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向风?
当听到他的名字时,舜华的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青天白日,一个震天雷,响彻云霄。
众人诧异,怎么又开始打雷了,雷雨季节不是过去了吗?
只有舜华知道,这雷在警告着什么。
十多年过去了,她终于要再见到这个忘情负义的大猪蹄子。
她默默低头,悄悄躲在了傅木槿和一稻身后。
九王爷招了招手,“传!”
她曾经想过一千种,一万种重遇他的场景。
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遇。
玉向风穿着一身蔚蓝色官服,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却多了几分沉稳俊朗。
透过狭窄的视线,舜华眼眶微红地看着他走上前,不争气地掉泪。
“左侍郎,玉向风参见九王爷。”
“免礼。”
九王爷,斜眼扫过傅木槿,那小胖子什么时候躲那去了?难道他和左侍郎有过节?
有趣,他不正愁没有机会,耍她吗?
这下子,机会送上门,哪有不用的道理!
于是,他对着玉向风说:“本王对于瘟疫整治,已经有全盘计划了,就差上奏父王而已,反倒是最近护城河浮起的无名女尸,弄得百姓人心惶惶,本王想让侍郎帮帮忙。”
“可下官…是奉旨,协助王爷整治瘟疫的。”玉向风有些狐疑。
“侍郎大人,难道就不能身兼数职?”
玉向风怔了怔,面对九王爷锐利的目光,不由得低头。
“当然可以。”
九王爷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向傅木槿等人说道:“十日之内,让你们查出真凶的确有些勉强…”
一稻惊喜挑眉,难道王爷良心发现,打算不处罚了?
“但本王金口已开,话是不可能收回的,不过,如今有左侍郎鼎力相助,相信,你们定能在十日之内破案吧?”
“什么?”一稻当下脸色一沉,派个大官过来,这是派人来帮忙还是派人来添乱啊?
还说铁定能在十日之内破案,王爷,你这么厉害,自己怎么不去破!
舜华更是整个人呆住了。
本就对玉向风躲之不及,如今还要和他一起查案?
这样和当众被拆穿身份有何区别。
还要在他面前!
“言华,傅神医,还不过来见见侍郎大人?未来十日,你们可要通力合作破案啊!”
九王爷得意地翘起嘴角,坐等好戏上场。
舜华跟着傅木槿,轻轻挪动脚步,来到玉向风面前。
“草民,傅木槿,言华,见过大人。”二人同时作辑,舜华微微侧头,特意避开视线。
“多礼,不过…”玉向风顿了顿,直勾勾地望着傅木槿身后。
“这位仁兄,有些面熟啊。”
说罢,他朝着颜舜华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舜华举袖掩面,别过脸,不自觉地往后退。
九王爷蹙起眉,小胖子居然怕成这样,实在可疑,难不成小胖子是个逃犯?
傅木槿察觉一丝不对劲,伸手要拦。
玉向风停下脚步笑着说,“本官好像在哪见过你。”
“怎么会…”舜华整个心都提了起来,要被认出来了!
她大力地咽了咽口水,望着那双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睛。
只见,他露出皓白的牙齿,笑道:“仁兄长得真像庙里的地藏菩萨,珠圆玉润,慈眉善目的。”
“……”
鸦雀无声的营帐里仿佛响过几下寺庙的钟声。
咚——咚——咚——
舜华黑着脸,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话,内心却在抓狂。
去你的!玉向风!
十六年的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认不出就算了!居然说她长得像地藏菩萨!哪里?哪里像了!?
“仁兄?”玉向风不解地看着她。
“呵呵。”舜华的嘴角抽了抽,“大人长得也挺‘慈祥’的啊!”
九王爷傻眼了,他听到了啥?
逃犯呢?指认呢?地藏菩萨?没劲!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要补觉…本王要着手处理瘟疫的事。”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扬手让他们退下。
玉向风愣了愣,心想自己才刚到,还没和王爷说上几句,就被下逐客令了。
心里顿时感觉拔凉拔凉的。
转头一看,营帐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他杵在王爷面前。
简直像箭靶一样。
睡眠不足的九王爷,怒火值到达了临界点,好不容易找个由头补觉,这傻乎乎的侍郎大人居然不出去了,想死吗?
“侍郎大人还有事?”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下官这就告退。”话音未完,玉向风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
颜舜华早已收拾好东西坐在马车等一稻,二人打算现在就启程出发,假扮夫妻,混入曲家村。
一稻拉着裙子向着马车,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傻笑的样子十分欠揍。
嘴里还冲着舜华,娇声喊道:“相公,等等奴家。”
忽然,一颗天外飞石准确无误地击中他腹中的天枢穴。
一稻的笑脸瞬间定住了,五官开始扭曲。
他蹦跶到舜华眼下,突然来了个急速转弯,直接奔茅房去了。
舜华有点蒙了,发生什么事了?
“臭一稻,你要去哪啊?”
“不行了!你找人替我吧!肚子疼!不行了,不行了…”
听着一稻的声音,越来越远,傅木槿漫不经心地收回脚,警惕地四处张望。
心想,是谁?
