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果腹
不过……宋玉瞄了初一一眼，她不否认自己这具六岁却相当于四岁的身体实在没什么分量，但是他也瘦得皮包骨，背人这种事，还是不要了。再者，自己现在病着，过了病气给他也不好。
“我怕你过桥的时候手抖把我撂河里……”
宋玉最终还是没拗过初一，从早晨起便水米未尽的病怏身体，遇到逞凶的秋老虎，顶上的毒阳和湿掉的衣衫联手把宋玉揍趴下了。
“要不要歇歇？”宋玉趴在初一背上，手拿着一把树叶子给初一扇风，但初一的汗还是止不住的涌。
“没事，你要是难受就趴着睡会儿。”
“睡不着。”宋玉没心没肺答，“尽是骨头硌得慌。”说着又捏了捏他的肩，埋怨，“你怎么就只剩骨头了？肉呢？谁吃了？”
初一嘴角弯了弯：“昨晚不是喂了你吗？原来养了只白眼狼。”
快未时初一才背着宋玉到了破庙，而口口声声说睡不着的宋玉正呼呼大睡，初一把她放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庙里的柱子都没惊醒她。凝视了好一会儿宋玉的睡颜，初一才去忙碌。
早晨宋玉还在睡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到了这里，这是一个观音庙，但是已经废弃了。庙旁有个小厨房，锅碗瓢盆不是缺口就是漏洞，但总算让他找到还能用的。水也不用下山去挑，旁边就有井，只是天旱水少，几乎放尽了绳才打到水。
清洗了唯一一口不漏水的锅，初一把药熬上，又去看了看宋玉，确定她只是依旧发烧，并没有其他症状外，放心的去觅食。
宋玉是被初一叫醒的，眼还没睁开，她就闻到浓浓的玉米香。馋虫被勾，不用初一催促她也坐了起来。
玉米是一粒粒的，只是样子都不好看，也不知道是熬得太烂还是没剥好。她看了眼初一，对方面不改色，宋玉觉得应该是熬久了的关系。喝了一口她便发现了真正的原因，玉米都是没成熟的，用俚语说都还是“浓泡”，这样的玉米里面全是汁液，一碰就破，根本就剥不下来。
“怎么不煮整个的？”
“没锅，用瓢煮的，将就吧。”初一笑了笑，见她不喝了，催促，“快喝，喝完还要喝药。”
“你呢？”
“还有呢，找到了五穗玉米，三个大红薯，几个橘子，省着点够一天了。”他说得很委婉，所谓的找其实就是偷。
“这样不行！”宋玉一口气喝完了玉米粥和药，往嘴里丢了瓣又酸又涩的橘子，深切体会到这种日子过不得。
“得想法子挣钱！”说着她目光就往初一身上瞄，一开始还有些闪躲，后来发现他不为所动，干脆也不躲了，就灼灼盯着他。哼哼，内家功夫，不能浪费。
“街头卖艺你想都别想。”
宋玉瞬间就跨了脸，忧郁又哀怨的望着他，初一眼都不眨，把整个完全没熟的橘子吃了个干净。
“那怎么办？采草药卖？”宋玉绞尽脑汁，觉得也就这个比较靠谱。可问题是，药材什么的，能找到的都是廉价的，拼上一整天也就几个铜板，吃饱饭都别想。再者说，药铺收购的那些草药肯定都被寻得差不多了，哪能留给他们？
初一想了一会儿，道：“到城里，我可以给人做临时工，多少能攒些钱。到山野里，野果总有能吃的，再不济，还可以试着打点野味扒个鸟蛋……总有办法的，到诡谷就好了。”
宋玉咬着指头苦思了一番，觉得就这样一路流浪乞讨去找师父，着实狼狈了些。要不……不走寻常路？抢是没办法，条件不具备。偷的话，内家功夫……她目光又瞟向初一。
“别想了。”初一好像知道她的馊点子，“我去附近转转，很快回来，你先睡会儿。”
“又不是猪。”宋玉咕哝，她有种被初一养着的感觉，不行，不能依赖人更不能连累他，“我也去！”
瞄了眼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宋玉，初一把她按下去，好笑道：“你去干什么？烧成这样还想当天棒？”
“你才天棒。”宋玉嘀咕着，却没有坚持。作为病人，最大的贡献就是好好养病。前世作为一个又懵懂又傻的六岁孩子都能活下来，要是现在带着十六岁的记忆和经验，却因病夭折的话，她也没脸活了，更遑论报仇雪恨奉养师尊。
今日的天气格外炎热，宋玉静静躺着都在冒汗，几次被热醒，低低骂几句又迷迷糊糊睡去。初一酉时回来的，一进庙就听见宋玉低低的呓语，靠近一看，整张脸像被蒸过一般，红得像油炸的龙虾，汗密密的淌着，头发丝丝缕缕粘在脸上脖颈上，像极了水里捞出来猫。
宋玉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全身上下最先清醒的地方是鼻子，其后是嘴，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睁开眼，接着就看见初一似笑非笑的脸。
“你、你干嘛！”
“来，鸡汤。”初一贴心的端到她跟前。
“哪来的？你又偷了？”
“没有，它撞上来的。”
狐疑的望着初一，宋玉满脸的不信。有鸡撞上来让人逮？天下有这般好事？虽然对初一敢做不敢当的行径表示不齿，但馋虫闹腾的宋玉也懒得管那么多。
觉得鸡汤比烂玉米粥好喝无数倍的宋玉整整喝了两大碗才歇住，初一立马递给她一只鸡腿。看了看那只油光满面的肥硕鸡腿，宋玉把唾沫咽了又咽，最终眼一闭心一横，沉痛道：“鸡是发物，我还是吃红薯吧。”
初一似信非信，没有勉强她，但自己也没吃，陪着宋玉剥红薯。
“唔，你放盐了？”宋玉这时才回忆起鸡汤的滋味，觉得是加了盐的。
“嗯，我买了点盐。”
宋玉没有再吭声，鸡腿和一些鸡肉都在锅里，她啃着闷得熟透的红薯，眼睛盯着鸡腿一动不动，想象自己吃的不是红薯而是鸡肉。
“我算是明白包子老板的大方了。”初一瞧见那一幕，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