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生来就是被男孩子追的,男孩子追女孩子天经地义。
小叶来这儿想找点安慰,没想到自己被戏弄了一番。小叶一生气,她走了。
南宫长林躺在床上,你们说的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他似乎没有弄个清楚。长林问我,夜晚的太阳是什么呀?我笑而不答,你不懂就不要知道了。我说,让小叶告诉你去吧。我想,你能张得开口,去问人家小姑娘吗?南宫长林掀开被子坐起来,这一会儿他似乎养过来了精神。他忧心忡忡地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停顿了一下,“是啊,我们该走了。”
不是我不想走,我们上哪儿去找我妹妹呢?我坚信,我妹妹一定还在。但是,前途在哪里,我心里着实没有底儿。
南宫长林心里记挂着他的心上人,他说起话来眼都直了:“不知道艾阳现在到底在哪里?我的心里像火烧的一样,我在受煎熬着嘞。”
你一门心思地想着出路在哪里,我是不能轻易地给你承诺。这个心愿可不是好许的,就像发誓言一样,万一我想歪了呢?
我心痛地看着他,我的负担比你还重,我的身上也在煎熬着嘞。没有目标,也没有想法,我心里窝着火呢。这把火快要把我烧得晕头转向。
洗洗,睡了。南宫长林蜷着身体,拱在我怀里。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眼眶里还湿润着哩。唉,光想着是没有用的,我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搂着睡了。
嘿,我成了你爸爸了。得占便宜处且占便宜,我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关怀人的满足。不过,像这样护着别人,我的心里也高兴。
次日早上,小叶让小二哥送来了一盘鸡蛋煎饼,两碟小菜。她自己亲自端着一罐什锦汤上来了。这什锦汤就是参杂了许多豆米,配上花生、莲子、银耳等熬成的稀饭。这个熬,可不是煮煮就行的。同样的配料,不下功夫,煮出来的,就不能叫什锦汤。
我住的客房是一套两间。外面明间是客厅兼饭厅,里间是卧室兼生活室。两间屋子里摆设着一些日用家具和起居用具。
我坐到饭桌边,闻着伙计送来的饼子的那股葱花、鸡蛋花香,实在是诱惑人。那葱花被油一煎,不由你不盯着它看,味道就是提神。我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鼻子前仔细嗅了嗅,忍不住了,我先夸夸你:“香,真香。”我口里称赞着。
南宫长林从里间过来在我对面坐下,他拿筷子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夸道:“是,真的软滑、爽口,好吃。”
小叶端着罐子上楼来,她用脚轻轻踢开半掩的门进了来。我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是奇怪,你拎桶水的力气哪儿去了?前儿你像个汉子,这会儿你又像个小姐了?
小叶很开心,她带着一脸的轻松。这姑娘的忘性大,所有的不愉快,转脸她就忘完了。她自己夸赞呢:“今天的稀饭,煮了很长时间,很好吃的。”她把碗摆好,自顾自盛起来。
小叶盛了三碗稀饭放在桌上,她拉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不解地问她:“你也和我们一起吃吗?”你要跟我们一起吃,你也不先打个招呼呀?
她看着我,她的嘴一撅,问:“你连一碗稀饭也请不起吗?”
小叶一句话把我噎得无话可说。真是的,这么点小意思,我也值当的说吗?
南宫长林看她拿着筷子喝稀饭,他像置身雾中一样笑了笑,说:
“我们三个像一家人呢”
就这句话才像个欢迎人的,小叶顿时把刚才的不愉快给忘了。没想到这个南宫长林也是个风流人物,我开始时怎么没注意到你呢?小叶高兴起来,她问长林:“我算什么人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长林低头不语,小叶以为长林害羞了。我笑而不答,端起稀饭碗站起身,我举了举碗,对小叶说:
“为我们一家人的团聚,干杯。”
小叶望着我,干杯不是无缘无故的啊?她问我:“你想庆祝什么呢?”
我想了想,我就是要把你的气焰打下去。我骗她说:“祝你日日快乐”
小叶“扑哧”一下笑了,你别以为我是小家子气,把我当小孩子看,她也端起碗来。小叶并不站起来,看来是我的号召力不那么吸引她了。你当我不敢跟你顶着干?小叶反击我说:“祝你日日健康”
南宫长林听我说要干杯,他赶忙把碗端了起来。端了有一会儿,长林见我俩打嘴仗,没人理他,他自找理由。他问我:“那祝我什么呢?”
小叶听见长林搭话,忙回头看他,你不知我肚里的词是找要家的。她张口就接道:“祝你破镜重圆”
我一愣,觉着她这话里,好像有什么玄机。
小叶的这句话,是贬人的,是褒人的,还是另有说法?南宫长林听了小叶的话,倒觉着很合自己的口味。长林两手举着碗,他眼神里漂浮着一种希望。长林凝视着自己的碗说:
“我的心,已经飞到天空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和她会和呢?”
