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书宁诧异地回头:“你听见了?”
叶昕眉点头:“她不喜欢那个人,别逼她。”
她只能这么说,除了劝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决定自己的命运的,大楚太子是个良人,于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殷书宁道。
“可你不是她,你认为好的,未必是她想要的,你也没有权力替她选择,那是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的命运。”叶昕眉不赞成道。
殷书宁脸色一沉道:“昕姐儿,这种话,以后最好不要再说,尤其将来在宫里的时候。”
皇室中人,权势滔天,有权决定人的生死,又岂能无权左右一个普通女子的婚姻?
叶昕眉差点忘了,他也是皇室中人,还是堂堂的二皇子,当初,宋子樱的命运,难道不是他决定的么?
殷承泽究竟听命于谁?太子吗?不!
“表哥,你该知道,她的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叶昕眉不知道他与叶昕恬之间究竟到了哪一步,是恬姐儿一厢情愿,还是……
殷承泽冷冷一笑道:“喜欢的人?喜欢就可以嫁娶吗?当初我也喜欢你。”
他是说,他不喜欢恬姐儿么?
“反正我不会让恬姐姐远嫁的。”叶昕眉负气地说完,也不道别,转身就走。
殷书宁立在原地,她粉脸含嗔地负气离开,他却没有半分怒气,反而有几分欣慰,在她心里,自己还是表哥,不是皇子,否则,哪有现在这般任性放肆,只是,这样的情份,不知还能维系多久。
他那么聪明,肯定看得出恬姐姐喜欢他,明知道那是个喜欢他的女人,他却还要将她远嫁,叶昕眉真的很恼火,难道皇室中人,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就真的可以变得这般无情吗?
用过午饭,殷成禧继续与叶家几位男人聊着朝庭中的事,叶昕眉等了许久也没见着叶昕恬过来,便问齐老太太:“方才午膳也没见三婶过来,听说来了客,章家的小姐您可见过了?”
“还没呢,你三奶奶也没提过这事,我也不好要见那孩子。”齐老太太道。
意思是,三老太太也没同意这门亲事呢。
“听说是章侍郎的女儿,家世上还过得去,三奶奶不喜欢么?”叶昕眉不解地问。
“说是身子不太妥当,太瘦弱了,你三婶就想要个娘家的女儿进来,三奶奶不喜欢。”齐老太太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道。
哦,文氏在三老太太跟前一直很孝顺,但可能到底是婆媳,总有些磕磕怨怨不尽如意的地立,就想给自己找个娘家的女儿来做媳妇,身边也好多个帮手,三老太太则不一定是为了这个原因,嫡孙媳的身体当然比别的更重要。
两个人看事的方向不一样,当然会有矛盾。
“奶奶,恬姐姐的婚事,您可听三奶奶提起过?”叶昕眉趁机道。
“你呀,是嫁出去的人啦,府里的事就少操些心,对了,可给王爷找个屋里人?”齐老太太明显不想谈叶昕恬的事,叶昕眉越发起疑。
“奶奶,我是您的亲孙女,给王爷找屋里人,不是给我添堵么?您孙女没那么贤惠。”叶昕眉道。
齐老太太正要说话,关胜急急地进来道:“夫人,府里出大事了。”
叶昕眉怔住:“王府?”
“是,魏大奶奶流产了。”关胜道。
叶昕眉惊得瞪大眼睛:“前儿不是还好好儿的么?说是有三个月了,怎么会……”
“三个月过了危险期,不该流了呀,你快些收拾东西回去吧,没得又落下把柄让人说。”齐老太太道。
“你去通知王爷,咱们这就回府去。”叶昕眉道,自己与魏大奶奶没什么交情,而且昨儿殷承雪中毒之事,肯定与魏大奶奶脱不得干系,原本还想嫁过去后,与她多亲近亲近,改善与魏家的关系,好打探明悦的事,看来是不可能的。
回到王府,叶昕眉就要往享荣府去,殷成禧拉住她道:“急什么,她流她的产,与你何干。”
“毕竟这是府里的头孙,没了我总要去看看才是啊,不然又会有人给我扣帽子。”叶昕眉道。
“那也回屋去换件衣服了再走,我陪你一起过去。”殷成禧道。
“你过去干嘛,流产可不吉利,男人去不好。”叶昕眉道。
殷成禧没再说什么,却拉着她的手直接回了屋,换过衣服后,又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相公——”叶昕眉着实不想他去,这是内院的事,他又素来不爱掺合。
“我还没走,府里的事就一桩接一桩,有些事,我不出面,他们当我脾气好呢。”殷成禧道。
叶昕眉的鼻子就泛酸,流产这件事,应该与自己半点干系也扯不上,可他还是担心,担心会有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他去,就是一种态度,给她撑腰做后盾的态度。
享荣府里乱成了一团,丫环婆子们全都退守在殷承泽所住的院子外头,不敢乱动,仆役们则来来回回地奔跑着,也不知在干嘛。
远远地听见二太太的哭嚎声:“我的儿啊,好好儿的,怎么会没了呢?我的乖孙啊,我的宝宝啊……”
殷成禧皱眉,叶昕眉道:“要不,你回去吧,这是女人家的事儿。”
殷成禧握紧她的手:“走,别怕。”
既使他不来,她也不怕,因为她知道,不管他在何处,他都会为她撑腰。
