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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三)(1 / 1)

桌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却殊不知每个人的心情已经辗转几次,思绪飘飞又拉回,想说的话在唇舌间几度徘徊……。

时间就是这么奇妙,沉淀一些东西,分割一些东西;凝聚一些东西,淡漠一些东西;记起一些东西,遗忘一些东西……。而所谓的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人的情感,未曾经历痛苦的情感总是让人容易遗忘的。

桌上的菜已经热了一遍,红酒已经喝了一瓶,记忆的闸阀此时才缓缓打开,话题里重新找到了一些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

“陆潇,我问你,好好的领导放着不当,干嘛想到要辞职,并且非要到ZQ城来开餐厅?必须说实话,否则把这满满的一杯红酒喝了。”小娜端着酒杯看着陆潇略带醉意的逼问他。

“我已经说了,正因为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所以才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并不是一时的任性,冲动,而是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陆潇看了一下梦荷,缓缓说完,却端起小娜掺满的那杯酒一口气喝了。

“干嘛,说了实话还要喝酒?”小娜想伸手拦住陆潇却没拦住。

梦荷静静地在一边听着,没说话,内心里她还是赞许陆潇的这份勇敢和洒脱。那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是什么呢?年少的时候曾经憧憬的恋人、情感、生活、工作等等一切叫做“幸福”的东西,现在自己得到了吗?快走到中年的门槛,还是曾经的模样,曾经的真实吗?

梦荷重新认真凝神看着陆潇,别后的这几年,陆潇的脸上少了那时的明朗,多了一份坚毅,俊朗的脸依旧棱角分明。那激起波澜的俩俩相望,此刻想起依然如此清晰。世间的许多事,如若是注定,那曾经不经意地俩俩相望,是不是注定缘自那时起,故事才开始。可这样的故事,又该如何续写?

酒,在梦荷的眼中,向来不是好东西。可在餐桌上,犹如写文章,酒却是主脉络,点睛笔,少了无神、乏味、不生动;多了却也煽情过分,忽略了细节,最后甚至忘记故事的过程、故事的结局。酒到微醺,情到动容,便是极佳的喝酒状态。恰如夏秋之更替,有些闷热撩人,却又能静心处之。

此刻,酒让大家找到更多的话题,更多的回忆。回忆成了大家最喜欢的下酒菜,也更能温暖彼此的内心。才几年的时光,渐进中年的彼此却无端的生出了许多的感慨。身边的有些朋友、同事已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旅程,有些人走近了,有些人走远了,有些人走散了……,曾经青春年少的自己也已经扬着手,即将扣响中年那扇门的门扉。

满满的回忆里少不了对于罗晓的回忆,而罗晓对于梦荷又是一个触动,想起就会伤心的泪点。曾经那样温婉,纤弱的罗晓却未能逃脱命运的捉弄。当生活看不到曙光的时候,她选择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投入黑暗,选择死亡。生活毕竟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的一见倾心,也没有那么多的刻骨铭心,我们只想遇见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走完这一程。当罗晓失去刘东哲的时候,她知道属于她的这一程已经走完了。余下的人生要么苟延残喘,要么浑噩度日,而这样的余生会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梦荷,罗晓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每次说起她,你还是忍不住爱哭。我们不说她,行了不?哭的别人心里也难受死了。”小娜无法真正了解梦荷说起罗晓时总忍不住落泪的原因。

陆潇看见梦荷并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滴落。他将纸巾递给梦荷,“梦荷,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梦荷还是没任性到不管不顾。她习惯性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翼两侧,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记得,下次上来把麦穗儿叫上。”梦荷冲着小娜说。转而又对着陆潇说,

“陆潇,不管怎样,你有你自主决定生活的权利,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早九晚五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首先恭喜你勇敢地跳离了出来;其次,我和小娜说了这么半天、喝了这么半天,都还没恭贺你餐厅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对,陆潇,梦荷说的对,我们俩吃了你的好菜,喝了你的好酒,却还没说恭贺你的好话,就祝你天天宾客盈门,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三个人端着酒杯,相互碰了一下。除了小娜,陆潇和梦荷只是浅浅地饮了一口。

陆潇看着梦荷,梦荷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刚才哭过的眼睛仿佛有些微红,眼眸里似乎还泛着泪光。有些事情如果说梦荷想不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己走了心的一眼,从此又何曾将梦荷从心里驱赶离去。

年少得志的仓央嘉措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个年少多情的喇嘛,不看佛经、不修佛学、不转经筒,却参悟世间百般情爱,发出“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感慨。许多的话陆潇也想对梦荷说,却又不能说,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责任。

陆潇知道梦荷对于自己上次短信的冷漠一直无法释怀,可他现在没办法给她解释,但也不想对她撒谎,只能看着梦荷因误会对自己的感情一点一点减弱。现在他到ZQ城来了,勇敢、毅然地来了,这一生他都不想再尝试和梦荷形同陌路的滋味,他只想象曾经在Z城一样,偶尔见见梦荷、偶尔聚聚就好。

象许多分别许久的朋友一样,三个人回忆了往事,聊了旧日的朋友,又分别询问了解了彼此的近况。话题浅浅,情份满满,却依旧感到一些时间带来的疏离感。陆潇想,这样的感觉总会消散的。梦荷却悲哀的感到难受,别了许久的时光,还能从光影里如当初般照见你,照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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