哥哥,你以前怎么不说话?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话。小叶心里会错了意,以为南宫长林看中了她,她后悔自己说话有点冲。我们两个人里边,只有长林没损她一句。“嗯嗯”小叶应承着,她还没想好词去接下茬,只是有点疑惑地看着长林。她反过眼来看我,那眼中不是轻视,就是怪我的意思。
我把两只眼去瞪她,小叶一点也不怯,她看着我倒有点得意了。嘿,我怯阵了,别两军对垒了,咱们换个话题罢。你俩都不响应我的号召,我也坐下来。我问小叶:“我怎么没看见过你爸呢?”
小叶回答得很轻松,“听我妈妈说,他跟着一个道士学炼丹去了。”她这意思是不想说下去。
我憋了几天,你不说个前因后果,我岂能甘休?“你妈妈怎么跟你爸爸结婚的,你妈妈说过吗?”
箭在弦上,小叶不得不说:“我妈妈把我爸爸捡回家来的”有观众坐着等听,戏台上的演员也不得不唱下去。
小叶把碗推了推,她并没有吃多少。她见南宫长林盯着她看,你看她给长林说话的口气虚心的:
“嗯,我妈妈年轻时长得也挺俊的。我爸爸家住在这个镇上,我爷爷家里穷着呢。镇上财主家有个闺女,比我爸大三岁。她从小儿出天花,长了一脸的麻坑。财主想招我爸爸做女婿,让我爸爸给他家里干活。哪里是干活呀?他们把我爸当长工使呢,还不给我爸工钱。我爸不能养家糊口,我爷爷指望着他给家里出力呢,他就回来了。我妈对我爸好,给他拿吃的、用的,还给我爷爷家里拿东西。我爷爷就让我爸娶了我妈。”
我心想,那有钱的人家,他闺女不丑,他会找你爸个穷小子?我也不吃了,坐在椅子上,等着她讲下去。
“小叶、小叶,你可回来吃饭了?”小叶的妈妈在院子里又喊小叶哩。
“妈,我吃着哩,你不用等我了。”小叶站在门口回答她妈妈,她的口气因为什么就温柔多了。
小叶回过身来,见我俩还坐在那里等着听,嗬,我现在正是长面子的时候,她又坐下说起来:
“我爸我妈结婚没几天,财主把我爸找了去。过了三四天,我爸回来了。他对我妈说:‘我要外出拜师学艺去了。我呆在家里,你是得不到安宁的。’我爸给了我妈十两银子,他就走了。”
你妈用十两银子能开起来这个店?你这说法,我不信。
小叶看南宫长林坐得规矩,“给我倒杯水喝”她命令似的说道。南宫长林立马乖乖地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长林端过来杯子,他往桌子上一放。那杯子不知怎的就裂开了一道缝子,水顺着缝儿就流了出来。
“哥,你昨儿晚上生气,摔杯子了吗?”长林好生奇怪地问我。
我打圆场:“不是摔的,是它掉到地上,我捡起来的。没想到摔破了。”我心知事出蹊跷,怕他二人多心,就圆了过去。
小叶端着茶杯,她也不喝。小叶像捡了个便宜似的,心里得意着哩。她继续说:
“我妈妈以为我爸走上个年把就会回家来,谁知道直到现在,他还了无踪影。我爷爷是个老实人,他不敢出头露面的。这个小店还是我姥爷给操持的呢。”
是啊,一个乡下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相当不容易来着。特别是一个妇女能撑起来门面,其难度是可以想象的。名人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一个能撑事儿的女妇人那是难上加难。我深有领略也。我从刚来时的鄙视老板娘,现在我开始赞赏她了。
“我妈妈从那以后变得不怕羞辱,敢于出头露面了。”
说这话时,小叶变得坚强,仿佛不减她妈妈当年的意志。言教不如身教,信之矣。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说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
她盯着我,就像是在替她自己解释,她为什么会有这样成熟的表现似的。我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小叶有点怪她爸爸,又有点想理解她爸爸。“到现在,我妈妈都没明白,我爸爸为什么要出走呢。”小叶现在不再理睬我,她说话都不看着我。
“你后来见过他吗?”长林同情地问她。
“我在外面玩耍时见过他一面,我不认识他,我回家跟我妈妈说他亲我,我妈妈跑出来找他。他没有回家来,我妈妈也没见到他,我看见我妈妈常常哭泣来着。”情到真处也感人,小叶自己伤心了。
我想起了老板娘的话,我问她:“哦,你总算是见过你爸爸了。你爸爸长得帅吗?”
小叶这会儿看我不顺眼,她在这儿等着我哩:“那当然,比你强多了去。”
“哦”我无话可说,怪不得你这么不甩我哩。我有点可怜她,“你嫁给我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女孩子家的没个人保护着,你该有多自卑啊?
昨儿你这么说我开心,今儿你这么说,我就不领你的情。小叶说:“哥哥耶,你的心肠儿不错。我嫁给你好有一比。”
我想,你肯定得感谢我。我问她:“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呢?”
小叶说话真干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卧槽,你还不如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哩!”
我有这么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