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怪,这家店里的老板怎么不来照顾客人呢?光使着自己的老婆女儿来干活,这老板是个懒虫,还是他在拿架子呀?
一个女孩子轻轻地推开门进了来,我心想,你这女孩子真开放。我对她说:“行。你过来给我帮帮忙。”我站起身来,把她迎了进来。我穿着衣裳,她倒没显得不好意思。
我正想找个帮手呢,我对她说:“你帮我扶扶他”看着这个女孩子文质彬彬的,我心里也信任她。
这女孩儿上前来,她伸手拉过来南宫长林的胳膊。她两手一使劲儿,南宫长林“噗”的一下,脸和膀子靠在了澡盆的边沿上。南宫长林傻是傻了,不过,他还知道疼的。看着长林呲牙咧嘴的样子,看得我直心痛。我心想,坏了,这位是个野蛮女友。
“你不能轻一点吗?”我不满意地跟她抱怨道。是我让她进来的,我不能和前边两位我自己撵出去的一样对待她的。
她听我的口气有点不对劲儿,她一仰脖子冲我说:“大老爷们的,哪那么多的矫情?”世上都是照顾女孩子的,哪有照顾男孩子的?她有点儿气不忿。
哎哎哎,我对她的口气简直没法争辩。我说:“你没看他病着吗?”
她不屑地看着南宫长林说:“他这不是病,他是疯了。”
许是南宫长林给他们留下的初始印象不太好吧?我看你像个拎个刀能杀人的小夜叉,我喝止她说:“别瞎扯”我不能让她在这儿给我添乱,我让她拎热水去了。
熊洋对南宫长林不是上心,他的心被南宫长林拴着了。熊洋在看着这个姑娘哩,我的事得借你的手。秋音走了,他对熊洋说:
“修成正果不易,神仙不应动嗔。得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师兄,不是我劝你,你还是回去修性去吧。”
熊洋默然无语,听凭秋音的教训。秋音是上界仙人,熊洋对他是不可造次的。熊洋心中想着,你不帮我,自有人帮我。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帮我的人还能少了吗?
熊洋看到小女孩子去拉南宫长林的胳膊,他在后面使劲儿推了南宫长林一把。他指望着能借女孩子的机再干点儿什么,这女孩子却出去了。
“哼哼,把你摔得轻了。”熊洋不解恨。范木甬教给他的招,他发挥不出来。他只知道那样的结果,他不知道怎么去做。有人说,这是他的生理结构造成的,我不信。那人说,你不信,你让他做个钡餐照一下,看看他的肠子短不短?
哦,怪不得他这么笨,他是用肠子想问题的啊?我心说,亏得他不认得你,你比范木甬高明。
“且罢,等我找几个帮手来。”熊洋又在想点子。俗话说,干坏事更得有人欣赏。这个典故,就是从熊洋这儿来的。他想着我还有十二位仙友嘞,我先去找哪一个呢?
这时,只听见老板娘在院子里叫喊:“小叶,小叶,快下来。吃饭了。”老板娘怕女儿也吃个无趣,她试探她的姑娘呢。这姑娘答应了一声:“哦,我这就下去。”
哦,看样子是客人没好意思撵你,我把你喊回来吧。老板娘没有眼色,听见了女儿的回话她还在喊:“快下来,吃饭了。”
小叶站在了门口,她心里赌着气呢。她冲着下面大声说:“喊什么喊,知道了!”
小叶下楼去了,她走起路来“咚咚”的响。也不知道,她是不甘心,还是她不情愿。
她这话让我吃了一惊,怪不得你的劲儿这么大。我心说,你这哪里是小叶呀,你简直是个小爷。
小叶走到院子里,她没好气地指使小二哥去烧水,她自己进了屋里。熊洋一高兴,他的劲儿又足足的,这趟差事还没完嘞。没完,熊洋就不愿意走。熊洋指望着小姑娘的下文,他还可以唱出戏哩。
踅摸着别人的短处,来借机发挥,这样的本事,看来都是神仙教的。
小二哥把热水盛了一桶,盖好了盖子,他拎着桶上老板娘的房里来了。老板娘很是奇怪,要不是这伙计拎着个重重的桶,老板娘怕得要骂他一顿。老板娘问他哩:“谁要的?你不送过去,你拎我这儿来干啥?”小二哥哭丧着脸说:“人家嫌弃我哩”
老板娘一听,她明白了。她没好气儿地回答道:“他也不要我伺候哩”
谁去?小姑娘不去,这出戏就没有唱头了。屋里的人不知道,还有个他知在屋子里边儿盼着演精彩哩。
“终不成这趟生意不做了吗?”小叶“嗐”了一声气,她也不说什么了。小叶提起来这桶水,却感觉轻了三成。咦,看你拎着这桶水这么费劲儿,是不是你又想偷懒呢?小叶心里高兴了起来,我长大了,看,我的力气都增大了好多。心情好了,小叶想着,上去我要不要敲门呀,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哈哈哈,看到这儿,我朋友对我说:有时候占了点巧儿,可别太自以为是。有那想借你的力的神仙,在暗中替你兜着底儿哩。兜是兜着,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撒手。他要是一撒手,坏了,你撑不住了。
一桶稠水,出脱来个清清白白的人。怎么有点儿像池塘里面起藕呢?
