦月的不爱说话真是人人皆明了的了。这个对我倒是件好事情，话多必有失，露馅儿就不好了！
宴席的时辰将到，太监拍手引路，从我们附近的回廊慢慢转出来。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远远，只见五六个拍手太监身后，两个穿明黄龙袍的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回廊慢慢走来。
怎么会有两个皇帝？我一惊讶，定眼直看。
他们慢慢走近，我才认出他们二人原来是一老一少，年少的那位是太子，那年长的那位就应该是康熙爷了。他们两人的龙袍花纹颜色都很是相似，不近看根本看不出差别。
他们身后两人一组，分别跟随着三爷，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还有好些我没见过的皇子和贵族男子们。有些我不相识的人手中还拿有强弓拨弄，只是没有配箭。看来在刚才的射箭较量中还有没有尽性之人。
我心中多少有些愧对八爷，放眼打量他，他神色依旧。倒是九哥的目光一直看向这边，姐姐施礼送走八福晋十福晋等人，我也起身施礼。远远的却看到十三爷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像是在询问刚才为什么从阁楼上探身张望。十四爷见十三爷注视我，投来两道冰冷的眼神，我忙转开目光，看向别处。
不一会儿只见高台主桌处，康熙爷恭敬地扶请一位贵妇人先入主座，想来那人应该是皇太后了。康熙大帝带领众人一同叩拜，在场少说也有百来人，磕头称赞之声好是浩荡。我身在下座低处，边行礼边远望高高在上的康熙背影。他虽不消瘦，但是有簇拥着跪在他身后的皇子们做对比，他的身影还是显出几分单薄和苍老。康熙大帝八岁登基，到现在康熙四十八年，他也该有五十六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哪怕你是千古一帝。
礼毕，康熙帝也入席正中，众阿哥和皇亲贵族等人们又再次向康熙帝行大礼，又是一片浩荡的磕头称赞声。
再次礼毕后，众人这才依次入座，执事太监命奏乐，钟鼓齐鸣，好不气派。
按理说有皇帝在场，家中女眷有册封能入座的只有姐姐。生下子嗣的待妾们，子幼抱子者方可勉强入座。其余只有站的份。姐姐把自己四五岁的小女儿芙伴交到我怀里，顺势拉我入座。领芙伴的嬷嬷连忙在一边相扶，就怕我对芙伴有什么不周到。
钟鸣鼓响一回后，在编钟的细脆微声中，康熙大帝举杯起宴。短短两句开宴语，说的中气十足，全然不像年过五十岁之人。
众在座的阿哥、皇亲、贵族的男子们又立刻执杯起身，敬酒还礼。下坐处的福晋、内眷、子嗣们也纷纷起身执杯还礼。一时间钗动影晃，雄黄香起，百人同声，好不热闹。
我现在是人小身矮，淹没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只见众人纷纷抬手饮酒归坐。我虽嫌这雄黄酒涩，却也不得不饮尽这一杯。还好，我虽也是异类却不是那青白二蛇修炼变化出的人形，这雄黄酒还是不会出卖我的。
落杯入座，却见席上只有干果、蜜饯、馍馍、酱菜各四品，前菜六品也均为冷菜。原来还要等康熙爷赐菜。也是，他和皇太后面前这么大张桌子，上面少说也有两三百道菜，他们二人怎么可能都用完呢。一桌桌的赐菜下来，谢恩声此起彼伏。等终于轮到九爷内眷桌上时，太后皇帝和众皇子的主桌处都已经酒过三巡了。
姐姐领着众人遥遥谢恩后，太监宫女打开赐下那八道御菜的盖子，原来是六道热品外加一道汤羹一道点心。
那六个菜分别是：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金菇掐菜、香酥鹿肉饼和八宝川汁鸭掌。别的菜品在九爷府中也常能用到，倒是那份鸭掌做的很是别致，虽然是川味辣酱却添加了不少莲芯同煮，又装饰荷花粉瓣，即去了过多的辣味又很是应景。还有鹿肉要食鲜，我也不曾在九爷府中用到过。汤羹是罐煨山鸡丝粒炖燕窝，点心的粽子小巧玲珑，还没有我的手心大，剥开才知原来是蜜枣豆沙甜棕。
姐姐无所谓我先用甜食还是咸食，还真得笑着拿过几个小粽让我剥开。我苦笑着心想：原来御菜也不过如此。
埋头用菜，却感到有目光注视自己。用眼睛余光左右悄悄打量，只见十福晋对姐姐很是客气，不时地遥遥向姐姐举杯致敬，看我的目光也很是温和，反倒是八福晋虽然满脸是笑意，偶尔看向我的目光却像探灯一般，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明白才满意。
我忙着避开八福晋的目光，突然感到姐姐推我一下，只听她说道：“皇上宣我们上前呢，别怕，有我在。”
我赶忙回神看向高处主桌，只听到一层层太监传声下来：“宣九福晋栋鄂氏，携正红旗旗主栋鄂齐世、一品诰命夫人佟佳氏嫡女——栋鄂曦月上前觐见。”
虽然这个名字我还是没有习惯，但也只得擦擦嘴，随姐姐起身离席。才要举步喜鹊却递了雪球给我，姐姐点头默许让我抱雪球在怀，又整理下我领口的围脖，这才携我绕过席面，走向高台主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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