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望着眼前的傅木槿,不禁退了退。
促膝长谈?
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
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不太好吧。
傅木槿见舜华有些迟疑,便大方踏前一步,“是傅某打扰阁下休息了吗?”
她点了点头,含糊道:“天色的确有些晚了。”
她退了一步,他又进了一步。
“可是案情紧急。”
那双眼睛既真诚又无辜,谁又能拒绝他的要求啊?
一稻眼看这小胖子和自家公子走得越来越近了,急忙跳进二人中间。
打岔道:“你以为我家公子想留你吗?要不是十日之内破不了案,要受五十军棍,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五十军棍?谁决定的?”
舜华蒙了,一稻满脸怀疑地看着她。“你真的着了魔了,你方才盯着尸体看的时候,王爷不是说了吗?要不是我家公子这么倒霉,命运和你捆绑在一起,一稻才不让公子留你呢!”
等等,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刚刚光顾着留意尸体是不是她娘了?
压根没听到周围说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一稻无语了。
“真不知道。”
“完了。”
书童两手一拍,急忙挠头,围着他家公子绕圈道:“本来还以为是个清醒的主,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添乱。如今看来,悬啊,公子!”
傅木槿好像没听到一稻发的唠叨。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开始吧。”
舜华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径直走向舜华,和她肩并肩进了营帐,也不顾一稻在后面追喊:“公子,你不会真要留他吧?”
*
望着满桌的病历记录,傅木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开始收拾,“抱歉,平时不会这样的。”
“没关系,我…小爷来帮你。”舜华故意沉了沉嗓子。
深呼吸,深呼吸,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女的。
要是在这里被揭穿了,九王爷肯定会当场杀了她的。
一稻,看着两个人肩并肩坐着。
越想越不对劲。
明明是两个男人,为啥他总觉得他们有点那啥呢!
“还有一张在桌底下。”
话音刚落,两个脑壳撞倒在一起。
两个人同时摸着吃疼的额头,望着彼此。
噗嗤——
“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的,但是谁也停不下来。
舜华揉了揉自己额头,笑道:“我们俩个真笨。”
“是啊…”
舜华摘掉他的面纱,柔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纱,但是我觉得,看到你的样子,我才会比较安心。”
“为什么?”他云淡风轻地问道。
“因为…”
小书童提声抢话道:“因为你们饿了!”
一稻伸脚大力一跺,把桌子下面的两个人惊得立即往后倒。
他们一定有那啥!
不行了,为了傅家有后。
一定要分开他们。
一稻刚想做点什么,谁知傅木槿的一句话,把他气咳了。
“既然言兄饿了,你去准备点吃的吧。”
“什么?”
一稻瞪大眼睛,怀疑地确认道:“让我给这来路不明的胖子准备?”
舜华不服了。
胖子怎么了?
怎么了?吃你家米了吗?
好,她就要吃你家米,哼哼。
“咳咳,小爷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如果有一碗甜汤的话…咳咳…”说罢,她还故意当着傅木槿的面,咳了咳。
傅木槿忍住偷笑的嘴角,“一稻快去吧。”
“公子?”一稻伸出两只手指,往视线处转了转。
狂向舜华暗示,你可别轻举妄动啊!爷我这双火眼金睛在看着你呢!
舜华抽了抽嘴角,特意走到傅木槿身边,一手把他搂过来,“傅兄,这里我有点不懂,你给我解释解释!”
一稻的眼睛瞪得快掉下来了。
“你怎么还上手了呢!”
“快去煮你的甜汤!要不然,本小爷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些什么哟!”舜华邪恶地扬了扬眉。
若是平日,一稻肯定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揍一顿。
偏偏,这次他家公子的脸上居然没有半分不悦。
反而,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傻公子,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却想吃了你,知不知道?
“哼!你给我等着!”
说罢,一稻便冲了出去。
舜华赶紧撒开手,赔礼道,“开个小玩笑。”
“傅某知道,言兄没有恶意。”
“那可不一定,现在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舜华眯着眼,一步一步地逼近傅木槿。
哪知对方纹丝未动,只是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还笑得该死的好看。
“你的反应一点都不好玩。”
舜华收起玩心,举起手扇了扇风,希望红透的耳根能赶快降温。
傅木槿伸出手绕到她的后背,舜华睁大眼睛,他这是要抱自己吗?
下一秒,她就被扳直了。
整个人转了一个圈。
两个人一起看着桌子上的河道图。
哈?
她期待了个寂寞。
“言兄,瘟疫是在护城河的中下游爆发的,其他地方,暂时还没有收到感染的消息。”
他说话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舜华觉得,不离开他身边,就没办法集中精神分析。
于是,她特意边走便说道:“没收到,不等于没有。因为梨千城和洛水城的护城河,靠得很近,已经有人染病了。”
“瘟疫…已经蔓延到洛水城了?”
