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顾家年以前的体质,就算喝一肚子白酒,也都不会真的醉倒。
反而借着酒劲,更加“清醒”,也更加生猛,杀起人来,也更利索。
今儿个他却是醉了。
至于是真醉,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反正是会醉,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问河酒量最浅,加上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吃东西,喝了两杯啤酒,就晕乎乎了。
宁真知、古月浓还有夏瑶光,也都各自喝得两眼发直,偏来倒去。
“走了,走了。”
“还没结账呢。”
“哦,多少钱。”
看到他们不付钱就要走,收银员暗暗焦急,本想提醒一二,却又不敢。
最后都做好了免单的心理准备,却不想他们几个自己想起来了!
收银员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收了钱,并在迎宾和保安们的陪同下,一起送他们出去。
“欢迎下次光临。”
“呼,总算走了。”
“有钱,有势,打架也这么厉害,女人又多又漂亮。这个叫顾家年的家伙,可真是人生大赢家啊!”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顾家年五个人,满身酒气,在马路上漫步。
也不知是谁差点摔倒,被扶起后,索性将她的手搭在肩膀上。
而后就演变成五个人一块儿勾肩搭背,走了几步,身子左偏,走了几步,身子又向又偏。
“呵呵呵呵呵——”
傻笑,从他们口中传出。
他们忘了被砸坏的轮椅,也忘了停在购物广场的汽车,一路向前,漫无目的。
不知是谁带头起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每个人都会唱的那种。
然后五个人就一块儿唱了起来。
当数顾家年的声音,最为高亢,杀伤力……也最大。
“哈哈哈哈哈!”
最终,他们迷迷糊糊走进一家酒店。
“开,开一间房!”
“什么?确定是一间吗?”
“有什么问题吗?”
“呃,呃,呃,没有。”
“那还不快点!”
“稍等。”
整个一楼大厅的人,纷纷侧目,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他们五个。
一男四女,这也太生猛了吧?
一时间,在场男性,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话说,群一扒是违法的吧,要不要报警呢?”
“报个屁啊,也不怕人家出来后打死你……”
宁真知用手夹着房卡,打开电梯门,到了他们所在楼层,再找到他们的房间。
滴滴!
门开了。
这是一个双人房,有两张床,有沙发。
一张床睡两个,再让顾家年睡沙发。
醉得最厉害的苏问河,完全没力气去洗漱什么的了,直接就往床上一倒,傻乎乎的笑。
“凭什么都钦定了我睡沙发?这不公平!”
“你不是说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吗?也不怕跟我们一块儿睡床,被我们吸一干然后又一次死掉?”宁真知向来是最口无遮拦的那一个。
“呸——”
“麻烦别加上那个‘们’字。”
古月浓跟夏瑶光不熟,跟宁真知有过矛盾,互相讨厌,唯独跟苏问河既熟悉又喜欢。
因此她抢着往苏问河旁边一躺。
下一刻,她就听到宁真知叹口气,对顾家年说道:“算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就拼床睡吧。不要再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宁真知就将另一张床一推,登时就与古月浓和苏问河所在的床合并紧靠了。
“真知,你对我真好。”顾家年感动地说道,然后就大咧咧地躺在了最中间的缝隙上。
“诶?”
古月浓眼睁睁看着他就在自己旁边睡下,“怎么可以这样?”
“古月浓,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顾家年一个伤号,去睡那么窄的沙发,摔下来,旧伤复发怎么办?”宁真知挤眉弄眼地说道。
“我看你就是在坑我!”古月浓腹诽,强行支起身子,“那我去睡沙发好了。”
“呐,你这样说,好像我们几个一起排挤欺负你似的。”
“喂,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只有在他旁边睡,才最让你满意是吧?”
“没错!算起来,我们三个,都跟顾家年睡过,就差你一个了。根据公平原则,今晚你就得跟他睡。”宁真知十分认真地说。
“什么叫跟顾家年睡过啊!”夏瑶光见古月浓神色古怪看向自己,赶紧解释,“我承认,是跟顾家年在一张床上呆过,但那是在混乱区,情况特殊。而且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也同样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那种同一张床上呆过,简称睡过。”宁真知说道。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简称的……”
“行了行了,都别那么多废话,我先去洗澡了。”宁真知往厕所走去。
“呃,你准备用这里的浴巾吗?我听说这不太安全。”
“我当然不用啊。”
“那你……”
“我习惯裸一睡。”
“我去。”夏瑶光和古月浓面面相觑,然后说道:“这床单也未必安全吧。”
“那没办法,就穿身上这套好了。难道你们不洗?”
“呃——”
古月浓感觉不洗,确实挺不舒服,还给人一种不干净的感觉。
“可是……不干净才更安全好吧?”她是有了心理阴影,上次在家洗澡没关门,被顾家年占了大便宜。
即便知道顾家年不会对她怎么样,也决定不洗了。
一晚上不洗澡,又不会死!
