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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几番呓语.夜澈从梦中惊醒.
只见.缂丝掺金帷帐.螺钿镶翠檀香龙腾床榻.一扇六尺宽的沉香木屏风阻隔大殿的威严肃穆.几根青田玉柱直指雕龙刻凤的穿顶长梁.上百颗皎洁圆润的南海明珠串联成大方华贵的瀑布珠帘.在屏风后如白浪晃动.
这是他的麒麟殿.
“皇上.皇上.您可醒过來啦.”
夜澈神情恍惚.一低头.只见太傅跪在龙榻旁.老泪纵横.甩着宽袖又磕又拜.道:“皇天庇佑.皇天庇佑我大元啊.”
“皇上.请治老臣护驾不周之罪.要不是老臣愚昧.皇上也不至于受此等磨难呐”
夜澈吃力地从被褥中撑起.搐搐眉心.骤然觉得天旋地转.他蓦地把迷离的目光投向大殿雕龙刻凤的横梁.突然.眼前浮现一抹白虹.如梦如幻.舞着舞着.便幻化为翩若惊鸿的倩影.翾风回雪.
可片刻后又化为一缕白烟.绝尘而去.
“喂.老头.”
夜澈把被褥一掀开.猛地从床榻上弹起來.锦缎上的金龙化为一道巨浪猛地朝床板上拍打而去.
“人呢.你有看见那个姑娘沒.”
夜澈扯住太傅的衣袖.又拽又晃.把老头折腾得头昏眼花.
“皇上.什么什么姑娘啊.您是不是”
太傅拱起白须凛凛的上唇.用一种近乎诡异的眼神瞥了夜澈半刻.
唾沫横飞.野调无腔.急赤白脸.半分真龙天子的飒爽英姿、凛然正气都沒有..简直一活脱脱的市井庸人.地痞无赖.
糟了糟了.太傅脸色煞白.心里嘀咕着:皇上回來的时候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今为止.竟然睡了三天三夜才醒來.如今看來.这人倒毫发无损.可就是不知道脑袋是不是撞坏了
“老头.朕问你话呢”
夜澈横眉一沉.一把勒紧太傅的衣襟.那股蛮横的煞气倒把老头给震慑住了.威言道:“在嘀咕着些什么呢.快说.”
“皇上.您.您这是”
太傅抽了抽老树皮般的脸.露出一副恭顺惶恐之相.才从青筋暴起的龙爪中挣脱出來.夜澈虽年不过二十五.可那天生力能扛鼎的蛮力却不输于朝中的飞虎大将.
“皇上.一找到您.老臣怕有什么变故.就马上把您送回宫了.更何况皇上当时气息虚弱.微臣实在不敢耽搁半刻啊至于什么姑娘嘛.老臣还真沒见过”
“沒见过.”
夜澈伫在龙榻旁.一时间愣住了.
“自打皇上在林中迷失.微臣就斗胆调动御林军在山中搜寻.最后还是摄政王亲自來了才把皇上找回來皇上昏睡的这三日以來.这皇宫诸人是终日惶恐不安.焦心竭虑啊.几十位御医终日不寝.现在还在大殿外候着呢.太后和诸臣更是睡不安枕.食不知味.一日前还请了寺庙里的法师为皇上诵经祈福呢”
太傅弓着腰板.几日的蹉跎.身子骨孱弱了许多.原來矍铄的目光也如同灯枯油尽.越來越黯淡.
可这位皇帝似乎对他的详言禀告并不敢兴趣.
“是夜王送朕回來的.”
夜澈稳跨一步.扬颔平视那道飞龙在天的翠屏.紧埋在眉首之上的那抔愁土叫人捉摸不透.
“他是在哪里找到朕的.”
“这个当日王爷骑着马便往深林中奔去.一个时辰后才回來.当时皇上不省人事.王爷嘱咐臣快些把皇上护送回宫.说完便走了.至于在哪里找到的.具体情况怎么微臣不在现场.着实不清楚.请皇上恕罪.”
“那他可提起过一位白衣姑娘沒.”
“白衣姑娘.”
太傅眉沟一缩.满腹疑惑.同时也心有怨恨.
这皇帝好不容易才清醒过來.不问国事政事.十句有九句都是姑娘姑娘的.这成何体统.让外人听见了恐怕还以为这蕞尔大国的大元皇帝是一骄奢淫逸.迷恋美色的昏君.
“禀告皇上.微臣并沒有听王爷说起有什么白衣姑娘.”
“沒有吗”
夜澈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后.又把空泛的目光投向大殿顶上的横梁.可惜那抹婉若游龙的白影已不复存在了.
难道那晚只是一场梦.白衣女子的容颜已然在记忆中模糊.可那双堪比星辰的明眸依旧闪烁耀眼.
“姑娘”.太傅骨碌着精明的眼珠子.啧啧几下.再瞅瞅皇帝那副心神不定的模样.拙眼一眯.微微露出诡秘的笑意.似乎领悟到什么.
也对.话说皇帝出宫狩猎已有十多日.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哪里忍得了.
“皇上”.太傅神色平和.一本正经地提起宽袖微微一鞠.道:“皇上离宫多日.昏迷的这几天.皇后娘娘是殚精竭虑.茶饭不思啊.皇上刚醒來.要不.去看看皇后娘娘.”
“皇后.”夜澈瞥了太傅一眼.露出稍许厌恶之色.连忙摆手道:“还是别了.朕刚醒來.身子还乏得很.不想走出去.”
“可.可皇上.现在不止皇后.还有文武百官、太后娘娘都心系皇上的安康呢.皇上昏迷的这几日來.宫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皇上若不出去正视听、立皇家之威的话.说不定会衍生其它什么的麻烦來”
这一着急.太傅心里的忧虑都全漏出來了.
几千御林军早已在皇城外严密部署三日.都是熙太后的亲信.个个皆为沙场上骁勇善战、以一敌十的士兵.足以抵挡上万泛泛甲胄之辈.就怕有哪些个乱臣贼子趁着御位无人扰乱朝纲.发起政变.
可对于这位大元皇帝來说.就算朝廷乱得三国混战.乌烟瘴气.一切都沒差.他不过空有个汉白玉玉玺.那支调兵遣将.规划天下的朱砂笔依旧紧攥在他母后的玉指之间.
“皇上.鉴于现在形势不安.微臣建议.皇上还是整理衣冠.稍稍移步到大殿外向百官昭示龙体安康才是.”
太傅又是深深一鞠.满脸恳求.
“好了好了.朕都说了朕身体不适.太傅你也别呆在这儿了.”孰知夜澈不耐烦地一甩金袖.打了个哈欠.睡意势不可挡.
“朕呆会儿写道谕旨.就说朕平安无事.让殿外候着的人都散了吧”说着.夜澈伸了伸懒腰.僵硬的筋骨发出咔咔几声后.他便如滑鳅一般灵活地钻回被窝.双手一抓.直接就把脑袋裹进绣着金龙盘旋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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