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麒麟方把时间定在了三日之后的刍时。
刍者为狗,与土行关联甚深,至于为何三日后,则是因为麒麟大致的观测,还有为了腾出时间来准备。
对于入定修炼者来说,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玄羽正与宇文书学对弈,毕竟多多对弈,可以练习算度,让思维更明朗,这对悟道也是有好处的。
任何一个修者,除去身体上超常,智力也一定是高过凡人的。
彼时,麒麟自上空降下,“玄羽道友,我准备好了,到刍时,就开始吧。”
玄羽停棋,望向麒麟,“嗯,没问题,你且放心,我也已然心中有数。”
很快,刍时便就来临,麒麟坐定在亭中,玄羽站在他旁侧。
湖光荡漾,涟漪层层,雾气缕缕散动,一片安静安然。
旋即玄羽道:“还请你身体放松,不要有抵抗。”
玄羽说着,把手放在了麒麟宽厚的肩膀上。
他又继续出语:“可能会有些疼。”
说完这句,麒麟的身体就硬了硬,玄羽当下眸光一阵凌厉,把金白烈火,按进了他体内。
同时他闭目,神思尽数涌进麒麟体内,控制起金白火焰。
麒麟当即闷哼一声,炙热无比的火舌冲卷通身,剧烈的疼痛之感,传遍全身。
这对常人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他便不免调动起体内的所有土行威能,在内部的器官、经脉、血肉之处,着上层土行防护,如此一来,痛感方才消饵不少。
玄羽则操纵火焰,避开那厚重的土意,逼近他土行镇压下的毒力。
那狂暴的毒素,感觉到烈火的来临,当即叫嚣起来,全然都在怒吼、驰骋、不住肆虐。
但任由它们再如何疯狂,触及到金白色,就瞬间被蒸发成了虚无。
哪怕是毒魔的毒,对上这种极致的高温,也没有半分能力,可以抵御下来,或者说,怎样的扑腾,都像是垂死挣扎,无济于事。
随即玄羽额头上划出些许汗珠,虽然万火之祖对这些毒有压倒性的制约力,但他的消耗,也诚然不小。
首先麒麟和毒魔的境界就越过他极多,而那毒的攻击性又极强,八方扑杀,总能消去一分火舌。
对此,玄羽也别无它法,只能坚持,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锻炼。
他定要将麒麟体内的火舌全然寂灭,做到根除。
哪怕留下一丝,这些狂暴的毒意也会升腾怒涨,因为玄羽诚然体会到了它个中的生长意味。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用在此种毒力上,显然极为贴近。
似乎为火力炙烤得太过痛苦,麒麟的眉头越来越深,最后狠狠地凝在了一起。
“轰隆!”
巨响若雷霆,玄羽随之心头一跳,只见麒麟体内的土行力形成了一片恢宏海浪,翻卷间飞跃,撞下了火焰与毒意,令玄羽的施为骤然难行。
此外,汹涌的反冲力奔腾而来,让他的精神都为之影响,接着痛感行至。
玄羽稳住心魂,入界运转,旋即径直传音,让声音涌进麒麟的脑中:
“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能解决。”
说完后,玄羽就再集中精神,调动起更多的万火之祖,驰骋向他身中毒素。
当下除去火焰的数量更多,玄羽还将之行将得更为纤细,毕竟现在的毒力分布比初时稀疏,细微的火焰,不但对麒麟体内的伤害浅些,还更易焚毒。
时间推移,麒麟紧紧咬牙,一直忍耐,大约他知道刚刚自己的土行暴动给玄羽造成了麻烦,后来,也就没再发生此事了。
不过,他之所以忍了下来,个中原因,也在于痛感越来越少了。
至于痛感越来越少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毒越来越少。
当麒麟体内的最后一丝毒被烧却的时候,玄羽终于松了口气。
他随即灵入施为,再行一番感知,去探查麒麟体内还有没有毒的漏网之鱼。
然后,玄羽的脸色就变了。
本来他只是本着保险的原则,也没想到会真的有“漏网之鱼”出现,毕竟刚刚焚烧的过程中,他也有大致的觉察。
可谁知,非但漏网之鱼,而是漏网之鲲。
他觉到了深深埋在麒麟体内,一颗珠子。
珠子上下左右,并没有多少毒的气息,但它的本身,却分明是万千毒素的表现。
也就是说,这珠子,内敛着毒素,没有将之外放。
玄羽登时明白,它才是麒麟体内那狂暴之毒的源头。
以神识凝视珠子,玄羽心中腾出股凌厉之意。
他当机立断,睁目闭目间,就把一圈金白火焰,附着而上。
火触上珠子,顿时犹如绽放,升腾起一片惊人的热浪与粲然。
火舌在麒麟体内爆发,剧痛和烈烫感,刹那间炸动一般,麒麟直接就睁了眼,两眼暴突,眼中卷出血丝。
他体内的土行力便也不受控制地卷起来,飞驰怒涌,行向天宇。
“噗!”
