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脚步总是那般匆匆,不知何时杨柳和风从那遥远的海上带着润湿的气息而来,绿了嫩芽,红了桃花,吹皱了一池碧绿的春水,落了满城的烟雨茫茫,因为济桓那夜的那夜话,静好的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云熠喜不自禁,而济桓在再次被静好拒绝带她离开后,便匆匆地离开了儒国,而莫问则因为他和济桓两人之间的交易,留在了儒王宫中。
在屋中待了不知多久的日子,这日在莫问的允可下,静好终于在侍女的跟从下,得以出门走上几圈。
亭榭楼台,小桥流水,儒王宫中的景致少了几分皇家的庄重,多了几分江南烟雨的温婉,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湖边杨柳依依,水光之间不由得闪过几只燕子轻快的身影,而那一旁御花园中的海棠花开得正是艳丽。
且见那嶙峋的枝桠上,缀满了一朵朵娇妍的花朵,他们一簇簇的都挤在一起,在映衬着那新出的碧绿色的叶儿,看起来可爱极了。
一阵清风徐徐地从湖面上吹拂了过来,惊落了一阵花雨,而静好则踩着满地的落花,在树下踱着步子。
而这时,只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见一个身穿湖绿色衣裳的侍女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红拂见此连忙挡在了静好的面前。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冲撞娘娘?”红拂扬着眉头,厉声呵斥道。
而那身穿绿衣的侍女见此,连忙跪在了地上,“奴婢知罪,还请王后娘娘恕罪!”、
“无碍,起身罢。”静好淡淡地说道,这些侍女都是不幸的女子,她从来也不愿意过多的为难她们。
而侍女闻言,却并没有起身,依旧还是跪在地上。
静好见此皱了皱眉头,而红拂则是厉声说道:“娘娘既已饶恕了你,你还不赶快谢恩离去。”
“王后娘娘,奴婢有一事求之,还望娘娘能够……”那绿衣侍女低垂着眸子,有些胆怯地说道。
但是她的话还未有说完,便被红拂一下子打断了,“你这人怎么还得寸进尺了起来,宫规是如何学的?”
“红拂!”静好皱了皱眉,有些严厉地叫道。
红拂闻言,自知自己有些越矩了,因而连忙低下了眸子,退到了静好的身后。
“你且说吧。有何事要求我?”静好扫了绿衣侍女一眼道。
绿衣侍女见此,恭敬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抬着眸子看着静好道:“女婢绿意乃是陈夫人宫中的侍女,前些日子王后娘娘在夫人的腊梅宴上中毒,王上便迁怒了夫人,将夫人打入了大牢,说是夫人下毒意欲谋害王后娘娘您。”
“但是奴婢从小便跟随夫人,自然知晓夫人从小便是良善之人,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又如何会来害王后娘娘呢?”
绿意这般说道,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脸上还是恳求之色的看着静好道:“还请王后娘娘明察啊!”
静好闻言,皱了皱眉头,陈夫人陈倩儿她也见过,甚至还算得上相谈甚欢,她虽然对她不够了解,却也觉得那般酷爱梅花的人,应当做不出这般下作的事情,而且那天的酒也有些奇怪不是么?
这般想着,静好张了张嘴,方想说些什么,而这时,却听得一个有些冷冽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陈夫人她有罪没罪,本王自会定夺,又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来定论?”
