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诰的字画已经有些名气,何况他还是状元,状元公亲手画的扇面儿,有时比银子还要管用,也是间接让人知道,自己是状元公的妹妹,宫里人怎么着也要给点面子的。
“诰哥哥,谢谢你。”叶昕恬拉着叶定诰的手不放,象小时候分糖果时,诰哥哥总会把他自己的那一份给她几颗,她就会这样,拉着他的手道谢。
“傻丫头,多大了,还哭。”叶定诰心疼地替叶昕恬擦着泪道。
诰哥哥总是这么贴心,两个盒子,一盒子金锞子,一盒子状元公画的扇面,有了这些,恬姐儿真要进了宫,至少可以顶上一阵子,不会有太多人为难她吧。
温馨而又情暖的家人,如果有一天,自己远离,他们肯定会很伤心……
眼泪忍不住就往下掉,叶定诰拉过她拽到身后:“莫哭了,你再一哭,恬姐儿该更难受了。”
叶昕恬吸着鼻子:“诰哥哥,我……我若是哪天也要远嫁……你……你会给我送嫁么?”
“说什么傻话,王阁老家就在京城呢,你怎么会远嫁?”齐老太太立即嗔道。
“你呀,比恬姐儿更爱哭鼻子,放心,不管你嫁到哪里,嫁给何人,诰哥哥都会亲自背你上轿,好不好?”叶定诰摸着叶昕眉的头道。
叶昕眉连连点头:“嗯,一言为定,还有,诰哥哥你几时和公主大婚啊?家里好久没有办喜事了,最好是能早生贵子。”
饶是叶定诰再镇定自若,也被她弄了个大红脸,捏着的耳朵道:“好好的,胡说些什么呢?谁说我要大婚了?”
“你不大婚吗?”云霓的声音不期而来,她穿着一身轻爽的骑马装,精神抖擞地进来。
叶定诰的脸更红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来送送恬妹妹嘛,对了,我带了好些百年人参来,一会你帮我送给……你爹……”云霓难得的不好意思道。
“既是好些,可有二奶奶和三奶奶的?”叶定诰忙提醒。
“有的有的。”云霓脸一红,忙道:“一会子就让侍女送过去,两位安人可莫要嫌弃,只是一点心意。”
嚣张任性惯了的云霓竟然在叶定诰面前象个害羞乖巧的小女孩儿,果然爱情的力量很强大,诰哥哥的调教能力也是一流的,云霓将来肯定会是个贤妻贤媳,会与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的相处。
叶家一大家子眼目送着叶昕恬上了小轿,眼圈都红红的,连大老爷都微微叹了口气道:“恬姐儿是个好孩子。”
“是啊,如果可以,真不想送她进宫,到旁枝房里寻一个替上也好啊。”锦乡侯也是看着叶昕恬长大的,何况她与叶昕恬是好姐妹,更是不舍。
“快莫说了,三弟媳可是怎么着也没松口啊,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儿子是宝,女儿就不是么?我若有个女儿,定会当眼珠子待着。”大老爷小声道。
“就是,我两个女儿,个个都是我的心肝,若是看着一个进宫去,就象要剜我的心一样疼,唉,好在齐姐儿和昕姐儿都不用,当初我娘送姐姐进宫时,可不也一样心疼么?没法子啊,有时为了家族的兴盛,做儿女的,总要作出牺牲的。”锦乡侯道。
“昕姐儿是好孩子,可惜了,王爷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大老爷道。
“是啊,若是她能嫁给王爷,自然是最好的,不过,能让柳太傅亲自上门作媒,也算是抬举我家昕姐儿了,王家虽不是皇帝国戚,可人脉着实不错,那孩子对我家昕姐儿又好,实诚得很,我倒也放心。”锦乡侯道。
“只是怕昕姐儿心里不是很痛快啊,这会子又眼见着恬姐儿离开,肯定更难过,你这个做爹的,可也得安慰安慰她。”大老爷道。
“咦,昕姐儿呢?”叶大老爷说着便寻了一遍,竟然没找着叶昕眉。
“才还站在这里的。”叶定绩道:“许是心里难受,先回去了吧。”
“那倒也是,昕姐儿和恬姐儿最要好了,肯定是受不了这个的,小孩子嘛,最怕别离。”锦乡侯道。
“齐姐儿怎么也不见了呀?”叶大老爷道。
“齐姐儿现在变乖了,知道姐姐心里不舒服,肯定赔着进去了,唉,不瞒你说,大哥,我现在心里真的很舒坦,两个女儿亲亲热热的,再不象从前那样闹腾了,我这个做爹的,别提有多开心。”锦乡侯道。
“所以说,你这个一家之主治家一定要有道。”齐老太太说道。
“是,娘,儿子知道了。”锦乡侯恭恭敬敬地说道。
齐老太太却没理他,眼神严厉地看向四周,碧玉竹韵几个都在,只有两个小姐妹不见人影了,顿时感觉不好:“竹韵,怎么没陪着你小姐回屋去?”
