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行宫里洛京并不远,快马加鞭,只需一日便可以到了。此时时节已到了初夏,天气也渐渐地热了起来,正是修身养性避暑的好去处。西山行宫修建的颇有古意,行宫内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遮蔽烈日,行宫外的湖中的荷花也美不胜收,花骨朵亭亭玉立,有些已经迫不及待的绽放了出来。
德仁帝是昨日夜里才到的行宫之中,本来不会这么玩的,但德仁帝在路上游性大发,一路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直到正午德仁帝才悠悠地醒了过来,洗漱完毕后,开始欣赏行宫内的美景,太傅王渊已早早地在门外候着了,见着他,德仁帝乐呵的一笑。“今日朕却是有些懒惰了,若是在宫中,怎么也不会睡到此时才醒。”
王渊向德仁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在宫中总是面对数之不竭的朝事,心烦之间,无法好好的睡眠,如今离了宫中,放空了心思,自然也能好好地休息了。”
“是这么个理儿,朕觉得自己离开了宫中便不会那样的压抑了,深宫之中,朕虽为主人,但总是有股心悸的感觉啊!”德仁帝舒展着身子,眯着眼赞同道。
王渊面无异色,笑着道:“陛下,此时该用午膳了,下午老臣带您去往山顶去看看景色。先帝曾在山顶种植过一园牡丹,早上臣听宫人说长势喜人,陛下可去观赏一番。”
“哦?先帝种的牡丹,那朕定要去看看。”德仁帝起了兴致,与王渊一起用过午膳,便去了山顶观赏风景。
两人一下午就一直在西山闲逛着,欣赏美景,直至夜幕时分才回到了行宫。德仁帝的兴致不减,面色没有疲意,又拉着王渊在宫中对弈了起来。
西山行宫的御道上,几匹骏马从远处飞奔而来,来人正是高怀德。到了行宫前,便有军士将其拦住,问明了身份后便向此行的护卫统领,偏将胡林禀报。胡林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高怀德一身疲惫,分明是急速赶路,不曾停歇所致,心中大惊道:“高叔,何是如此惊慌,莫不是京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高怀德见是胡华的儿子胡林,便歇了口气道:“贤侄我有要事想要面见陛下,可否能去通禀一下。”
“此时天色已晚,小侄不知陛下可曾歇息,小侄先去看看,若是陛下休息了,高叔有什么事只能等明日再说了。”
“无妨无妨,多谢贤侄了。”高怀德面露喜色。
胡林匆匆地往行宫内赶去,探听到德仁帝此时还未休息正在与太傅对弈的消息后,忙进了去禀报,进了殿内行礼拜道:“陛下,臣、臣有要是禀报。”走的有些急了,说话有了些喘息停顿之声。
王渊见他说话喘着气儿,不悦的训斥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神色如此焦急,一点都不镇定,为将者当戒骄戒躁,胡华怎么就生你这个毛躁的小子!”
“臣知罪。”自知失了礼数,胡林忙自责道。
德仁帝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笑呵呵的道:“小儿辈嘛,有点毛毛躁躁的也是很正常的,若少年老成岂不成了妖孽,太傅不用训斥他了,昨日朕观他安排护卫,井井有条,胡华教的不错,好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谢陛下。”胡林站起身来,刚才被训斥了,他有些不自在。“陛下,小司马中大夫胡怀德正在宫外求见。”
“哦?宣他进来吧!”德仁帝听见胡怀德在殿外求见,心中有些讶异,他才离开一日,不知什么事让他星夜来此。
“诺。”得到旨意后胡林就退下了德仁帝望着王渊:“这局是朕输了,朕方才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对策,太傅还是棋高一招啊!”
“陛下念老臣年迈,这才让着老臣留了几分棋力在手,臣赢得也是侥幸。”见德仁帝认输,王渊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开始收拾了起来。
听了王渊的好话,德仁帝受用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王渊道:“太傅就不用安慰朕了,朕有几分棋力朕自己还是知晓的。”笑过了之后,忽而又问王渊道:“太傅刚才为何严厉训斥胡林那孩子,这几日跟在朕的身边,朕观他还是不错的,假以时日,又是我大郑的一员良将!”
“陛下厚爱了老臣与胡老司马有旧,私交甚好,看胡林老臣就像看自己的孙儿一般,胡华又不会教孩子,致前几年让他那么混账,如今倒是转了性子。又获得了伴驾的殊荣,老臣又怕他骄奢,这才训斥他。”王渊回着话,老司马就是胡林的祖父,胡华的父亲,官至大司马上大夫。
“你倒是不留私心。”德仁帝闻言又笑了起来。
两人正在谈话间,胡林将高怀德领了进来,德仁帝又让胡林给高怀德端了椅子后,便让其退下了。
高怀德见胡林走后,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德仁帝和王渊大惊失色,忙问道:“高大夫,你这是为何,快起来说话。”
“陛下啊,求您开恩,救救老臣的侄儿吧!”高怀德哭诉道。
“你且起来说话。”王渊下座将高怀德扶了起来,德仁帝问道:“你侄儿怎么了?”
高怀德站了起来,轻声向王渊道了声谢。也不坐下,回道:“陛下,老臣侄儿高干前日不知怎的与四殿下在街上起了冲突,后有一凶人从人群中闯出,将臣的侄儿打的昏迷不醒,险些丧命,随后那凶人便消失不见。臣多方打探才得知那凶人怕是被四殿下带进宫中去了。老臣只好去宫中求见太子殿下,询问此事,但太子却说他不知道,说今日给臣答复,可谁知今日太子殿下不知为何,竟要将老臣罢官,将臣的侄儿发配边疆。臣被罢官倒不要紧,可是臣的侄儿如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边疆之地路途遥远,这是要他的命啊。臣无子嗣,将这侄儿视若己出,陛下,求您开恩啊!”
德仁帝听了此事后沉默不语,这时太傅王渊开口道:“太子向来仁厚,猛然间做出如此重罚,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高大夫不知道的事情在内?”
“臣不知有什么误会。”高怀德低着头回道:“猛然间听见这样的消息。臣六神无主,心慌意乱之下只能想起向陛下求救,高家无嗣,只有大哥留下的这一条血脉,陛下,看在老臣为您效力多年的情分上,求您开恩,饶他一命吧!干儿如今有伤在身,去充边就是死啊!”
“你且起来吧!”德仁帝开了口,高怀德这才起身。“如今太子监国,想来太子这样处理此事也有他的道理,朝臣也尽皆同意了,朕也不好处理此事,你看这样吧,朕修书一封问明事情经过,再做决断,你看如何?”
见德仁帝有了回复,不再沉默不语,高怀德稍稍安心了下来,喜道:“但凭陛下做主。”
德仁帝有些心烦,便让王渊和高怀德都退下了。王渊走的稍晚些听见德仁帝独自在殿中叹了口气,念叨着:“孩子们都长大了啊!”王渊心中大震。遂装作没有听见一般,神色平常,让胡林给高怀德安排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