“嗯,症状和瘟疫相去无几。所以,为今之计,应该赶紧普及防疫措施,把病症,治病的药方公布出去。让百姓防范于未然。”
“好巧,傅某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刚刚那具女尸吧。”
话音未完,舜华举起毛笔,即席挥毫,在白纸上画下女尸的模样,具体到衣物,发髻,伤痕,甚至是指甲的形状。
毫无遗漏,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你把女尸的模样记住了?”傅木槿忍不住惊叹。
这是什么惊人的记忆力,他想,即便是凶手,也无法记得这么清楚。
“没办法,本小姐…爷!”她故意咳嗽,搪塞过去,“无论是什么,小爷只要看过一眼,就绝不会忘。”
傅木槿低眸,小声嘟囔,“不一定吧。”
“嗯?”
“没什么。”
当舜华盯着画纸上的女尸时,傅木槿好似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怒意。
错觉吗?
他大胆开口问道:“言兄当真不知道,为何你娘的嫁妆会出现在女尸手上?”
“不知。”舜华摇了摇头,思虑再三开口道:“那银玉镯是我娘的陪葬品。”
“陪葬品?”傅木槿有些惊讶。
“不知是谁,胆大包天,挖了我娘的坟,不止是棺材,还有我娘的尸体,陪葬品,全不见了,整个坟是空的。”她忍不住有点鼻酸。
“怎么会…”
傅木槿突然想起,他遇见她时,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小爷也想知道,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拆了他家祠堂!质问他祖宗十八代,怎么教孩子的!”
舜华一脸心狠手辣的样子,握紧拳头,手指关节发出了咯咯声。
傅木槿怔了怔,这么凶?
舜华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仙公子,立马一秒变乖巧道:“太气人了,一时失态,失态。小爷保证,平时绝对不是这样的!”
“没事,若是傅某可能做得更过分。”
“嗯?”她不解地望着他。
傅木槿笑了笑,分析道:“也就是说,挖坟的人说不定知道女尸的身份。”
舜华点了点头。
“没错,女尸的容貌已经无法辨认了,似乎曾经被毁了容。”
“根据骨骼判断,大概十六、二十。我们可以把全国失踪的女子记录找来,一一对照分析。”
“有一点,你觉不觉得很奇怪。”舜华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什么?”
“那女尸素面朝天,发髻上连支珠钗都没有,死的时候,手腕上却戴着价值连城的手镯。为什么,抛尸的人不把手镯顺走。”
“的确奇怪。”傅木槿接过话分析道,“而且尸体是被大雨冲上来的,为何不埋尸,而选择抛尸护城河。”
“对啊,埋深一点,起码,不用担心有人靠近护城河的时候发现尸体…”她忽然灵机一动,神秘兮兮地说道,“曲家村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言兄是怀疑,曲家村的人在包庇真凶?”
“就算不是,一定也有人看到什么,知道些什么。”舜华信誓旦旦地说道,心里似乎已经有所盘算了。
“那言兄打算怎么做?让王爷审问村民?”
舜华举起食指,晃了晃。
“非也,非也,而是我们混进去!”
“我们?”
“没错,我们找两个人假扮成夫妻混进去,趁机套取线索。”
“不行!”一稻捧着两碗甜汤,站在门口,大喊道。
“为什么不行?”舜华反问。
“总之就是不行!”
一稻放下甜汤,把舜华拉到一旁,小声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是想和我家公子假扮夫妻,趁机吃他豆腐对不对!一稻我看穿你很久了。你这种轻浮浪荡之辈,别以为能逃过我的法眼。”
舜华望着一稻那张面目可憎的威胁脸,翻了翻白眼。
“行啊!我和你假扮夫妻!那就不会怀疑我要吃你家公子的豆腐了吧!”舜华奶凶奶凶地回道。
“好啊!”
两个人就像谈妥一样,肩搭肩,搂在一起,笑眯眯地望着傅木槿。
“公子,一稻和言公子商量好了。我们假扮夫妻。”
“你和一稻?”公子低眸。
“没错。”舜华大力地拍了拍一稻的后背,“一稻兄弟为人娘里娘气的,还爱怀疑东怀疑西的,做娘子最是合适了。”
啪!好痛!
一稻回敬了一掌。
反击道:“怎么会呢!言公子五官饱满,浑身肥肉,最有贵妇气质了,还是您来做娘子最合适!”
她做娘子,岂不穿帮了?
不行!
“还是你来做吧?”
“你来…”
“你来吧…”
两人你推我搡,毫不相让,后来互掐了起来。
不知为何,傅木槿见他们如此亲近,竟有些抵触。
“不行!”
两个人停下互掐的动作,一脸茫然地望着傅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