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小一点了。
阴暗的桥洞,我狼狈的躲在角落里,虽然已经用撕下的婚纱绑住了伤口,可随着一阵阵疼痛,它还在缓缓的渗着血。这里都是污水,我没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取出后背上的子弹。
四五个小时的亡命逃生,已令我疲惫不堪。可我不敢闭上眼睛休息,害怕一旦睡去就会再也醒不来。
此时的天地间,桥洞里如此的寂寥安静。而在外面的世界,我的未婚夫正在四处追杀我,师父也一直在欺骗我,最可悲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又为何要承受现在的痛苦?我还能活着看到那谜底揭开的一天吗?
淅沥沥的雨声中,有人踩着积水而来。朦胧中,我产生了幻觉,觉得那和往常的每天都一样,是管毅来接我回家了。
“管毅……管毅……是你吗?”我挣扎着爬出桥洞,雨水倾盆而下,我跌倒在雨中,手指抓向了地面想努力站起来。因为我害怕他找不到我,错过了与我的相逢。他一定是赶来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个噩梦,而他在等我回去做他的新娘。
“若瑄!若瑄……”那人从雨中抱起我,“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痛哭,“管毅……你好狠心……好狠心……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啊……”
紧紧抱着我的那个人忽然僵住了,他不再说话了。我意识不清的哭泣颤抖着,胸膛满满的都是伤心和委屈。
“若瑄,别哭。”迷糊中,他在帮我擦拭脸上冰冷的泪水,不停的亲吻我的额头,抚慰我的痛苦,“别怕,有我在,你不会再受伤害,别怕……”他说着让我别怕,可他却全身都在颤抖,他好像在哭,异常冰冷的眼泪一串串坠落在我的脸颊。
被雨水浸泡过的伤口大概是感染了,我全身发烫,只知道紧紧抓住身边的这个冰冷的人,才能感到一丝清凉。我惶恐不安的伸出手,他连忙接住我的手,紧紧相握。
我听到了他温柔的声音:“别哭,我就在这里,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了。好吗?”
“好……”我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睛,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身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之间的事解决之后,我会去帮她取出子弹的。但是现在,你做了违反条约的事,你必须跟我回去受罚。”
他说:“求你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再不把她身上的子弹取出,她会没命的。”
她冷冷的说:“别担心,这样的人命都硬,阎王都不敢收,你放心,我会去救她的,她不会有事的。”
“不行……”他哽咽的说,“哪怕晚一会,都会留下疤痕。若瑄从小就爱美,她最怕留疤了。”
“真受不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痴情,还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好吧,我给你时间,你先带她疗伤吧。但是之后,你必须按照我们约定的条款回去受罚。”
“好,只要她没事了,我就跟你走。”
意识渐渐的模糊,我知道自己睡去就不会再醒来了,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紧紧的攥着管毅的衣角,他就像是传说中独角的白马,将我从少女时无尽的黑暗中拯救出来。在漫长的时光中,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曙光。可我真的不明白,为何前一秒还对我情深似海,下一秒却变成了一个虐杀我的陌生人。
我不甘心被蒙在谜里再也无法寻找真相,喃喃的说:“救我……救我……管毅……管毅……我不想死……”
梦中,一滴异常冰冷的泪落在了我的额头上。刺骨的寒冷让我清醒了一点,我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一双含泪的眼睛。那双眼眸如此熟悉,可我却看不清它的主人。
有人将我抱起,他不言不语,抱着我走出那一片凄然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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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醒来。
我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车厢里,身上裹着白色的毛毯。试着动了一下,发现后背的枪伤竟然没有疼痛,昨夜的虐杀真的只是一场梦吗,现在我醒了,那我所失去的一切是不是都还在?
随着车的微微摇晃,我发梢上的水珠坠落了下来,这才发现整个头发还是潮湿的,那证明了记忆里那噩梦般的经历都是真实的。
前面的司机忽然说话了:“醒的正好,你现在这个情况不能住酒店,你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去的吗?我送你过去。”
我惊讶极了,那竟然是女人的声音。抬眼望去,驾驶座前的镜子里隐约映照出一张年轻妩媚的容颜,她似乎知道我在偷窥,在镜中微微一笑,让人瞬间想起苍茫大雪中怒放的妖娆火梅。
叶亚纶?她怎么会在这里?昨天救我的人,是她吗?我看到她的身边,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化妆箱。
车子停止行驶靠边停车了,她拉下手闸,开门下车。然后打开后车厢门,顿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她说,“怎么样?还没死吧?”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帅气的一脚踩上来,俯下身来,手背放在我的额头试了下温度:“不错,高烧全退了。你需要有个地方休息养伤,有家人或者值得信赖的朋友吗?让他们来接你,或者我送你过去。”
我说:“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只有一个未婚夫,但是……”
她问:“那你总有感情比较好的姐妹吧?或者同学同事?”
我摇摇头,“我一个朋友也没有,你就把我丢在路边吧,不用管我了。”为了不再麻烦她,我挣扎着要起来。
她瞄了我一眼,“姑娘家,长得挺清秀可人,人缘却这么差。你可真要好好反省下自己了,人活在这世上,哪能离得了朋友呢。”
说完,啪得一声车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