洗了半天,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南宫长林总算洗干净了。他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我妹妹上哪儿去了?我和这小子有什么渊源?我一边忙碌着,一边思索着。
呆头鹅,我就不信你能把我妹妹给卖了!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
青山秀水之中,我和一个人在对弈。他掂起个白子放在星位,我去挂他的角。他轻灵地用招法拆到边上,我飞进去掏他的角,他又反过来夹击我。我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我们在交流着各自内心的认识,交流着各自内心的看法,交流着各自内心的追求,交流着各自内心的修为。
一盘棋可以下很长时间,没有别的人来打扰,没有别的人来催促。那种全身心的投入,其愉快是局外人所不能体会的。
他的那种灵气儿,他的那种豪爽,他的那种沉着,深深刺激着我的脑海。虽然我们不是一家人,虽然我们不能常相会,我还是想常体会他的那种洒脱。
他和我有相似之处,我和他又没有相似之处。他比我更真实,我比他更有风情。
我是丢了你去找我的妹妹,还是我等你好了问你个清楚?孰轻孰重,我的心里有两个小鬼在打架哩。我给这个傻小子穿上了衣服,小叶拎着桶热水进来了。
“我伺候你洗吗?”小叶把桶放下来。她看那一个洗好了,她问我嘞。
我好奇地打量着她,这桶水让我拎,我肯定得费一番力气的。你能从楼下拎着上来,你比个男子汉不差哪里去了。我说话也带着一种戏耍:“你看我这样的需要你伺候吗?”
我心说,你妈妈都伺候不好你呢。
“小样,你当我愿意呢?闲了无事儿,我逮个大蚂蚁牵着玩儿呢。”小叶说话真厉害,她一点都不甘于人后。
我倒有点好奇了,我问她:“怎么称呼你呢?”
小叶很奇怪,你刚才没听到我妈妈叫我吗?她说:“你看着叫吧”你想叫什么叫什么,小叶一点也不在乎。
我逗她呢:“叫你小妹妹?小姐?姑娘?我看应该叫你姑奶奶。”我想着她的性子这么厉害,叫她姑奶奶一点都不为过。
小叶一点也不怯阵,她问我:“你光给我评定这些职称,你聘不聘用我啊?”
“我聘用你,姑奶奶你多担待些。”此女子不能戏耍也,弄不好她比姑奶奶还厉害嘞。
“看在你小辈儿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小叶很大度地对我说道。
这个房间里空旷,没有床位,摆了一口大缸。就这个缸,也得两三个人才能抬得上来。不是在这个旅馆里,那普通人家是休想洗得上澡的。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叶比我小,我跟她说话也比较随便。
“我叫师小叶”她很大方,也很爽朗地回答我。她还等着把空桶拿走哩。这桶是木头做的,两面漆着桐油,倒也是个值钱的帮手。
“哦,你爸爸叫老师,你是小师。”我张口就来。
“那我妈妈呢?”小叶反应的还真快。
你当我不会说话呢?我答道:“她是师母”
小叶可能看出了我不怀好意,她反击我呢:“我们一家人全湿了,就你是干的啊?”
我得意地给她解释说:“师者,人之母也。”
当我听不懂你这是骂人的话啊?“就你是公的啊?”小叶逼我说出下文来呢。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我清理着刚才的用具,赶忙转移话题:“你在哪儿上的学呀?”
“来往的客官全都教我。天南地北、四面八方,寒来暑往,从不间断。”小叶真是个有度量的女子,她也不跟我计较。她是不跟我计较,她抱着个膀子在看我干活哩。
我夸赞她说:“哦,你吸收众人之精华,博览众人之风采。你要是个男子,你一定可以干一番大事业的。”
不会说话的人,一拍就会拍在马蹄子上。“谁说女孩不如男?”小叶要和我讲道理了。
主人家自有主人家的风采。小叶也不急也不燥,她看着我在这儿瞎折腾,也不伸手帮个忙。这个小主人的眼里是没有活儿的,她也是个可以做大事儿的主。
和小叶说了一番话,把我的烦恼暂时抛弃了。我把南宫长林扶到房间里休息,小叶走了,我继续洗澡。
自己伺候自己就是轻省,被热水一泡,身上轻松多了。身上越轻松心里越沉重,如果我找不到南宫长林,也许我就回家里报信儿去了。我找到了他,倒把我愁死了。我把头浸到水里去,干脆我淹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