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马车轱辘在慢慢打转。车内的人却思绪难平。
莫怀远的话既是马后炮对她也沒有造成直接的伤害。可他背后有人授意却让自己不得不去想。莫怀远的谎言或许就是让上官宗决定将她搬离中院的最大理由。很可能也是皇上同意上官宗休她的直接原因。毕竟想要收回圣旨。沒有足够的理由。皇上是不会打自己的脸的。
可这一件件的连锁反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最终受益的其实是她自己。平安无事地从王府中出來了。霍府因此又得了安抚。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叶寞动了手脚。可他有如此的能耐吗。霍卿一时想不明白。
回了篱院就见母亲在院子里等她。自从她和离回府后。林清婉就喜欢找她聊天。霍卿知道母亲是担心她想不开。怕她寂寞。听母亲说莲依已经出屋子晒太阳了。霍卿莞尔。莲依这是在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接下來该是安心备嫁了。日子就定在十二月份。
晚膳时分。宝笙來王府传话。请她三日后去成衣馆看料子。霍卿心有疑虑却还是应下了。
翌日一早。沒想到霍兰依带着宁姐儿回娘家探望。
厢房里。炕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宁姐儿坐在角落里垂头玩着拨浪鼓。拨浪鼓随着粉嫩嫩的小手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越是如此宁姐儿越是起劲。不时兴奋地发出咿呀之语。粉红色的外套更衬得孩子漂亮可爱。
霍卿颇有兴致地看着。霍兰依递过一杯茶水。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喜欢这个拨浪鼓。一玩就能玩上小半天。”说着话爱怜地回头看了看女儿。轻笑出声。
“说明我们宁姐儿是个专心的孩子。”霍卿笑道。伸手轻握宁姐儿的小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宁姐儿抬头看到霍卿傻愣片刻。咧嘴笑了。露出四颗牙齿。连带一串口水滴落。霍卿被她的样子逗得开怀。又倾身亲了一口那粉嫩的小脸蛋。
霍兰依连忙去擦宁姐儿的口水。“见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的事你都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开心还來不及呢。”霍卿说着话。坐直身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香留齿。
霍兰依微笑。嗔了一眼霍卿。道:“好。那就算我多操心了。”
霍卿沒搭腔。眉眼含笑地望着宁姐儿。霍兰依低声问道:“既然你自由了。他什么时候來娶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趁早定下來。也好生个自己的孩子。”
霍卿一愣。这她倒是沒想过。自己的孩子。
“怎么。你难道沒想过。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就沒有规划过未來。”霍兰依问道。
霍卿心里一沉。以前总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还太遥远。如今宁姐儿就在自己眼前。寻常生活离自己这么近。她突然有想要洗手做羹的冲动。成了家生几个孩子。似乎也挺好。
霍卿微笑:“多谢姐姐。我会好好想想的。你最近怎么样。”
霍兰依望着孩子。叹道:“还是一样。有了宁姐儿我也什么都不指望。能把孩子平安带大就好。我的女儿对她们也沒什么威胁。顶多就是长大后的婚事被抓在王妃的手中。所以如今不管王妃怎么安排我都可以迁就。不过还好。王爷如今与轩王斗得厉害。王妃每天光顾着为王爷四处奔走。拉拢贵妇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的王府可清静了。”
霍卿望着兰依那份窃喜。不禁取笑:“那真是要恭喜姐姐了。嘻嘻。”
“你呀。还取笑我。王爷如今越來越被动。你可知为什么。”霍兰依凑近霍卿的耳边。低声解释道:“轩王越來越受皇上的赏识。听说最近与兵部侍郎走得很近。兵部侍郎裴济世膝下有个独生女。年方十六。眼界子很高。至今未谈婚论嫁呢。”
霍卿冷笑。户部侍郎的女儿换一个兵部侍郎的女儿。怎么想都是合算的。户部原本是怀王的人。被上官宗砍掉以后如今霍休宜执掌。不偏任何一方。对上官宗來说已是一个好结果。兵部可是他们几个一直撬不开的铁板。如今的大好机会。傻子才会浪费。
“姐姐。这也是门当户对的好婚事。只是陆雪怕咽不下这口气呢。”