“明天白天回家了再洗也没什么。”夏瑶光说道。
她本来都是要今晚回家的,不过难得大家开心,就不扫兴了。
反正顾家年又不可能真怎么样——
已经有了最天然的安全感。
宁真知见苏问河都已经睡着了,摇摇头,说道:“看来就我一个人洗啊……”
“不是还有我吗?我洗!”顾家年举手,然后抱住膝盖,“不过我忽然感觉脚好痛啊!都站不起来,看来又得麻烦你帮我洗一下了。”
“你无耻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够纯洁的。”
宁真知去洗澡后,夏瑶光才不动声色地占据了这边床的外侧,与顾家年之间空出一个位置,留给宁真知。
古月浓本要下床,去抢那个位置,却是慢了一步。
“可惜了……”她的身子一僵。
顾家年扭头,对夏瑶光说道:“怎么忽然这么见外,隔那么远干吗呢?”
夏瑶光说道:“我习惯了睡外面而已。”
“可你现在根本没睡啊,过来聊天!”
“聊天就聊天,为什么一定要过来?”
“没有一定要你过来,是我请你过来。”
“我已经睡着了。”夏瑶光嗖的一下躺下去,闭上眼睛。
“你这演技,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古月浓在顾家年耳边怂恿:“哎呀你笨死了,她不肯过来,你可以过去呀!”
顾家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现在不但脚疼,全身也疼,根本动不了。要不,你抱我过去?”
“切——”
古月浓才不会上当,将身子转到苏问河那边,留给顾家年一个后脑勺。
宁真知哼着小曲从浴室出来,愕然地发现,除了顾家年以外,她们全都睡着了。
“这也太快了吧?是真睡还是假睡啊……夏瑶光和苏苏苏也就算了,古月浓你这才第一次跟顾家年睡吧,为什么会这么容易适应啊?”
她可是清楚记得苏问河还有庄思仙,最开始是多么的难以适从,辗转反侧的。
她一声轻笑,也不去打扰她们,轻手轻脚在顾家年身旁躺下,低声说道:“还疼吗?”
顾家年笑着摇头,说道:“已经习惯了。”
“那我就睡啦。”
“晚安。”
“晚安。”
宁真知凑过去,用嘴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躺在他身旁,犹如依人的小鸟。
房间里顿时彻底安静下来。
顾家年一动不动,就这么睁着眼睛发呆,也不睡觉。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体内的经络、丹田,乃至于心脏、血管,每一处肌肉、骨骼,都在发生十分细微的劲力流转。
这会给他带来强烈的疼痛感,只是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却造成了没被相信的效果。
当然,他其实也并不想让她们知道。
凌晨两三点。
苏问河陡然一激灵,如摆脱窒息一般坐起来,胸口急剧起伏,连连喘息。
她迅速茫然四顾。
因为没有关灯,所以她一下子看到了顾家年。
而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顾家年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睛,并打起了鼾。
苏问河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才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躺下去。
隔着古月浓,继续看。
然后眼皮一点点变重,再次甜甜睡去。
顾家年再次睁开了眼睛。
待到天亮,顾家年陡然浑身一震,全身噼里啪啦一顿脆响,气势陡然拔高,如长虹贯日,不可逼视。
夏瑶光警觉地第一个醒来,睁眼间,却只看见顾家年坐在最中间,一边做出掏手机想玩的动作,一边气势全消,人畜无害地扭头,冲她微笑。
“早安。”
“呃,早……”
夏瑶光有些困惑,然后就把这些抛之脑后,一边用手指梳理头发,一边低声说道:“你今天又有什么打算?昨晚上我可是听到你说,还要继续给苏问河出气。”
“我听真知说,那个王启回来了。我决定去王家,因为我怀疑,是他造的谣,说小河是那个什么会所的小一姐。”顾家年说道,“我觉得他的手又痒了,需要再砍一次才能治疗。”
夏瑶光颇为无奈,说道:“这不太好吧,你也没证据证明一定是他,也许不是呢?”
“不是就不是咯。不是的话,只能说明他运气不好,被我白欺负了。”
“汗——”
夏瑶光抹了抹额头,委婉地说道:“王家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好欺负,你现在的状态,确定能搞定吗?要不,等伤彻底好了再去?”
“有伤在身,我才能压得住心里的那团火啊!”顾家年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我要没受伤的话,也许昨天就已经杀人了。”
“……”
夏瑶光感觉到一抹淡淡的杀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知道顾家年是铁了心要去王家找茬,也就不再多劝。
然而在苏问河她们醒来后,顾家年却只是说道:“谢谢你们陪我睡了一晚上,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你要去哪儿?”脑子迷迷糊糊的苏问河,此刻却是记不得昨晚顾家年说了些什么,闻言立刻问道。
“我当然是去问一下,差点杀掉我的凶手小鸟游知春抓到没有啊。”顾家年说道。
“去找警察问?”
