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男人挤在一条竹板竹榻上,如同被压进弹匣的子弹,头朝外,脚朝里呼噜呼噜的大睡。
山风吹的树木呼啦啦乱响,更有不知名的动物时不时地嚎叫几声。
睡到半夜时分,田小远耳畔听到喵喵喵地一阵猫叫,初始以为是幻听,歪了歪身子想继续睡,那猫叫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他揉了揉眼睛,心说这是干啥,难道不让人睡觉吗?
猫叫声忽远忽近,似乎并不是一只,有的略显稚嫩,有的则老气横秋,田小远睁开眼朝外边望了望,却见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像灯泡似地盯着自己。
“黑猫!”田小远险些叫出声!浑身过电似地一哆嗦,一阵阵惧意袭来,让他不由地蜷缩了一下。
心中却琢磨,这里有四五个人,它干嘛阴魂不散地盯着我呢?好玩是吗?我擦!黑猫呀黑猫,老子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丫的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他伸手摸了摸包,里边除了必备的狼牙手电、霹雳弹之外,他又准备了浸泡了童子尿的砍刀。
将砍刀抽出来,悄悄地攥在手里,只待黑猫靠近,自己一刀砍出。
虽然咬牙切齿临阵以待,可身体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唱对台戏,拼命地劝他不要乱动。
“喵、喵!”黑猫终于叫唤了两声,翘起尾巴悄无声息地在门前走了几步。
“又是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胡大山年龄大,睡觉警醒,黑猫一叫唤,便把他给吵醒,他骂骂咧咧地抓起地上的鞋子,朝着黑猫猛地打去,“滚滚滚!老子要睡觉”
鞋子飞近,黑猫灵巧地一躲,一弓身子,跳上窗台,回头朝着田小远又叫唤了一声,跳了出去。
明明有门缝,它却偏爱跳窗,真是奇怪。田小远看在眼里,心说这猫自古以来便是比较玄的动物,古语说的好,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易。忌易动。这里的玄,便是黑的意思。
田小远听它那一声猫叫,似乎在喊自己出去。
他想了想,心说出去就出去,难道还怕你不成?抓着刀正想爬起来,忽听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只见胡大山提着裤子下了床,走到方才黑猫呆的位置找回鞋子穿上。
他打了个哈欠,拉开门走了出去。
田小远感到奇怪,莫非胡大山也感到黑猫的叫唤?他不定声色爬起身,悄悄跟在身后。
“喵喵、喵喵!”
一阵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在院子里响起,并在四周连绵不绝地叫着,就像基督教堂里唱起的颂歌。
我擦!哪里来的猫?咋这么多?田小远吃惊地瞅着院子里、树上、房顶等处那一双双闪着光芒的眼睛。心里惧意更盛,若是单单那一只也就罢了,可这么多一股脑地冲来,老子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它们乱扑乱咬。
前边的胡大山似乎并不畏惧群猫,咳嗽了一声走到院子角落,撤下裤子滋滋地撒起了尿。
田小远待眼睛适应了黑夜的光线后,摸出房屋,慢慢地走到胡大山身后,说道:“胡哥,咋这么多猫!”
“哎呀!我的妈呀!”胡大山丝毫没有察觉到田小远的到来,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斥道:“日你仙人板板,想吓死我!”
田小远歉意地说道:“嘿嘿,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个鬼!这么些的猫,晦气的很!走走走!回去睡觉。”胡大山道。
田小远扯开裤子跟着撒了一泡尿,见他要往回走,忙喊住他,问道:“对了胡哥,你那羊皮卷还带着吗?”
上次在深圳,苟小手将定尸灵还给了田小远后,田小远也就将羊皮卷还给了胡大山,此时此景,他突然想到那羊皮卷上好像有关于黑猫的记录。
“祖传的宝贝怎么能丢呢?”胡大山随口说道:“你娃妖孽,这些猫怕是冲你来的!”
胡大山即便不说这话,田小远隐隐约约也感受到了猫的来意。自己一行一动,那些猫的目光便如影随形地盯着,其中蹲在院里石头上的那个黑猫最是怪异,它傲然挺直上身,如临危不惧的将军,虎视眈眈地瞅着。
田小远不明白为何要针对自己,问道:“为啥要针对我?”
胡大山嘿嘿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忽听房内一阵轻微地响动,接着一阵怪风平地盘旋而起。
“呼啦啦、呼啦啦!”风中夹杂着阵阵寒意,似乎是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凛冽北风。
“喵、喵、喵”群猫感受到了怪风,叫的更加凄凉,个个身形颤抖颈上的毛抖擞着竖起,一个个盯着怪风盘旋。
“不好!有妖孽!”胡大山拉着田小远蹲在地上,一把抱着旁边的一颗竹子,筛糠似地抖成一团。
猫叫声似乎充满了魔力,听的田小远心血沸腾,仿佛战士听到了冲锋的号音。
那怪风将院子里的木棍、铁锨、竹篓吹的哐啷乱响。盘旋片刻之后倏地绕着黑猫蹲踞着的石头呼啸着转圈。
“胡哥,这到底是咋回事?”田小远不明白原因,好奇心盛,愈发精神。他低声问道,“这风咋就是妖孽了呢?明明就是一阵风嘛!”
“莫、莫吱声,妖、妖孽在、在叫阵!”胡大山的声音颤抖,似乎怕的要死。
田小远心中惧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正想往前挪下身子,却见那妖风忽起变化,越转越快,像棉花糖似地慢慢膨胀着,越来越大,倏地变成一个城门的模样,接着一队队士兵从里边嚎叫着冲出来,或刀、或剑、或枪,一齐冲向猫群!
“喵——”黑猫伸长脖子,一声撕心裂肺地嚎叫,似乎下了命令。
只见周围十几只猫迎着士兵扑去,一个个矫健如电,嗖嗖地连抓带挠,将士兵冲的队形大乱。刀枪剑戟飞扬,有大半招呼到自己人身上。
黑猫站起身慢慢在石头上踱着步子,似乎在观察敌人的动向,又似乎为群猫助威。
说也奇怪,硕大的士兵在猫一抓一挠之后,立刻幻化成一阵白色的烟雾,散发出去,初时浓,次时浅,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田小远心下困惑,这风既然是妖风,那猫应该就是正义的化身喽!可从它看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带着十足的敌意。难道自己也成了妖孽吗?自己又该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