霍兰依嘴角一丝冷笑。“陆雪在京中自命清高多年。原本以为稳坐轩王正妃的位置。谁知道困难重重呢。陆家和裴家都不是好相与的。等裴家小姐进了府。往后可就热闹了。轩王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我家卿儿这么好的女子都看不到。活该他以后为后院操碎心。”
霍卿嬉笑:“还是姐姐慧眼识珠。若是妹妹以后沒去处。就与你一起过后半辈子。”
霍兰依啐了她一口。“别胡说。俗话说得好。先苦后甜。你的大好日子才刚开始呢。就连秋依和莲依也会过得红火的。我來篱院的时候母亲都跟我说了。莲依的婚事多亏有你。秦姨娘闹了这么久。父亲对母亲也怨气颇大。怪母亲管理后院不力。母亲为此也是无可奈何。沒想到你一番话。秦姨娘现在偃旗息鼓了。每日将莲依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莲依也想通了。母亲不好意思亲口对你提这事。所以让我來感谢你呢。”
“大家都是姐妹。看莲依这样子我也不忍心。这才劝了劝。”
霍兰依轻点霍卿的眉心。笑道:“瞧你说得冠冕堂皇的。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吧。叶将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事。你替他收拾残局还不是应该的。更可况还是莲依。”
霍卿脸色一红。低头不自然地饮了一口茶。惹得霍兰依轻声发笑。
“卿儿。听闻这叶将军貌比潘安。莲依这才一见钟情。姐姐还未曾见过。可是真的。”
“容貌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姐姐还來取笑。”霍卿娇嗔道。
两人低低叙说。夹杂着宁姐儿咿呀的清脆之语。一屋子的温馨弥漫篱院。
成衣馆生意照旧。霍卿进了铺子便由玄武引进了后院。还是那间屋子。霍卿仍然记得她当初就在这儿对叶寞说两人此生不见。现在想起來真是唏嘘不已。
屋子里干净得一尘不染。木香飘散可见无人居住。霍卿站在一副画作前慢慢欣赏。是《山水轴》。画风苍劲老辣。让霍卿一下想到了苍山脚下那片山坳。宁静寂远。她曾无数次在梦里看到山坳下那片热烈闪烁的蜡烛。伴着微风吹过的野草花香。令人心醉。
木门“吱呀”一声。霍卿回头。阳光中的剪影颀长挺拔。看不清他的脸。霍卿的心突然砰砰直跳。就像初尝爱恋的少女。她不禁莞尔。对自己莫名的心情。
叶寞跨过门槛。随手关上了门。霍卿也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不禁呆愣。
不过几日不见。他一脸疲惫不堪。眼睛赤红还泛着血丝。一向干净的下巴冒出一片胡渣子。不由走上前。还未张口便被拥进了那堵温暖的怀抱。
霍卿乖巧地轻拍他紧绷的背脊。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叶寞埋进她的发丝。清香萦绕似乎让他的疲惫减弱了不少。“沒事。几宿沒睡而已。原本想等回京休整后再去找你。沒想到林青派人说你急着找我。所以一回京我就來了。”
霍卿一惊。“你出京办事了。”按理说叶寞出京二叔是知道的。可她沒有收到消息啊。
叶寞低笑。声音有疲惫的沙哑:“京外五十里的小山头那儿聚集了一窝匪寇。专干抢掠杀人的勾当。官道上一时风声鹤唳。百姓人人自危。这事就在京城之外。天子脚下。皇上大怒。命人前去剿匪。五日前诚王自发请命。随行的就是我。”
“你去剿匪了。有沒有受伤。”
霍卿担忧。想要退出他的怀抱查看伤势。却被搂得更紧。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我哪会受伤。你将软猬甲又给了我。自然无虞。”
霍卿暗暗吁一口气。叶寞南下受伤后她便将软猬甲给了他。她窝在内院根本不需要这个。现在想來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后果难料。
瞧着他困倦的神色。吞下一肚子的疑问。“你还是先睡会儿吧。”
叶寞实在累了。越过屏风进了内室。躺在床上。冲霍卿微笑。
霍卿拉过锦被盖好想起身。手被紧紧握住。低声说道:“我去端水给你擦个脸。你看你的样子。自己都快成匪寇了。”
叶寞这才松开手。“你别走。”
霍卿心里一阵温软。柔声答应便起身。
小厨房的热水已经备好了。霍卿端着铜盆进了屋子。叶寞已经睡着了。轻轻给他擦过脸。望着他一脸的胡渣子心疼不已。
等叶寞睁眼的时候。床沿上坐着的霍卿正在看账册。眼神专注。一只手翻着账册。一只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似乎感觉到异样。霍卿扭头便对上叶寞发亮的眼神。眼睛已然恢复了阒黑。倾身过去。低声道:“你醒了。厨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和热水。起身洗漱吧。”
叶寞看着她忙碌为自己张罗的身影。勾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