接着麒麟直接吐出了口鲜血,血光箭一般飚射出去,冲向了亭外。
而玄羽,则感到了强烈的土意冲击。
这种冲击和之前的那一下完全不可比拟,他手掌一颤,连操纵火焰的心神都险些没了。
麒麟的修为委实太强,那种土行的重击,就像一把山岳般的巨锤,实打实地砸上了玄羽的魂魄。
不过他的忍受力极强,远非麒麟能及,还是很快定下心神,控制住金白火,不让它对他的肉身真正损害。
“你体内有一颗珠子,似乎是毒的源头,我要把它毁掉,不然不能根治。”
玄羽说着,再行感知,却发现那珠子即便是死物,在万火之祖下,消融得却并不快。
“你再忍一忍。”
说完这句,玄羽给出的燃烧持续,金白火凝实、扑卷,在麒麟体内的动卷程度依旧维持着强盛。
咬着牙,麒麟还是不自主地从喉咙中发出低哼,啸声同撕裂般,好像在发疯似的忍耐。
所幸,金白火对珠子的效用还是存在的,约莫一炷香时间,玄羽终究将其焚烧殆尽。
一炷香,原本只是一刻钟罢了,时间很短,但对受着堪称恐怖痛苦的麒麟来说,却是格外漫长,仿佛一个世纪般。
而,也是在那珠子被火焰彻底毁灭之时,离此地亿万里外的南方宇宙某处。
一道安静坐定的身影,微微行动,缓缓睁开了双目。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光怪陆离的空间,周遭是纵横的气力能量,十分混乱,色彩也明明灭灭,不过统共只有三种颜色。
少顷,这身影前方,化出了几团其他的颜色,接着它们交织组合,成为了另一抹身影。
若玄羽在此,定然会惊异,因为这身影没有肉身,上方,却赫然附着着一道灵魂。
“麒麟体内的毒珠居然被破,这说明,有克制我毒的存在出现了。”
他看着眼前的影子,旋即道:“我好不容易发现个有潜力的,你要努力…放我出去啊。”
他的声音裹挟回音,卷在这方世界。
对面的身影听见,也就弯了弯身,似乎在行礼。
“出于回报,你会得到你难以想象的力量,更何止四十阶…”
回到中宇宙,宇文书学住地,湖心亭。
玄羽把手从麒麟的肩膀上移下,长然呼出口气:“好了,结束。”
他额上的汗水很多,但内里的消耗并不大,虽然精神上有所疲惫,但却矛盾得很亢奋。
可见,这场为麒麟的疗毒,对他而言,只有好处。
所以这是一场互利互惠的作为。
听完玄羽的话,麒麟没有回应,接着身子往前一倒,直接就晕过去了。
玄羽看着以分外不雅姿势趴倒的麒麟,有些无语。
宇文书学随之从后方走来:
“解决了吗?”
“没有。”玄羽道。
闻言,宇文书学嘴角微抽,“他以后,不会再暴走了?”
