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的话没有跟我们说清楚,我们就跟她告辞了。
赶快走吧,否则我们站下去,无话也生非。你看她瞅长林的那个眼神,亏得长林现在还有点犯迷糊,要不然,我真不放心。
小叶回到家里,她没有了往日里的那个活泼劲儿。进了屋,她倒在床上闷闷不乐。有心想哭一场,自己又找不出来个理由。她妈妈站在门口,她知道自个儿姑娘的心事,她也心疼姑娘。前儿当着卢师傅的面儿,没有定下来这门亲事,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可惜了。唉,你也不说清楚,你看中的是哪位男孩子,叫我怎么提啊?我看中的是那个艾乐直,闺女,我见你后来不太理睬他了,你看中的是他吗?
怨谁呢?怨我把他两个人掂量来掂量去,下不了这个狠心。
我张口想问问闺女,但已时过境迁。我这一说出来这个话头儿,怕引来闺女更大的反感。张了张口,小叶的妈妈没有说出话来。
这两个小子是过路的,虽然他们人品不错,想留他们,怕是留不住的。你可别再像我一样,空守着我的那位啊?老板娘心想,你人再好,我留不住你,我可不能让我闺女跟着你。
小叶突然坐了起来,她愣了愣神,又颓然了。抬起头,看见妈妈在门口站着,小叶拿眼睛瞪着妈妈,她妈妈连忙退了出去。没有了发泄的对象,小叶只好把眼瞅着柜台上的账本。小叶一拧身走过去一把抓起来本子,扬起手她想扔出去。拿起来,她的手停住,她又放下了。
她妈妈急匆匆地走进来,没等姑娘张口撵她,她开口说:“有办法了。等卢师傅再来时,你相中了哪个,咱托他给你定个亲,好吗?”
小叶乖了,她头一扭,小声说:“谁要定亲呢?”
她妈妈“嘿嘿”一笑,退了出去。老板娘想好了,为了自个儿闺女的幸福,小叶愿意走,就让她走好了。唉,你走了,我自己慢慢熬吧。也许我的那个他,还会回来的呢?老板娘的神思儿又飘荡了。
扬鞭催马奔向前,困境之中结心缘。人间欢乐处处在,只因我们是少年。
我的脑海中想象着,未来的那个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将来能练成什么样的功夫。我拿这一身功夫来干什么呢?
行走江湖,伸张正义。
我好像现在就成了一位大侠,我“嘿嘿”地笑出了声来。
“哥啊,你又有什么好事了?”长林被我笑迷糊了,他问我。
“我要成为你的庇护神”我自豪地说。
“啊呸,未来的嫂嫂怕还不扒你了的皮哩。”南宫长林不相信。
“她不能和咱们和平共处,我就不娶她。”古人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个我是知道的。
“哥啊,怕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嘞。”南宫长林说的是实话。
你骂我呢?我还他说:“小子哎,别忘了,我还给你当过爹哩。”
南宫长林很惊奇地问我:“真的吗,啥时候?”
这小子健忘,我还就不告诉你。
被马背颠着一晃悠,这感觉,真舒服。南宫长林这会儿又犯糊涂了,他问我:
“哥哎,卢师傅说的那个地方,叫啥名字来?”
我向前方嘹望着,田野里是一派成熟的景色。我只顾想着自己高兴的事儿,你不提,我倒忘了。“坏了,我也忘了。”我猛然想起来。
南宫长林趴在我的背上,他跟我商量道:“那咱再回去问问小叶,好吗?”
嘿,你没看到那个小叶姑娘会缠人吗?我问他:“她要不让你走,你怎么办?她妈妈也想招赘你嘞。”
南宫长林很实诚地回答我:“我已经有妻子了啊?”
我逗他:“什么,你家里有妻子了?”
“我敢吗?哥哎,我不是那样的人哎。”南宫长林急忙自我清洗道。
看着他认真的劲儿,我不吭了,打趣人也不能拿别人的真诚打趣的哟。南宫长林见我继续走,没有停歇的意思,他催我:
“哥,咱赶快回去吧?”
我见他有点火急火燎的样子,我对他说:“我记得卢师傅给我写的有个字条,我看看还在吗?”
“哥,你哄我吗?”南宫长林一生气,他从马背上滑下来了。南宫长林赌气地蹲在地上,我不走了。
我看他在耍小性子,我赶忙跳下马来,哄他说:“我给你当爸爸吧,这样我好照顾你。”
南宫长林抬起头看看我,问我:“哥,你这辈是怎么排的?”
他一句话问得我张口结舌。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却是我认识的熟人。
“大叔,你回来了?”我跟他打招呼。
“小伙子,你们这一回是上哪儿去啊?”他是上次给我们领路的那个大叔,叫邢邦元。
我嘴直,张嘴就跟他说:“我们拜师学艺去”
邢大叔是个明白事理的,他问我们:“你们拜的哪个师傅呀?”
