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殷成禧买的这个宅子很大,足足可以住三房人,如今文氏也要来了,章氏就要安排文氏的住处,可府里都是小王氏的人,她调摆不动,而小王氏又似是忘了这回事,所以有点心急。
从李得胜这件事可见,小王氏是很在乎当家主母这个地位的,章氏以往一直跟着叶静海在任上,所以在齐老太太跟前的时间不多,却深得齐老太太的欢心,小王氏于是更加嫉妒,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与章氏和和气气的,可背地里,没少给章氏使绊子。
她的禀性叶昕眉是清楚的,以前可没少吃小王氏的苦头。
“二婶,有些事情她要管着就让她管着吧,你多歇着,别动了胎气,养好身子才是要紧,我才说的事,您只需派个得力的人守着就是,我已经对不住王家了,可不能再让他家的财产受损。”
章氏点头:“放心,有关嬷嬷呢,你还不相信她老人家。”
叶昕眉点头道:“是啊,关嬷嬷最能干了,可嬷嬷也老了,前两天还犯了老寒腿……”
章氏道:“那也不怕,顾妈妈说话就到了。”
真的好久没见顾妈妈和梅香了,还真想念啊。
章氏也就说说,叶昕眉知道她会帮自己盯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武成王家的聘礼就到了,而送聘礼的就是铁昆。
他的名字和张昆一字之隔,但为人处世却是天差地别,好在张昆早就听过铁昆的名头,更知道他不仅仅是殷成禧跟前的侍卫,更是有品极的将军,待他便很恭敬。
殷成禧的聘礼其实并不多,只有十几抬就完了,比起王家的,就显得有点寒酸,可打开箱子,则让许多人傻眼,全是奇珍,虎骨,豹皮,老山参,老灵芝,再然后,便全是真金白银,这种简单粗暴性的土豪式聘礼让前去计帐的叶定绩头痛:
“王爷行事就是与众不同,这让锦海叔怎么陪嫁啊?难道也弄几大箱子金银珠宝去?”
叶定诰笑道:“咱们就回点丝绸啊,书本古籍啊什么的啊,王爷是王爷的特色,咱们叶家可不能输了阵,当然是要拿出叶家的特色啊。”
两兄弟自己都说得笑了起来。
正清点着数目呢,裕亲王府来了人,说是要见齐老太太。
叶昕眉正在屋里绣着衣袖,殷成禧给她在绣坊里又订了一套嫁衣,但她打算自己绣些喜帕荷包之类的,眼看就要过年了,而殷成禧又要赶到边境去,为了怕夜长梦多,他肯定会在去边境之前把婚事办了。
所以,日子肯定很紧。
因为不用装病了,所以齐老太太这几日气色也好了很多,一大早就起来在院里剪花枝,就见叶定诰亲自带着裕亲王妃来了。
齐老太太手中的剪刀就掉落在地。
王妃就象从来没有与叶昕眉发生过任何冲突一样,还是一副温柔优雅端庄秀丽的模样。
在王府里发生的事,叶昕眉当然没有对齐老太太说过,但原本早就该结成亲家的两家人,却因为裕亲王夫妻从中作梗,生出了许多事端,齐老太太是精明人,当然知道,叶昕眉不受裕亲王妃的待见,好在殷成禧说过,昕姐儿嫁过去,不用去裕亲王府,直接住进武成王府里。
齐老太太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屋里去当没看见裕亲王妃。
可人家已经带着笑容来了:“老太太,好久不见,您身子可还安康?”
“王妃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齐老太太的语气并不善。
“都要成为亲家了,老太君身子又不爽利,便只能我这个做大嫂的来拜访亲家了。”裕亲王妃道。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来求和的,齐老太太的修养也让她不能冷脸以待:“快请,屋里坐。”
叶昕眉听到消息时,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王妃来了?在老太太屋里?”
“是啊,王妃还带了好多礼品呢,听说作为婆家人来的,说是小姐要进王府的门了,王府当然要来拜拜访亲家。”竹韵道。
“什么要嫁进王府?王爷说,我过门后不去裕亲王府。”叶昕眉道。
“可到底王爷是裕亲王府的人啊。”竹韵道:“如果能与老太君王妃婆媳妯娌关系和谐,王爷在边关也能更安心不是吗?”
是这个理儿,可老太君和裕亲王妃是能和睦相处的人么?
叶昕眉急了:“竹韵,关胜呢?让他来一趟。”
竹韵道:“小姐是想通知王爷?”
叶昕眉一听犹豫了,想起裕亲王在宫里时说的话。
殷成禧还是外室之子的身份,还没有上裕亲王府的族谱……
这对于一个大将军王来说,太重要了!
谁愿意过世之后,牌位进不了祖宗祠堂?自己不能受子孙香火供奉?