“嗯。”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还以为你会先去医院看你弟弟呢,你果然是要跟他们彻底断绝关系,这我就放心了。”
“……”
最终,在顾家年的强势拒绝下,苏问河没能跟着他,而是在宁真知的陪同下,去医院看苏小海有没有被打成植物人。
之所以得宁真知陪着,是因为苏问河一个人过去,说不定就会被她爸妈欺负。
古月浓谢绝了宁真知先开车送她回家的好意,自己打车走了。
“嗯,你还不走?”站在酒店门口,顾家年扭头看着夏瑶光。
夏瑶光几番犹豫,然后说道:“我陪你一块儿去王家吧。”
“你这样不怕他们误会,再跟你们夏家结仇吗?”
“王家……我夏家并不在意。”
“霸气!”顾家年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手掌在鼻子前面挥了挥,“不过你都没刷牙,还是回家收拾一下算了。就这么跟我出门,我表示有点儿嫌弃。”
“你不也没刷吗?”夏瑶光羞恼。
他们几个都没有用酒店的牙刷之类,即便是没拆封过的。
等下回家收拾一下下就好了,不用急在这一时。
顾家年对她哈了一口气,说道:“你闻闻,我这不刷牙,也是没一点气味的。”
“咦,很恶心好不好!”夏瑶光皱了皱鼻子后退,倒也确实闻不到丝毫异味。
按理说,昨晚上大吃大喝,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身上的酒味未散,闻起来挺不舒服的。
偏偏顾家年身上一点气味都没有了。
这就是差距啊!
等到顾家年把夏瑶光也撵走了,便一个人,慢悠悠地向前走。
然后掏出了手机,拨号。
十几分钟后,一辆火红色跑车陡然刹车,停在顾家年旁边。
刚刚走到昨儿晚上吃饭的那家酒楼门口的顾家年,瞥了这车一眼。
跑车车顶向后一缩,变成了敞篷,一个时尚摩登女郎对他吹了声尖锐的口哨,笑道:“帅哥,有没有兴趣约个炮?”
“噗——”
本萎靡不振的酒楼迎宾,在看到顾家年的那一刻,正愕然呢。
一听这话,她们几个全都喷了!
有没有搞错!
这顾家年,昨晚上才陪了四个美女大吃大喝,然后勾肩搭背地走了。
九成九是跟她们其中一个或者两个或三个或全部开一房嗨皮去了。
这好不容易才一个人呆着,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搭讪了?
且搭讪的人,看上去这么有钱,还这么漂亮!
话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这么豪放?
直接就把约一炮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你最起码也应该省略那个“炮”字啊!
用“约不”代替,不也挺好的嘛!
“我觉得他们一定认识,故意调侃呢。”
然而顾家年仔细打量对方几眼,却是说了句:“你谁啊?”
“装,继续装。”迎宾暗暗冷笑。
都是套路。
“我哆来咪啊!”这摩登女郎勾了勾手指,说道。
“我去,你这化了妆我都不认识了。”顾家年白眼一翻。
其实这一点倒是真的。
就算是夏瑶光和冉若,这时候在这儿,也都认不出哆来咪。
因为哆来咪此刻的样子,和上次完全不同。
都不是一张脸!
这哪里是化妆啊!
明明就是易容好吧!
“这家店味道不错,先吃点早饭吧,不然没力气。”顾家年指着这酒楼说道。
几个迎宾登时露出一抹干笑,其中一人慌不跌地往厨房跑去,让里面的人赶紧准备。
“也是,昨晚上一口气睡了四个,这时候没力气也正常。”哆来咪下车,笑眯眯地说道。
“你都看见了?”
“我其实就在你们隔壁。”
“那你怎么不过来敲门,一起玩啊。”
“我害羞嘛,只喜欢单对单。”
“……”几个迎宾一脸凌乱。
顾家年和哆来咪同样在一楼找个位置坐下。
此时除了他们以外,一个客人都没有,显得很安静。
服务员慌不跌地跑过来递茶,然后记录顾家年点的菜。
等到没人打扰,顾家年便道:“你这回国一趟,还真不容易啊!”
“是啊,要不是听说你死了,我又怎么会赶回来?本来都买好衣服参加你的葬礼,哪想你又活了。这不是浪费我表情么?”
“既然你都回来了,就先别走了呗?”
“给个理由先?”
“我需要保护。”顾家年一脸认真地说道。
哆来咪喝了一口茶,杯子在嘴唇上停顿了几秒,才放下。
她盯着顾家年眼睛,缓缓说道:“武功废了?”
“废了。”
“确定?”
“确定。”
“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你第一次就骗了我!”
“这……第一次我也只是预估嘛,听别人说第一次都只有几分钟,哪知道我能坚持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你怕不知铁杵磨成针。”
“不管是铁杵还是针,至少它硬啊!”
两人乱飚一通黄一腔,然后吃了饭,就一起出门,上车。
轰——
低沉的涡轮一喷,整辆车如烈火一般,喷一射而出。
“去哪儿?”
“先叫爸爸。”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