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利落地解决了天道盟内的乱象,苏思语对于云鹏心悦诚服,自己果然性格总是有所缺陷,不适合做领袖人物。能安心在于大哥身边做个帮手,已经心满意足。
次日,却是洪乐天先来见苏思语,经过一夜好睡,加上服侍周到,洪乐天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昔日员外风范。
“苏贤侄,最近听到一些谣言,关于你在漠北的一些事情……”
寒暄几句过后,洪乐天首先还是问出了这个疑惑,毕竟无风不起浪,若是苏思语真的变成了残忍嗜杀的刽子手,倒也不敢把女儿的终身托付了。
苏思语惭愧无地,跟洪乐天详细解释了自从严照加入正道盟,逐渐控制大权,最后连自己也被迷失本性,沦为其杀人工具的前因后果。
“洪员外,思语年轻识浅,被人利用犯下大错,终究是难以洗刷的污点,还害得洪员外家破人亡,真是罪该万死!”
洪乐天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放下心来,“年轻人犯些错误,在所难免。只要你不是本心迷失,就可以原谅。我记得,曾经和你提过关于小女的婚事,不知你现在怎么看?你应当也早就知道,小女凤娇自幼双目失明,恐怕终身都是如此了。”
苏思语微微动容,感动道:“我犯下如此罪孽,你还愿意嫁女儿给我?不怕因此背上骂名么?”
“自从松鹤楼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可能并不完美,却一定是个心存善念的好人,凤娇也同样如此认为。犯了错没什么打紧,若是你不嫌弃小女,便还是我洪家的女婿!只是,洪家现在算是一无所有了……”
苏思语心中激动,自从被水天一以聚血灵丹恢复神智,因漠北血案而背负的滔天罪过,让他几乎难以面对。近日重组天道盟,又因为自己的原因,招来一众妖魔鬼怪,若不是于大哥及时拨乱反正,又是一场祸事。苏思语心中掺杂了自责和悔恨,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是个能闯祸的废物。
如今从洪乐天这里,却难得地见到了信任和支持,这种困境中得到的肯定,尤其令人感动。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洪乐天笑呵呵地端坐,接受了苏思语的三次磕头,定下了翁婿名分。
接下来的对话便亲近了数分,两人商议,等天道盟的事务忙过这阵,便为两人操持婚礼。
“思语,你虽然因为年轻而难免莽撞,却是个厚道孩子,把凤娇交给你,我很放心。只是不知道,江湖这条路,你是打算一直走到底,还是婚后便告别了刀光剑影,过安生日子?”
洪乐天语气极为郑重,问出了这个心中盘桓很久的问题。
苏思语微微一愣,正色道:“江湖儿女江湖老,我还年轻,于大哥的天道盟也刚刚起步。我给武林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不能就此背着恶名销声匿迹。不过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安排凤娇,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对了!
苏思语想到一事,兴奋道:“岳父大人!长春谷谷主水天一精擅医术,对于各种疑难杂症都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凤娇的眼睛,带去给他看看,未必没有复明的希望!”
“真的?”
洪乐天本来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可是一听到女儿的眼盲还有机会复明,不由得把其他事情都抛之脑后,急忙催促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去到长春谷?”
“恐怕还不能太急……目前天道盟各项事务极为繁杂,且盟内不够稳定,我和于大哥都走不开。总要过上几天,待一切安顿下来,我们才能一道返回长春谷。我弟弟苏冰,也等着于大哥带回的灵药救治呢!”
“唉……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就这般割舍不下!”洪乐天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你坚持走这条路,那么,你设法把我月夜城的宅子,先买回来吧!我记得……后来你也是用刀的了?”
苏思语一阵迷糊,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么?不由得迟疑道:“岳父大人,我的打算是把凤娇和您安排在长春谷常住,那里不但安全,而且尽是医道高手,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还要月夜城的宅子做什么?”
洪乐天悠悠望天,半响无语,过了许久,才凝视着不解其意的苏思语,轻声说道:“在月夜城老宅的地下,埋着一把刀,一把或许对你未来江湖路有助益的宝刀。”
“宝刀?”