没多久,齐老太太果然让碧玉叫叶昕眉过去。
齐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王妃一见叶昕眉却是笑容满面:“昕姐儿,咱们两个可真有缘份呢,你瞧,做不成婆媳,还是可以做妯娌的嘛。”
叶昕眉对她可没好感,这个女人太会装,她历经两世,才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唉呀,还是这么瘦瘦小小的,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你我是母女呢。”裕亲王妃道。
叶昕眉行了个礼,站在齐老太太身后,王妃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她哪里听不懂,可她难得与她针锋相对,至少不能让齐老太太看出自己与她有罅隙,免得老人家担心。
“成禧说了,婚礼就订在十八,也就只是有十天的时间了,王爷和老太君的意思是,你还是要进王府的,不管住多久,至少你以后就是裕亲王府的人,这点是不能变的,当年成禧的生母就是一辈子没进裕亲王府的门,而成终身遗憾,成禧可不想你也和他的生母一样。”裕亲王妃道。
齐老太太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叶昕眉成亲时,不住进裕亲王府,住在武成王府,裕亲王府就不承认她是殷成禧的正室,拿她当外室看?
叶昕眉也气得差点发作,但她强忍着:“王妃也知道我年轻,很多事都不懂呢,自是王爷怎么说,就怎么做。”
她这一招是推太极,自有殷成禧替她作主呢。
齐老太太道:“武成王建府也有好些年了吧,怎么到现在才知道,皇上赐的大将军府弟,竟然只是个外室,算不得王爷正式的家呢。”
裕亲王妃冷笑道:“皇上赐的宅子当然是王爷的府弟,但是,王爷到底是裕亲王府的子孙,父母在,不分家,这可是祖宗流下的规矩,便是叶家二老爷,多年外放,叶二太太跟着在任上,可她也不能当外头的家就是家,只能当临时的吧,若是同在一个京城里住着,却分家独过,这让人家怎么说裕亲王府呢?更会说我这个做大嫂的眼里容不得弟妹呢。”
她拿孝道和祖宗规矩说事,齐老太太还真是无言以对。
王妃见两祖孙的脸色都不好看,双笑道:“成禧的身世你们也该清楚一二,当年他的生母至死都希望能进王府的门,可老太君咬死不答应,后来很凄凉的过世了,这也是成禧的终身遗憾,所以,成禧才会发奋图强,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身后受伤无数,这才有了现在的地位,才让世人承认了他的能力与身份,可老太君还健在,老人家的思想还没有放开,成禧的名字到现在还没有记上族谱,虽说成禧已经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王,但不被家族承认,他的功绩不能光宗耀祖,对成禧来说,也是一大遗憾吧,昕姐儿乖巧懂事,成禧与老太君之间的隔骇正需要你去化解,嫁给一个男人,不就是要替他排忧解难,而不是给他添麻烦,增累赘吗?”
这番话让齐老太太沉默了,叶昕眉也沉默了,心疼殷成禧,更恼恨老太君的跋扈与狠毒,这么多年了,殷成禧为裕亲王建了多少功业,让裕亲王府在锦泰朝的地位居高至伟,她却死拿着族谱不松口,分明就是想以此要胁他嘛。
“该怎么做,昕姐儿你自个斟酌吧,我今天来,是带着诚意的,你和昊儿是有过一段过往,说实话,如果不是昊儿原谅了你们,我这个做母亲的,死都不会接纳你,但昊儿求我,求我善待你,昕姐儿,你这辈子对不住他,可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不答应他,他说,只要看到你过得好,过得幸福,他就心满意足了。他能原谅你,我又还执着什么呢?何况你和玲姐儿又是好朋友,在王府也能有个照应。”王妃又道。
说到殷离昊,叶昕眉真的很愧疚,竟然无力反驳王妃。
“昕姐儿……”齐老太太叹了口气:“王爷毕竟是裕亲王府的人,你嫁给他,就要接受他的出身和家庭,老太君竟然要求你婚后住到裕亲王府去,那就住去嘛,武成王府就在京城,两边住住也不是不可以的,王爷自个不常常两边住么?”
叶昕眉立即听出齐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武成王府就在京城呢,成亲时就依老太君和裕亲王妃的,住进裕亲王府去,但成亲之后呢,还不许她去武成王府住住么?武成王府以后就是小两口的家呢,她想住多久,虽人能干涉么?
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去裕亲王府会有很多麻烦,但叶昕眉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叶昕眉了,她现在坚强,勇敢,大方得体,遇事还会用些小智谋,齐老太太相信,将来遇到事情,她有能力自己处理好,最重要的是,殷成禧宠她,婚姻里,婆媳妯娌关系里,有男人宠着的女人总是更有底气和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