玄羽道:“我想,应该是不会了。”
听此,宇文书学嘴角勾起,说:“如此,我也清闲了不少。”
语毕,他凝看玄羽片刻,随之再次出声:“你感觉一下体内的能量。”
听此,玄羽顿了顿,也就闭目,心神沉体。
他之前一直把注意放在麒麟那,完了后也就只看到精神的变动,而没有去看体内怎样。
果然,这一看,玄羽就惊讶了,只见滂沱的土行能量在他体内弥漫卷行着,同时,在不断地被吸收。
这吸收,也就在于入界。
但是吸收的波动很微小,不仔细体会根本没法发现,否则凭借灵入界,玄羽应当早就能察觉到。
他随即也就催动起功法的运转来,吸收土行,当下更为迅速。
少顷,玄羽体内积累的土之能量终究被吸纳全无。
吸纳完毕后,玄羽就感觉到,他的修为,直接达到了九阶的顶端,但是,还没有进入下品的巅峰境界。
“恭喜了。”宇文书学浅笑,道出三字。
玄羽也不免笑了笑。
而后宇文书学手指一点,麒麟就浮身而起,趴到了桌子上。
“不让他躺着吗。”玄羽笑意不减,轻言。
“麒麟皮糙肉厚的,无所谓。”
恰在此时,雪恰从远处走来,“结束了吗?”
“没出事吧。”她看着玄羽,目中流露出些许关切。
“一切顺利。”玄羽嘴角带笑,温柔地望着她。
未几,他转脸向宇文书学,低声道:“要去下宇宙,我该如何做?”
“什么?下宇宙?”雪愣了愣。
“你怎么又要去下宇宙?”
她想起上次去下宇宙的时候,那时的自己魂魄受损,他们去下宇宙,要找冥泉泪,为自己…
不会这次,也是因为自己吧。
玄羽道:“我要去下宇宙,为了达到下品巅峰,达到中品。”
他没有说那清心魂灵草的事。
“那你去找…金乌之羽,不也行吗。”
玄羽摇头:“还有灵魂上的,让我决定先去下宇宙。”
“好吧。”
随即他转望宇文书学,似乎在等着方才问题的答案。
“我对空间之道虽有通晓,但,要开辟通往下宇宙的通道,还是很困难的。”
“其他方法,就是走冥之门,但那,或许有危险。”
“冥之门?”
玄羽听到这三字就留意了,他眼神闪烁,开口问。
“冥之门只是个称谓,每个宇宙都是存在的,就像几方宇宙间越过边境就能到达,去下宇宙,必须经过冥之门。”
玄羽:“在何处?”他淡然问着,似乎并没有把宇文书学说的“危险”放在心上。
“我也不太清楚。”苦笑间,宇文书学续言:
“冥之门实则就是空间上的缺陷,会因为空间的变动而变化,此外,个中会有惩处之火,也就是,红莲业火。”
“还有惩处之寒,森罗绝冰。”
“这些都是下宇宙力量流露的体现,即便你是极正,恐怕也够呛。”
玄羽道:“嗯,听起来是有点够呛,但你或许不知,我被规则保护,它们奈何不了我。”
宇文书学听到这,神色一滞,进而道:“…可我还是建议,走通道。”
玄羽:“你不是说,你开辟不了吗。”
“…我开辟不了,但是,我可以与人合力。”
“我认识个明白空间道的家伙,不过他脾气有点怪,我可能喊不动,只要你有法子说服他就行。”
玄羽闻言,稍稍侧目:“什么家伙?实力如何?”
宇文书学:“也是个上品尊圣,算是中宇宙为数不多的强者了。”
“这样啊,那我们先去看看吧,如你所说,通道更好。”
“嗯。”
玄羽道:“说来,通道也要你费力。”
宇文书学则道:“于此,我当然乐得费力,帮助极正,寻常存在大约梦寐以求才是。”
玄羽立时摆手:“宇文阁下,您切莫如此,教了我数之道,就已然是大恩于我,何来这一说。”
听到他这话,宇文书学笑道:“难得极正对我如此恭敬,如此,我姑且占个便宜,我们便以兄相称如何?”
对此,玄羽就也笑了起来:“什么叫你占个便宜?宇文兄,小弟对这提议,恭敬不如从命啊。”
“你年纪虽小,但作为极正,记忆中的岁月,恐怕比我久上许多吧。”宇文书学听他自称小弟,不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