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有预谋的战役终究在黄昏之时,画上了句号。
凉风缓缓吹来,将这浓烈的血腥味儿慢慢地吹散,带着一股子的萧瑟,仿佛是从那九幽之地而来,残阳千里,天边的晚霞就像被血浸透了似的,借着微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裸露的黄土地上一滩滩已然乌黑的血液,一具具年轻的尸体,一把把折断的兵器,战争便意味着死亡,抵御外敌的战争,死得其所,而这般为了一个人的野心,为了巩固权力,排除异己的战争,除了使得儿子少了父亲,妻子没了夫婿,父母失去了儿子,没有其他的意义。
凛遥乃是仲年的独子,年龄也不过二十余岁,他骁勇善战,曾经多次为姜国建立了汗马功劳,他是东北百姓口中的守护神,是一个优秀的将军,可是他却是一个愚忠的人,他最终在权力的争夺中,选择了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来忠于自己的王。
看着凛遥那一张年轻的面庞,静好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他也曾像一个兄长似的疼爱于她,可是后来他被仲年带去了军营,而如今他却这般死在了她的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
济桓见此,轻轻地将静好拥住,沉声道:“我让人将他送回姜都,魂归桑梓的。”
静好闻言,看了看凛遥的尸体,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道:“将他葬在东北吧,我相信凛遥哥哥比起姜都的勾心斗角,他更愿意在这边境之上守卫着他的百姓。”
济桓闻言,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而就在这时,不知是因为连夜奔波过于劳累吗,还是因为今日受得打击过多,静好终于崩了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静儿。”济桓蹙了蹙眉头,一向清冷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却见他抱起静好驾着马在士兵们惊异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齐连看着那消失在黄昏中的身影,只觉得有些头痛,主公向来冷静自持,偏偏遇到一个“情”字就不可自拔了呢,虽如此想着,齐连面上却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世子当真是有情有义,公主晕厥,世子心急如焚,翻身就驾着马向城里去了。”
周围几个有眼色的士兵听明白了齐连的意思,也就将世子有情有义,急心救妹的话传开了去,不过多时,军队之中无一人不赞一句,世子重情重义。
而这边,静好一下晕过去,等到在醒来的时候,却也是第二日的傍晚时候。
正值初春时候,傍晚时分,阳城下了这个春天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浸湿了那屋顶的瓦片,将那树丫上积累了许久的灰尘也冲刷得干干净净,屋檐上很快挂起了一帘雨幕,滴落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那微暗的屋子中,那天青色的帷帐之下,正躺着一个面容精致却有些苍白的女孩儿。
随着一声呻吟,却见那两排蒲扇模样的睫毛轻轻地颤动,静好有些不适得揉了揉眼。
“姐姐,你醒了?”一阵惊喜的声音响起,却见徐暖满脸高兴地看着她,而一旁的徐凉也抿着嘴,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静好。
“嗯,暖暖,阿凉。”静好笑着揉了揉徐暖的发顶,声音有些嘶哑,等到她看向徐凉是却见,半大的少年正端着一杯水,站在床前。
徐暖见此,眨了眨眼,端过徐凉手中的杯子,递到静好唇边,甜甜地说道:“姐姐喝水!”
静好见此,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而一杯温水下肚,干涩的喉咙也得到了滋润,静好只觉好上了许多。
“谢谢阿凉。”静好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看着徐凉道,而徐凉闻言,那满是稚气的脸庞不由得布满了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
而一旁的徐暖闻言,却是鼓着一张脸,活像一只小笼包似的,静好见此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揉了揉她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道:“也谢谢暖暖。”
“不客气,谁让暖暖最喜欢姐姐了呢。”徐暖娇声说道,然后挽着静好的手臂,蹭了蹭,活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小猫咪似的。
孩子的世界总是这般单纯,开心时便笑,悲伤时便哭,因而和孩子在一起,自己的心仿佛也会变得通透,静好仿佛忘却了之前的烦忧,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而就在这时,却听得一阵脚步声渐渐地近了,不消多时,却见济桓穿着一身青衣出现在了屋内。
“静儿,你醒了?”济桓看着那个和两个孩子说笑着的女孩儿,向来清冷的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
静好闻言,身子不由得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道:“让你担忧了。”
此后,便是一室无言,气氛一度尴尬。
徐暖看了看静好,又看了看济桓,轱辘轱辘地转溜了一圈眸子,然后拉着还在状况之外的徐凉出了屋子。
济桓淡淡地看了徐暖二人离去的身影,然后迈着步子缓缓地向床前走去。
巨大的阴影将静好娇小的身影笼罩其中,被济桓如同鹰鹫般的目光看着,静好不由得垂下了眸子,看着床下的地面。
“静儿。”且听得济桓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叫道,然后伸出大手想要习惯性的揉了揉静好的发顶,却不料被静好一下子偏头躲了过去,济桓感受到手中的空落,眸中微深,心中也不由得空空落落的。
“我想一个人静静,济桓你先出去可以吗?”静好淡淡地说道,低垂着眸子。
济桓闻言,手指微微一顿,但是他却知道若是这次他出去了,那么他和静好将永远不会有可能。
“静儿,你在想什么?”济桓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疲惫,自从昨日将静好带回了阳城,确定他无事后,他便一直处理凛遥之乱余留下来的事情,一直没有合过眼。
静好听到那疲惫的声音,便不由得抬起了头,而映入眼帘的一张布满了风尘的脸庞,和那乌黑的眼底。
“济桓。”静好的低低地叫道,眸中闪着迷茫和痛苦,她爱着济桓,舍不得他收到一丝的伤害,但是她的父亲却是济桓的杀父仇人
济桓见此眸色微深,轻轻地将她揽在了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脑袋上,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静儿你究竟在担忧些什么?”
静好闻言,不由得迟疑地开口道:“济桓,你可会,可会。”
“静儿,等我两日可好。”济桓这般说道,打断了静好接下来要说的话,却见济桓顿了顿,然后听着他缓缓地说道:“等我两日,我处理好了东北的事情,我们便回到桃源的竹屋当中,做一对平凡的夫妇。”
“春日里赏那十里桃林,桃花灼灼,夏日里在竹林中抚琴纳凉,中秋时候,夜下赏月,寒冬时候看那山峦叠嶂,雪花翩飞。”
“我们可以经常去秦家拜访,也可以去莫问的药庐帮忙,我们还会生一大堆的儿女,看着他们娶妻嫁人,一生平顺。”济桓缓缓地说着,为静好勾勒出了一大片的关于未来,美好的图景。
“济桓,你知道这些都不可能实现。”不消多时,静好终是从济桓所画那副美好的图景中走了出来,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
既然他们都知道那桃源中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黄粱一梦,如今醒来了,他们便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纵使是再不甘愿,却不应当用一个虚无缥缈,不可达到的假象来蒙骗自己。
济桓听着静好嘶哑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疼,眸色微暗,道:“只要静好想要的,我便会实现。”
“不。”静好摇了摇头,满脸的苦色,若是济桓与她归隐山林,父王的权力将不会受到损害,她不必面临亲情与爱情的抉择,而姜国的百姓也许也不会遭受将来那或许存在的未知的战乱,但是她却不能这般做,她不能让济桓成为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潜龙在渊,终有一天会龙飞九天,济桓的才干应当有利于世,而不是在做一个山野村夫,粗茶淡饭的过完一生。
济桓见静好眸中满是痛苦,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只听得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在庭院中响起,不消多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带着几分急促。
“何事?”济桓皱了皱眉,冷声问道。
“回禀世子,前方来报,陈国军队昨夜突袭,耀城要守不住了。”门外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愤怒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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