“嚎什么?一个孙儿都看不出,我看你是越法混回去了。”老太君的拐杖柱在地上叫咚咚响。
有人进去禀报:“三王爷和夫人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看戏么?”就听得老太君一个茶碗往外头砸了出来。
“自然是来看望侄儿媳妇的,老太君不欢迎,那我们回去了,竹韵,把补药都送进去,请大奶奶好好补补身子,就说她还年轻呢,没了这一胎还有下一胎,莫太伤心了。”叶昕眉也不气,朗声道。
说着就与殷成禧转知。
二太太跟前的婆子忙迎出来道:“王爷,夫人,老太君也是伤心过度,在气头上呢,您两位千万莫见气,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夫人与大奶奶年纪相仿,劝劝也是好的。”
两人这才一起走了进去。
屋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看来还没有清理干净,魏大奶奶怕是大出血过,不然,只是小产也没有这么大的味道。
二太太哭得眼泡皮肿,鼻头通红,老太君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王妃则端坐在一旁,一声不吭,摆明了冷眼旁观的样子,她的几心定然是高兴的,至少是松了一口气,殷承泽与殷离昊的世子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殷承泽先一步有了嫡子,筹码就要大很多,魏大奶奶流产,王妃怕是最乐见其成的。
只是她也讨厌叶昕眉,所以,见殷成禧陪着叶昕眉进来,秀眸里便浮起一丝阴戾与怨恨,叶昕眉当没看见,礼节性地上前给老太君行了一礼,老太君鼻间哼了哼,算是回应。
“二嫂,好好儿的,怎么就小产了呢?可是吃错了东西?”叶昕眉问道。
“吃食上有专门舒服着,不会有错的,说是前儿晚上没休息好,可也不至于就……”儿媳流产,才二太太的打击很大,她有点六神无主。
“大奶奶还年轻,也不怕,身子养好些,再怀就是了。”叶昕眉道。
二太太鼻子耸动,又要哭:“大出血呀,太医说是受了刺激,谁知道还能不能……”
“胡说,女人家小产算什么,你也是过来人,就没有过,你还不也是儿女双全的?”这话老太君极不爱听,喝斥道。
“是这话,府里的太医又是极有经验的,大奶奶肯定会养好身子的,二嫂你就别担心了。”叶昕眉顺着回道。
老太君这才正色地看她一眼:“你今儿说话还蛮顺耳。”
叶昕眉道:“平时说话也不难听,您是对我有成见。”
老太君哼了一声,倒是没反驳。
“这事儿也得查一查,这两天府里就不太平,前儿才有了承雪中毒之事,如今大侄媳妇这胎又滑得不明不白的,总有个缘故吧,难不成是习惯性滑胎,那可要做长远打算。”王妃慢悠悠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习惯性流产,你就是没安好心……”二太太和王妃是天敌,一听就炸了。
老太君却道:“她的话也不无道理,保不齐有人动了手脚,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流产了呢?查,好好的查。”
二太太抹干眼泪,呆呆地看着老太君,她这样子让老太君越发气:“还一房主母呢,瞧这出息,气死我了,把你那撒泼发狠的本事拿出来,查出是谁害的你孙子,怎么着也得打她个皮开肉烂啊。”
殷成禧没耐烦听,对叶昕眉道:“走吧,今天也累了,回去歇着。”
摆明了不想让她掺合这事儿。
他这般在意叶昕眉,老太君和王妃心里越发不舒坦,王妃道:“急什么呀,府里出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保不齐就有关联呢,都是一家人,谁都有嫌疑,谁也不能受冤,都呆着吧,查出来了,大家也好安心。”
叶昕眉冷笑:“关联?王嫂的意思是,我被污陷下毒,然后我心怀不忿,伺机报复,想法子让大奶奶小产了?”
王妃冷冷一笑,没答话。
二太太愣愣地看过来:“老三家的,你……不会是这种人吧……”
“她呀,可本事了。”王妃道:“不然,也嫁不了成禧,京城里头想当武成王妃的多了去了,怎么就她有本事嫁进来?没点手段,成么?”
老太君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好生查,查出来结果,不管是谁,都得不了好去,这一回,莫怪我无情,闹到宫里去。”
叶昕眉也冷笑:“好啊,我才进门三天,这府里的人都还没认齐全,一件两件脏事就往我头上栽,巴不得查,查出是谁来,我也不给那个好,只是莫要又为了害人,情愿自损三千就是。”
二太太脸一红,正要说话,殷成禧突然解下腰间的剑,往桌上一搁,二太太吓得一缩脖子:“老三家的,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你的头上,就象你说的,你进门三天呢,人都认不清,而且,你面善心慈,不是那起子心狠手毒的人,承泽不懂事,做了些得罪你的事,王爷和他爹都教训他了,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肯定乏了吧,你先回吧,别累着。”
叶昕眉还没说话,殷成禧抓起佩剑,拉起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