居然先他一步出脚?
然而四周宁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察觉不到有别人的气息。
暗处,某人躲在树上,套出小本本,记下。
【击退不明妖物。】
【求表扬。】
舜华跳下马车,鼓着腮帮子,嘟囔道:“现在怎么办?”
“那只能…”傅木槿的脸有些红。
“本小爷马上去绑一个兵兄弟过来!嗯!等我!”舜华信心十足地说道,傅木槿伸手一把抓过她的衣领,把她拉住了。
舜华惊诧,居然有人能拉住她?
难道自己真的瘦了。
“言兄,就没想过,让傅某做…假装你的娘子?”傅木槿小声询问道。
对啊!他一直带着斗笠和面纱,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本来呢,她是答应了一稻。
找谁都行,就是不能找他家公子的。
但是,现在没办法,事急从权。
只好委屈你家公子,做我‘夫人’了!
“嘿嘿。”舜华咬了咬下唇,试探道:“那傅兄愿意屈尊做我娘子吗?”
闻言,公子眉开眼笑道:“愿意屈尊。”
“那行!去换衣服吧!”舜华转身去马车拿女装。
“不急,马车上换就可以了。”
马车?她岂不会见到?
她当即大力咽了咽口水,这么豪放的吗?
“不行!”
“为什么?”傅木槿呆萌地问道。
“你还是先换了,咱们再出发。事不宜迟,赶紧!”舜华满催促,推着傅木槿往马车里去。
“哦,好。”
*
半个时辰后,马车已经在路上了,舜华充当马车夫,傅木槿则一直在马车里没出过来。
“等会啊,我们就充当落难的夫妻,但实则我们是私奔的小情侣。你为了逃婚,和我私奔出来的,有点小秘密,才能更好地融入他们。”舜华一边赶马车,一边说道。
身后一片沉默。
舜华都要怀疑,马车里面到底有没有人了。
“傅公子?娘子?”舜华小声问道。
身后的某人嘟囔道:“不是明媒正娶吗?”
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
“那不能吧,败坏你清白的事,本小爷能干吗?”舜华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大婚前把我拐跑,清白早坏了。不行!”他突然有些坚持了。
舜华有点摸不透某人的心思了。
“那你想怎样?”
“改成我俩已经拜过堂了,成过亲了。”
“那小秘密怎么办?”
“躲债。”他忍不住偷笑。“我们是出来躲债的。”
舜华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傅木槿安排的剧本。
“也行,赌徒也是很容易降低人们戒心的。”
傅木槿整理一下衣裳,“曲家村的人分散各处,我们要去哪?”
“洛水和梨千城交界,护城河的上游。那里有个集市,打听消息,最是方便。而且,尸体是在中上游被发现的,凶手抛尸的地点,应该在上游。”
马车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集市,卖菜的老大叔一听,抛尸?急忙喊道:“杀人啦!”
集市的人一溜烟就散了。
“……”
“怎么了?”傅木槿拉开布帘,询问道。
舜华回头,正要解释,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
天啊,好美,比戏园子里的旦角还美。
青丝卷珠帘,粉衣裹雪肌。
若问何媲美,繁花皆不及。
谁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真是做着梦都会偷着乐吧。
舜华突然抿着嘴,掐了掐他的脸颊。“真不公平,你一个男儿郎,长这么美做什么,便宜你家媳妇了。”
舜华掐得很轻,一点都不疼。
他愣了愣,惊觉自己有点喜欢这种亲昵的举动。
“你的脸有点红。”舜华毫无知觉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烫。是不是休息不好,要不我们去客栈,开间房吧。”
“嗯?”他蒙了。
傅木槿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等到掌柜面前时,舜华已经开口了:“掌柜,一间房!”
此时,舜华正拉着他的手,他紧张地说,“还是两,两间房比较好。”
“就要一间房!”舜华抢过话道。
掌柜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两个人你推我让的,像极了抢结账的人。就连食客们也忍不住看过来了。
舜华察觉到周围怀疑的视线,轻咳后,小声对掌柜说道:“我家娘子正闹别扭呢,掌柜的,不妨行个方便,帮帮忙。”
“你确定她不是被拐来的?”掌柜怀疑地盯着舜华的眼睛。
拐来?舜华蹙了蹙眉,什么意思,她长这样就不配有这么漂亮的媳妇,是不是?
掌柜扫了一眼,拿起舜华手里的银子。
轻咳,“算了,一间房,丁字三号房,两位客官,请上二楼。”掌柜不耐烦地提声喊,“还不赶快招呼客官上去!”
舜华四周环顾一圈,就拉着傅木槿上楼了,傅木槿浑身僵直地坐在床上。
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嘴里念叨着:“今晚,我们真的要一起睡?”
“怕什么,又不是没试过,昨夜我们不还促膝长谈吗?”舜华不停地翻动着房里的东西。
“不一样。”他小声嘟囔道,昨夜是三个人。
“等等,你让开点。”
“怎么了?”傅木槿从床上起来,站在门边,看着她。
只见,舜华扭动床头的木雕,床中间马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有机关?糟了,进黑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