绿意闻言吓得浑身一抖,脸色苍白,连忙俯下了身子,而静好则是转过身来看向云熠。
“今日怎么出来呢?身子好些了吗?”如同春风般的声音响起,看着云熠那迅速的变脸,一旁的红拂有些瞠目结舌。
“多谢王上关心,静好的身子已无大碍了。”静好这般说道,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幅度。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云熠牵起静好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陈夫人并没有下毒谋害王后娘娘,还请王上和王后娘娘明鉴啊。”而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绿意却又鼓起勇气这般说道。
云熠闻言转而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意,绿意见此,身子一阵颤抖,连忙低垂下了眸子,而云熠则是眸光微闪,又看向静好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全,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本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静好相信王上定会秉公处理,不过静好却是不希望因为静好的缘故迁怒到无辜的人。”静好这般对着云熠说道,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浑身都发着抖的绿意道:“你且起来吧,你忠心为主,本后与王上自然也不会为难你的主子的。”
“王上和王后娘娘英明!”绿意这般说道,使劲儿得磕着响头
“王后?”而云熠则是皱了皱眉头,难道静好就这般大度,竟然愿意放过想要害死她的人不成。
静好见此,自然是明白云熠的意思,“王上觉得陈夫人其人如何?”
云熠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书香门第,有几分才华。”
静好听此,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恐怕对于这后宫的女人,除了外貌家室和几分气质,其余的云熠都不了解吧。
“又才华,清高,最主要的是她聪明。”静好抬着眸子看着云熠道:“王上认为一个聪明的人会愚蠢到在自己的宴会上对自己的宾客下毒么?”
“自然不会!”云熠摇了摇头,又看向静好,“王后心中可是有了怀疑的人选?”
“王上若是真的要查,不妨将徐夫人招来询问一番。”静好漫不经心地说道。
云熠闻言,眸色微暗,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徐菱歌出生将门,她的父亲乃是儒国鼎鼎有名的大将军,为儒国开拓疆土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她的两个哥哥也驻守在儒国的边陲,守卫着儒国的疆土,而徐菱歌作为徐家三代唯一的女儿,从来备受宠爱,养成了一副刁蛮任性的脾气,本来徐家人并不打算用她来维系他们与皇家的关系,但是却因为徐菱歌执意,所以这才成为了他的夫人,所以若此事真的徐菱歌做的,倒真有些麻烦,可以说无论是这后宫的哪个夫人出了这般的事情,只要人无大碍,他都不会去追究徐菱歌,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本王会让她付出代价的。”云熠这般说道,眸中闪过一丝阴郁。
静好见他之前的为难看在了眼里,却见她摇了摇头,道:“如今都还言之过早,王上还是将徐夫人请来吧。”
云熠闻言,点了点头,带着红拂和一众的内侍,押着绿意,携着静好向宁安宫中回去,而福力则是被派去了请徐菱歌过来。
不消多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却见身穿一身红色劲装的徐菱歌缓缓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不由得说徐菱歌长得很美,不同于后宫女子的娇媚柔弱,她的美就像那灿烂的阳光,就像那夏日里疯长的杂草,带着灼热的温度,是明艳的,是刺人的。
“菱歌拜见王上,还有王后。”徐菱歌恭敬地跪拜着,眼神却偷偷地看向云熠,一张白皙的脸上一片通红,整个人都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而当她看到一旁的静好时,眸中又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愤懑。
本以为云熠会像以前一样亲自将她扶起身来,却没想到她等了许久,云熠别说来扶起她了,就未曾出声过,徐菱歌眨着一双杏眼,有些委屈地看向云熠,道:“王上!”
“菱歌,你可知罪!”云熠见此,轻抿了一口茶,抬着一双凛冽的眸子扫了徐菱歌一眼道。
徐菱歌闻言,不由得心中一紧,脸上带着些许的慌乱,不过片刻,却见她眨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不解地问道:“菱歌不知哪里惹怒了王上!”