竹韵正与彩蝶说着悄悄话呢,听了忙道:“回老太太的话,有珠玉姐姐跟着呢。”
珠玉是不见了。
齐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许是真的和齐姐儿一道先进去了,这么多人都在,昕姐儿又没长翅膀,能跑去哪儿啊?
可竹韵不放心,珠玉说是跟着,其实也是发现小姐不见了之后才提前回去找的,还有,二小姐为什么也不见了呢?
等齐老太太一转过头去,竹韵就悄悄溜进了府,提着裙一路小跑,还好,院门是开着的,守院的婆子坐在大厅里打盹:“毛嬷嬷,小姐可回来了?”
毛婆子猛地抬起头:“小姐?嗯啊,回来了,在里屋呢。”
竹韵这才松了一口气,撩起帘子往里探——
“珠玉——”
齐老太太,三老太太,锦乡侯,大老爷,小王氏,定诰定绩定韬三兄弟都默然地立在叶昕眉的屋里。
半晌,小王氏才颤声问:“竹韵,大小姐究竟什么时候不见的?”
竹韵六神无主:“……小姐是跟着一块去送恬小姐的,就站在我和珠玉姐姐的中间,我跟翠环说着话呢,没怎么注意,只记得小姐的帕子好象吹落了,小姐去捡,珠玉姐姐也帮着去捡,后来就……不知道了。”
“让你看着小姐,你真是……”小王氏咬牙喝斥,齐老太太道:“别怪她了,有心算无心,总是容易办到些,昕姐儿这是处心积虑了,平日等珠玉那么好,舍得对她下重手,可见是铁了心的,大家也莫慌,昕姐儿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等她在外头碰了壁,会回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得封口,不然,坏了昕姐儿的名声,可知道结果是什么?”
小王氏忙低头应道:“是,媳妇一会就下封口令,这间院子里也就这几个人,不会有人传出去的,只是……王家那边……”
“王家那边就说她去了护国寺,过一阵子才会回来。”齐老太太道。
“昕姐儿也真是的,王爷真有那么好么?犯得着巴巴里去贴,自个可是女孩子啊。”小王氏自来京城后,就老实乖巧了很多,凡事都依着齐老太太来,对叶昕眉也很包容客气,今天一反常态的报怨了几句。
“这事还是得小心些才好,昕姐儿可不止一次被坏人给撸走,不会是又……”叶定诰担心道。
“是啊,奶奶,上回姐姐就被坏人抓走了,她到京里来,可不止一次遇险,要不……还是去找找王爷吧,昊哥哥对姐姐好,肯定会帮着找的。”最担心的莫过于叶定韬,自来京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苦读,发誓要象两个哥哥一样读出成绩来,所以很多事他不知道,今天是恬姐和进宫,他自然要送一送的,这才发现自家姐姐也不见了。
“可是,齐姐儿怎么也跟着不见了?”锦乡侯恼火道:“不会是两姐妹约好了一起到哪里玩去了,又怕娘您看得太紧,故意不打招呼溜走了呢?”
齐老太太目光严厉地看向小王氏:“齐姐儿呢?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哪里?”
太反常,齐姐儿和昕姐儿一同不见了,小王氏只对昕姐儿酸溜溜地抱怨,却丝毫不担心齐姐儿。
“儿媳怎会知道?兴许就是老爷说的,两姐妹一块儿去哪里玩了。”小王氏这才有些着急,眼圈红红地说道。
“所以说,不会是坏人,这两个丫头啊,等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齐老太太叹了口气,脸皮露出疲倦之色。
出了门,锦乡侯追上大老爷:“大哥,这事我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地方?你是说昕姐儿?”大老爷道。
“我自个的女儿我清楚,性子拗得很,保不齐就是去找武成王了,她是死也不愿嫁到王家去的,这事怎么办?王家那边……”
“放心吧,一会知会王太医,他是真心喜欢昕姐儿的,王阁老那边,尽量莫要走露风声,咱们也派人四处寻去,王爷那边……还是莫要惊动的好。”叶大老爷道。
“可我觉着齐姐儿……”锦乡侯拧着手指,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齐姐儿不会和昕姐儿在一块儿,她的事,得问弟妹。”叶大老爷道。
锦乡侯回过头就去找小王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