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脚拿过另一块干毛巾,严严实实裹在身上,深呼吸几口气,将浴室门推开一个缝,将头伸出去。
夏百年慵懒靠在座椅上,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桌子上有规律敲打着,似乎很认真看着面前的一本书。酒店配备的台灯灯光并不算亮,有些昏黄暧昧的暖色灯光打在夏百年瘦削挺拔的身体上,使他看起来略为柔和温润。
我擦擦眼睫上挂着的水珠,冲着他弱弱喊道:“呃,哥……”
他没看我,专注盯着书本,拿起一支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洗完了就出来吧。”
我用力敲敲门引起他注意:“都怪你啊,我没有衣服穿!把我丢进来这么急。快点出去。”
他终于转头看向我,一脸严肃,皱着眉不知所想。
“现在开着空调,你别出来。”他站起来去给我搜罗衣服穿,“我给你拿。”
我嘴巴张大差点就合不拢了,他蹲在行李箱找衣服,我咽咽口水,哆哆嗦嗦说:“不,不用了……不会感冒的,哥你还是出去吧。”
他回头瞥我一眼,莫名奇妙道:“拿个衣服而已,又不是吃了你。”
这关吃什么事啊……我额上黑线,这分明是因为男女有别吧?虽说拿个衣服什么确实不是事,更何况是孪生兄妹。但我觉得心里就是紧张,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这么想着,夏百年已经找到了我的睡衣,缓缓悠悠走过来了。我立刻把头缩了回去,大口呼吸着。
怎么回事啊,夏好合,他是你亲哥啊。心脏好像开了挂一样,伴随着夏百年的脚步声,跳得震耳欲聋,胸口一片紧涩酸胀。
这没几步的距离我却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之久。糊了玻璃纸的门上,夏百年的影子由浅至深,最后,终于站定在那里。
“好合?”
夏百年的声音隔着玻璃门隐隐约约不太清晰。我摸摸胸口,平复一下心跳,迫使自己尽量用平淡无波的声音回答他:“嗯。”
我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示意他给我。悬了半天没动静,我奇怪探出头看看怎么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画面……他为什么要一眼不眨紧紧盯着我的手臂,那眼神之犀利,好像翱翔在天空中的鹰发现了猎物,自动锁定开始追踪一样。
我慌忙咳嗽几声提醒他。夏百年这才如梦初醒,迅速将衣服一股脑全塞在我手上,转身便走回座位,捧起那本书。
我:“……哥,你的书反了。”
他机械般僵硬转动着书籍,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与书来个亲密接触了。
我闪身回了浴室,轻颤着穿上衣服,心如乱麻,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样。
心怦怦直跳,我感觉血液已经充斥了整个脑袋,面颊烫得绯红,晕晕沉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话说夏百年没有把我的内衣拿进来吗。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我对着镜子戳戳自己红如滴血的脸,用冷水洗了一遍一遍。
等到洗漱完,我觉得我差不多恢复了正常。耸耸肩放松了一下,我打开门。冷风一下子呼啸着灌进来,打了个哆嗦后感觉真是舒服,一下子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比冷静。
“以后还是自觉点,别让我拖你去做什么。”经过夏百年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低沉中似乎带着点儿喑哑,不似往日的清朗。但听起来却像正在品味一杯醇厚的美酒,丝滑柔软包裹着舌头,引起舌尖无限的颤栗和快感。
我从小到大没听过他这种声音。刚刚到底怎么了?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因为家族遗传的关系我比较白,经过热水的冲刷,即使已经从雾气氤氲的浴室出来,仍然带着不愿散去的红晕,看起来倒是显得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
但这又怎么样了啊?难不成看上去很好吃吗?我翻来覆去查看自己的手臂,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算了,懒得管那么多了。我翻身上床,抱着软软的被子打了好几个滚,满足叹出声。
我特别喜欢周身被软绵绵的东西包裹,那种感觉很令人安心。这个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本来我认床,从小旅游就睡不好觉,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改了,只要酒店的被子是软的,可以让人陷在里面被层层包裹,我就能酣甜睡一晚上。
“真让人操心……”夏百年悄无声息从床侧过来,将缠绕在我身上的被子展开替我盖好:“半夜你要是热的话会踢被子,第二天马上就着凉。”
“不要,那样子软。”我心不甘情不愿,挣扎着将身上盖好的被子又卷成一团抱着。
他无可奈何了,弯下腰朝我逼近。我以为他要打我,吓得直往被子里缩,一脸防备状。
他双手捧住我脸,有些莫名的爱惜瞅着,双眸一眨不眨,眼神里带着茫然,好像还有丝丝悔恨不解。这双手冰冰凉凉的,和我肌肤相触,竟也生出点燥热来。
我双手握拳,试探性叫了声哥。
他脸凑太近,快碰到我鼻子上了。夏百年本来就是个傅粉何郎,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黑夜般宁静、神秘莫测,从中透露的光总是一瞬即逝,令人琢磨不透。
这双眼睛,幽深地摄人心魂,好像可以吸纳一切,又似乎要把我的灵魂也给吸进这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有些情不自禁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小心翼翼抚上他的眼睛边,轻轻柔柔软滑着。
他离得我更近,眼睫毛轻微颤了颤,眼中混沌更甚。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暖暖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