江湖中人哪有不爱神兵利器的,况且苏思语如今刀法修为远胜拳脚,可是寻常单刀已经难以发挥血影魔刀的绝大威力,一直苦于没有趁手兵刃,如今听说有这等物事,登时来了精神。
洪乐天看到他的神情,明白此子选择了江湖道路,注定无法回头了的,苦笑道:“贤婿,你只知道我是月夜城的洪员外,却不知道,我曾经是血刀门第三十七代门主……”
什么?
苏思语大惊,这洪员外,现在的岳父,竟然也是江湖中人?可是又哪里有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人?听于大哥所说,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岳父大人和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就要被两个小混混欺侮,这算是什么江湖人?
洪乐天知道他心中疑惑,解释道:“血刀门和其他帮派不同,是个世袭的家族门派,我父亲便是第三十六代门主。可是传到我这里,我从小极其厌恶武功,不肯修炼,我父亲数次强逼也无济于事,只好在临终前吩咐我几个叔叔伯伯好好辅佐我这个身无武功的血刀门主。
可是我叔伯们却是包藏祸心,他们觊觎这门主之位,大可以和我好好来说,我本来也不稀罕。可是他们待我父亲一死,立刻便强令我交出世代相传的血刀,退位让贤。我虽然不通武艺,却也不乐意他们那般态度,便找机会带了怀孕的妻子,连同祖传血刀一起,逃之夭夭。后来偶尔来到月夜城,在那里扎根生存下来。”
“血刀门?在哪里的?”苏思语思索许久,也想不起有这么个帮派。
“我们不过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家族门派,又处在接近苗疆的偏僻地区,你没听过也不稀奇。现在最重要的是,设法买回月夜城老宅,让那柄血刀重见天日。”
对于如今的天道盟来说,这件事情并不为难,出了接近双倍的价钱,把那所宅子再度买了回来。一来一回赚了大笔房款的卖主欢天喜地地连东西都没撤走多少,就拿着钱离去。洪乐天站在失而复得的宅子中心,感慨万千。
我讨厌江湖,不喜武艺。可是到头来,不但家园保不住,甚至连自己的性命还有至亲女儿的清白都险些无法保护。或许,女婿苏思语的选择,也不能说是错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由他去吧!
在宅院东北角的一棵桂花树下,按照洪乐天的指挥,苏思语怀着满心激动,向下挖掘。
约莫一丈多深,终于见到了一只古朴的木盒,大约是埋藏已久,外层的木头已经腐蚀进去数分,原有的漆皮更是不见踪影。
苏思语拾起这只三尺来长的盒子,跳上坑来。
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洪乐天哑然失笑,终究还是年轻人,心急气躁一些,也是难免。
“打开吧,它是你的了!希望你用本门血刀,能闯出一番功业来,不要让我血刀门世代相传的宝物蒙羞。”
苏思语依言打开腐朽的木盒,只掀开一丝,便有一股苍凉犀利的刀气扑面而来。
定睛看去,一柄通体暗红的长刀静静躺在盒内,似乎是饱饮鲜血又历经岁月沉积之后形成的那种暗红色。深埋地下二十年,终于重见天日,血刀被耀目的阳光一照,仿佛反射出一抹兴奋激动的光芒。
苏思语轻轻握住刀柄,提起血刀,只觉得刀身轻若无物,与一般长刀的厚重质感截然不同,倒像是走的剑一般的轻灵风格。长刀在手,苏思语只觉得这柄刀迅速和自己融为一体,隐隐间有一种我即是刀,刀即是我的感觉,难以想象今日才是第一次接触。
随手挥动,面前粗如儿臂的桂花树枝桠应手而断,深埋数载,丝毫也没有影响此刀的锋锐。
血刀在手,苏思语豪气陡生,低吼一声,便是一招“三影合刀斩”使将出来。
自从被聚血灵丹唤醒之后,苏思语对于血影魔刀的修炼从未终止,除了无法轻易施展的最后一式之外,其他四式的水准,已经不在昔日赵奎严之下。
这一式三影合刀斩,三条人影清晰得如同实体,难辨真伪,各持一把暗红如血的单刀,瞬息间合而为一,匹练似地刀光聚在一处,狠狠斩在面前的围墙上。
轰!
一声巨响,洪乐天不惜重金以花岗岩打造的坚固墙壁也无法阻挡这一刀的威力,直接破开一个大洞。苏思语惊奇地发现,这柄血刀虽然说入手轻灵,施展时却完全是厚背砍刀的威势,绝不是单薄孱弱的长剑所能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