你怎么随便暴露行踪呢?长林一挺身子站起来,他接过我的话回答道:“我们拜的是四方来客客栈里的卢师傅”
我意识到,长林怕我们这一去招来了麻烦,他怪我有点多嘴的意思。
没想到邢大叔认识这位卢师傅,他也赞赏卢师傅。“他是位正直的高人”邢大叔给我们夸卢师傅呢。
没入师门,该先了解师傅的为人。我上心,南宫长林比我还上心。我俩很期盼地听邢大叔讲述。
“卢师傅是行侠仗义,扶危济贫的好人。”好人就应该常夸,邢大叔夸起来也是毫不吝啬:
“他不常到这儿来的。那一年,我在这个客栈里见过他。白天里,客栈里来了几个贩药材的客人。他们的药材大概是值钱的,不知怎么他们就给人盯上了,晚上就招了贼。有三个毛贼,也不知他们怎么就下的手。他们进屋偷了东西,却出不了大门。大门被顾大嫂反锁的紧,顾大嫂防备着呢。他们正要翻墙逃走,却被半夜里起来的客人给发现了。这位客人大喊捉贼,招得这几个贼大怒。这几个贼,拿棍子把那位客人狠打了一顿。”
我听邢大叔这么一说,我也忘了自己身上的疼,恨得我牙痒痒的。你那住宿的客人,都睡死了吗?
邢大叔给我们讲述着事情的过程:
“这么大的响声,能不惊动人吗?我趴在窗户上看,连灯我都没敢点。没人敢出来,连门都没人敢开。”
我肚子气得都疼了,你也是个胆小怕事的!我也忘了谁偷谁,我瞪着邢大叔,我恨不得上去跺你一脚。
邢大叔没明白我的意思,他只当我对那些坏人义愤填膺呢。他讲起来就来劲儿:
“老板娘倒是出来了,她看见有个客人给打得倒地上不能动,她也不敢吭声。这贼人也乖,他竟没想起来问顾大嫂要钥匙,他们还想着从墙头上爬出去。大概是他们无所顾忌吧,他们还在爬墙的时候,卢师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捡起来个砖块。我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就看见墙上的贼一人一下,卢师傅把三个毛贼全打趴下了。”
真是的,你早这么讲,不省得我生气了吗?
邢大叔松了口气,他继续讲:
“那三个贼人摔得不轻。他们摔地上不能动弹了,大伙儿才跑出来。众人合着伙计,把三个贼捆住,天亮以后把他们送到官府里去了。”
你们都是呆子么?怎么没把那些贼打一顿呢,打一顿也让我解解气儿啊?我的拳头子要挥起来,看着邢大叔挥起来。南宫长林瞅瞅我,我看看他。卢师傅没出手就这么厉害,前儿个他要是早点出来,我也省得挨了那顿打。现在我回头想想,我们在客栈里挨的那顿打,还真值得的耶。
功夫好还是次要的,邢大叔夸卢师傅的为人呢:
“被打的那个客人,他无钱医病。大家伙儿围着他,也只是安慰他。是卢师傅请来先生给他治的病,后来卢师傅又资助他走的。”
“你怎么知道的呢?”南宫长林有点怀疑地问他。
“我当时跟卢师傅住在隔壁,我是知道的。”邢大叔答道。他看我们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他给我们讲他的见识:
“你们知道,行走江湖的人,能不惹事就少惹事。但你出了事儿,也没人帮你的忙。所以,我很佩服卢师傅。我跟他套近乎,他也不拿架子。我知道,他是真人不露相呢。”
邢大叔说起自己的经历蛮骄傲的,他夸卢师傅的话中,也带着点自夸:
“我比较过,在我行走的这一带,没人能胜得过卢师傅的本事。但像他这样,敢于出手的好人,他是我见过的最棒的。”
邢大叔笑呵呵的,他心里挺得意的,小伙子,你们碰到我,是你们的运气哩。你看邢大叔高兴着呢:
“小伙子,恭喜你们。你们能得到他的赏识,你们不简单呢。”
这大叔,说着说着你就教训起我们来了。我们等着赶路呢,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跟他告辞:
“邢大叔,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邢大叔挺开心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认识了我俩,你也不吃亏。他说:
“真希望再见到你们。多想和你们交个朋友,以后见面我好也有个照应。”他是打算想先预支我们的本事了。你要是看见我在旅馆里挨的那一顿,你还会这么想吗?
要不是等着走,我真希望跟他多聊一会儿。我对他挥挥手:“放心吧,邢大叔,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邢大叔有点恋恋不舍地走了。
骑上马还没前行,就看见前途升起一团黑雾。这回我清楚了,麻烦在那里等着我们嘞。你还再准备打我们一顿吗?我回手摸摸南宫长林,宝贝,你可别掉下去,我就指望着你给我撑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