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这话一开口,沈御史突然之间愣住了。
他这女儿突然之间说这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现在够狠的话,是不是也还来得及呢?”沈琳突然如同魔怔了一般开口道。
“琳儿,你怎么了?”沈御史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突然有些担心的问道。
“爹,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有些改变了,不是吗?”沈琳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又似乎一直以来都是清醒无比的说出这番话的。
“琳儿,你不许乱来!”沈御史警告道。
“我能乱来什么呢?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用罢了!”
江晗微和陆冷风不停的赶路,终于在第三日的夜间到了她想要到的地方。
陆冷风没有来过这里,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一片荒芜,她偏头看向了江晗微,带着不解。
江晗微从马背上下来,一脚一脚的走在这片土地上。
已经是四月了,天气已经不冷了,新枝抽出嫩芽,还有遍地的草儿,甚至有一些树木已经开花了,但是这,这个地方却仍如同寒冬腊月一样,一如她第一次见这个地方时候一样的荒芜,居然连一棵小草都没有。
江晗微翻身下马,手中却带着一束黄色的小菊花,比雏菊大了一些,不像雏菊那样小巧,但是又比一般繁盛的菊花开的娇小。
每个花朵都绽开着嫩黄色的星星点点。
江晗微拿下了一直挂在马背上的酒壶,走上前去。
这里是江晗微和顾子恒来的第一个地方,是除了云楼以外,他们二人唯一共同来过的地方,也是顾子恒母亲的埋尸处,也是顾子恒流尽一身热血的地方。
也许是血腥气息或者说是怨气太重了一些,所以在四月份的今天,依旧不能长出一棵草,半朵花儿来。
陆冷风不知道江晗微几天几夜折腾成这个样子,紧赶慢赶的就是为了到这样一片荒芜的地方?
江晗微离开他的身边,向前走了几步,知道走到一块儿土地上,江晗微蹲下了身子,将自己手上的黄色菊花送到了她面前的那片土地上。
放下以后,江晗微伸出自己纤细白嫩的纤纤玉指,摸了摸自己面前的这片土地。
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三年零四个月不见,这里依旧还是当初那样,让她伤心,让她难过。
江晗微记得,顾子恒就是在这个地方,穿着一身的白,将他最干净的那一面展现出来了以后,轰然倒地,将她一样扑倒在地,然后鲜血直流。
他那满身的鲜血就那样给她晕成了一朵鲜红色的罂粟花,那样的鲜红,配着他那白色的衣衫,配着那满地的厚厚的积雪,还有身边在不断飘扬着的鹅毛大雪。
他的体温很滚烫,可是她的后背倒在雪里却真的很冷很冷,顾子恒倒在她的海里,她陪着顾子恒倒在雪地里,后背寒意刺骨,可是,她怀里的顾子恒的身体却在一点一点的越来越滚烫,她感觉着这冰火两重天,直到顾子恒的鲜血流尽,直到他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变冷,直到她意识越发的朦胧,直到她感觉自己周身全部处在一个大冰窖里,直到她晕倒在萧暮宸的怀抱里。
当年不相信萧暮宸,如今,在经过了这么久以后,她突然明白了,萧暮宸当年其实因为这件事情是背负了许多骂名的。
顾子恒的过去虽然是从宸王府,萧暮宸身边的人口中流传出去的,但是,无论如何,江晗微都感觉到了不是萧暮宸这么做的。
如果是萧暮宸做的,那显然,目标实在是太明显,而且,那个下人是在宣扬以后就突然疯了,实在是令人生疑的很。
她不光在忙她北周皇室的复兴之事,同样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真正害死顾子恒的哪个人。
究竟是谁将消息散播出去,最终逼死了顾子恒。
只是,追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江晗微抚摸了抚摸顾子恒绽出罂粟花的那块儿土地,摸了又摸,反复的摸。
她想要从那里摸出生命力来。
“顾子恒,我来看你了,已经三年没有来看你了,三年前,我选择没有去送你最后一程,那时,想着也许葬身火海去陪你夜也挺好,可是,天意让我活下来了,也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原因和动力。”
“我隐居了三年,所以,整整三年没有来看你,你会怪我吗?”
“这三年来,你是不是很孤单啊!”
“我今天带了酒过来,想要陪你喝上一喝!”
“原本想着借着清明时节来看看你的,可是,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来祭拜你的日子,可是,今年是元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来看你,所以,我来了!”
“我还记得,当初第二次进入云楼的时候,就在你那里喝了个人事不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酒后吐真言,让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的。”
“可是,如今,我回来了!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还在这里,我真的再也不想踏上这片土地了!”
“这个让我伤痛和欺骗满满的地方有着你!”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蒙着眼睛,一片黑暗蒙蒙,我进去见你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到处摸索着,惊异着见到了你!”
“今天,我回来了,来祭拜你,依旧是这样一个夜晚,依旧是黑暗蒙蒙,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是不是?!”
边说,江晗微的眼泪边不停的吧嗒吧嗒的掉,不一会儿,江晗微不仅哭红了眼睛,还哭红了鼻子。
边擦眼泪,她边打开了酒壶的盖子,对着自己眼泪扑了一地的那块儿地方,滴滴答答缓缓的倒了半壶酒。
“哒~”的一声,江晗微将手中的酒壶放下,酒壶底轻轻的磕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
地里的酒水和着江晗微的眼泪,在一点一点的往土地下面渗。
江晗微看着不断渗下去的酒水,接着将手中剩下的半壶倒进了自己的嘴里,任由酒水顺着她的嘴角,下颚流了下来。
“知己,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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