云熠见此,冷哼了一声,只听得啪的一声,却见他那手中的茶杯在地上摔得个四分五裂,而那茶水和杯子的碎块落到了徐菱歌的身上,吓得她浑身一抖。
“你且来给本王说说王后中毒这件事情与你可有关系?”云熠冷眼看着徐菱歌道。
徐菱歌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别试图欺骗本王,不然……”
云熠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是使得徐菱歌更加颤抖,“王……王上,毒不是菱歌下的,菱歌并没有想害……王后娘娘。”徐菱歌伏倒在地,这般说道。
云熠闻言,冷嗤了一声,道:“王后所中的乃是南疆奇毒,中毒之人口吐鲜血,毒入五脏,七窍流血身亡。”
“本王记得徐轻歌徐将军去岁方去了南边驻守,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得到这南疆奇毒呢?”云熠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哥想要忠心耿耿,还请王上不要迁怒!”徐菱歌闻言,连忙说道。
“迁怒?本王向来对你们徐家不薄,却没想到你们徐家居然有着这般的狼子野心,这一次你们敢给王后下毒,那下一次是不是连本王也要毒害了呢?”云熠这般说道,眸中满是阴郁之色。
徐菱歌虽然生性单纯,但是她进宫前,便听她的父亲讲过不少的故事,那些故事里面的将军许多都被满门抄斩或者是夺去的权力,只因为君王的怒气或者说是忌惮,她以前不相信云熠会这般对待他们徐家,可是现在真正地看到了云熠的怒气,徐菱歌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些凉意。
却见她咬了咬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很是恳求地看着云熠道:“菱歌的父亲和兄长对王上一向是忠心耿耿,此事与他们无关,乃是菱歌一人所为,还请王上看在菱歌伺候了您这般久的情面上,莫要迁怒徐家一门。”
“无关?”云熠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若是无关,你一个养在深宫的女子如何能得到那南疆奇毒?”
“菱歌并不知道什么南疆奇毒,还请王上明察!”徐菱歌顿了顿道,“当初菱歌为了让王后娘娘出丑,便悄悄地差侍女将那寻常的酒壶换成了阴阳壶,我倒得是没有下药的那一边,而王后娘娘的是下了药的酒。”
“徐菱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云熠想着之前静好中毒不醒的模样,不由得怒目而视道。
徐菱歌闻言,不由得缩了缩头,眸中满是惧怕。
“王上不妨让徐夫人继续说下去。”静好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安抚道。
“继续说吧!”云熠看了一眼徐菱歌道。
徐菱歌闻言,淡淡的看了静好一眼,眸中有些复杂,却听得她这般说道:“菱歌虽然厌恶王后,但却并没有想要她命的意思,因而那酒中加得不过是一些泻药罢了。”
“还请王上明察!”
“那王后的毒又是怎么来的?”云熠压着怒气道。
“或许是王后娘娘自己想不开呢。”徐菱歌看了高高坐在上座的静好一眼,嗤笑一声道,反正无论如何,王上今天这番模样是认定了她是毒害了王后,无论如何她都是会受到惩戒的,只是希望不要因为她的原因连累父亲和兄长才好。
“徐菱歌,你放肆!”云熠闻言,拍桌而起,他不由得响起了之前莫问说得话,静好她那时候的确是一心求死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但是只要她现在好好的活着,他便也不计较那般多了。
“徐夫人,我相信你只是想要我在众位夫人的面前出丑,并没有想要我的命的意思。”静好这般说道,徐菱歌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着眸子看向静好,之前的求情可以看做是她对自己的怜悯,那么现在她却说相信自己,相信一个对她下毒的人不想要她的命,这般想着,徐菱歌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些苦笑。
“但是,徐夫人敬我的那杯酒也绝对不是泻药那般简单。”静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你知道那酒里有毒?”徐菱歌这般说道,声音不由得抬高了几分。
“徐夫人不是都说了吗?我或许自己想不开呢。”静好这般说道,眸色却满是淡然,“若是我没猜错那酒中的毒便是我所中的南疆奇毒,至于是谁偷梁换柱,便不得而知了。”
“不可能的,那泻药我是嘱咐玉儿去做的。”徐菱歌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她到底是不相信这个叫玉儿的侍女会出卖她。
“不若便将那个叫做玉儿的侍女请过来吧。”静好这般说道,云熠向站在一旁的福力使了一个眼色,福力点了点头,悄然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