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花园太清池的一座凉亭上,池中的荷叶已露出了尖尖的角儿,水中的金樽鲤在池中游来游去。德仁帝与王渊在花园中散步了许久,有些累了,才在这亭中小歇一会。王渊将面前的茶盏立起,为德仁帝奉上了茶,虽然他乃帝师,但君臣有别。
“朕许久没有如此放松了,没想到才走了这些路,就如此不堪,真的是年纪大了,不如从前了。”德仁帝品着口中的香茗,感慨道。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只是许久没有活动,猛然走了这么多路,有些不习惯罢了。适应了就会好了,臣如今以年过古稀,陪着陛下也不觉得累,只因平日里的锻炼罢了。”王渊也坐了下来,喝着茶,用手轻轻地锤着腿儿。
“看来朕以后也要多多的活动,不然连老太傅的身体都不如,让朕情何以堪啊。”德仁帝见老太傅在锤着腿,便唤来了身边的內侍让其为太傅按摩。
“确实如此,陛下每日操劳国事,日日达旦,若长久如此下去,只怕会积劳成疾,臣年纪大了,也越来的越怕死了,每日钻研养生之道,其中有一条就是每日需活动一段时间,舒展筋骨。”见自己捶腿的动作被德仁帝看见,还让侍从服侍。王渊的心中有些高兴,说明自己在德仁帝的心中的圣眷不曾有失。
“国事繁杂,朕自登基以来,丝毫不敢懈怠,唯恐帝国有失,太累的时候,就在宫内散散心,可是不管见到飞沙走石,还是鸟惊树丛的声音,朕都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上苍降下的警惕之兆。也就这些日子,太子进了宣政殿,朕这才有了些许的空闲时间。”
“陛下为帝国的付出,天下子民都看在眼中。臣民对陛下皆感恩戴德。陛下为了帝国呕心沥血,如今已不复当年的雄姿英发,虽如此,但时间的沉淀,您的身边布满了威严和煌煌正气。让人难以直视。陛下乃天子,为苍天牧民。还是得抽些时间,将身子骨养好才是。”王渊望着面前有些疲惫,两鬓以有白发的德仁帝,心中感叹不已。想起当年群臣将其扶上帝位时,那是的他剑眉英目,何等的器宇轩昂。如今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脸上已有了皱纹,身体也发福了起来。自己则更加的苍老了,总是在想今夜睡下,明日还会不会睁开双眼。
“西山的行宫修缮已久,朕自登位以后就没有再去过了,记得先帝还在位时,每年都会去那里休息一些时日,他总会将大哥和我们几个兄弟带着,大哥会带着我们在西山湖中泛舟采莲。这时先帝则会在藤椅上休憩片刻。我等若摘了莲,便会至先帝面前要他观赏,评判一下,谁的莲更大些,先帝总是会笑眯眯的望着我们......”德仁帝的眼神有些迷离,在王渊的话中似乎想起了些事情,变得有些伤感了起来。
“先帝伟岸,常人难以匹敌。陛下自登位后,将帝国打理的井井有条,较之先帝也不逞多让了,您何必如此感怀。”王渊见德仁帝迷离的表情,只其想起了往事,忙开慰道。
“老太傅你就不要安慰朕了,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是再清楚不过了。”德仁帝摇了摇头,甩来心中的忧思。忽而又笑了起来。“如今太子在宣政殿已有月余,这每日送往朕这里的折子也越来越少了。这些日子得到清闲的时刻多了,朕就起了想去外面走走的心思,内库每年拨出那么多银钱修缮维护各处的行宫,朕总要去看看才能放心啊。”
听了德仁帝的一番话后,王渊心中着实有些惊讶,想起一些事来,脸上却不动声色,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下,开口道:“陛下在外,那朝事如何?”
德仁帝摆了摆手。“你说的朕都想过了,这些日子太子的表现甚好,朝中大臣多有夸赞,朕若不在京中,就让太子监国好了,有那些老臣在旁叮嘱,照看,还有你侄子王裕在旁辅佐,当得无患。若真出了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加急送往西山行宫好了,加急一日便可来回,耽搁不了什么事。”说完了话,德仁帝忽而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王渊低头看着茶盏,心中想了想,道:“既然陛下已考虑周全,那便无事了,陛下不在京中,当令可靠之人多带些军士在侧,以护卫周全。”
“嗯?这倒是个事儿,老太傅可有什么人选。”
王渊想了片刻道:“小司马大夫胡华的儿子胡林如今就在羽林中任职。其人颇具勇武,陛下不妨考虑一下。”
“哦,你说的这人朕到是有些印象。胡林?”德仁帝思索着。忽而恍然大悟的道:“老太傅说的是不是前两年带着小四和一群京中贵裔们在青楼中闹事的那个小子。怎得,如今转了性子,在羽林中任职了?”德仁帝稍一思索就想到了此人。只因当年这事闹得有些大,让德仁帝愤怒不已,胡林带着刚满十二岁的许常去青楼中见识见识,结果为了一魁首和人起了冲突,结果传到了德仁帝的耳中。胡华还特地进宫来赔了罪。
“前两年胡家小子的事让小司马大夫胡华震怒不已,一气之下就将他送进了羽林之中。这小子这些日子表现的也是中规中矩,渐渐地收了以前的性子,不再胡闹了。听说前些日子还被升为了百人将,胡华高兴的逢人就说。胡家世代为大郑效力,满门忠烈,忠良之后。陛下身边的人当以忠勇为主,胡林那小子还有些机灵,当得是上上人选。”王渊监德仁帝知道胡林以前的荒唐事,有些尴尬,不过既然举荐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德仁帝如何看不出王渊尴尬的模样,哈哈大笑了一声。“小儿辈们胡闹,长大了就会懂事了。既然改了性子,朕又怎么会和他们计较呢。老太傅不必尴尬,大郑江山还需靠这些小儿辈们撑起来啊。既然是胡华的儿子,那就先升个偏将吧,跟在真的身边,好好地历练几年吧。”
“陛下如此大度,胡氏定会感激涕零,老臣在此谢过陛下。”王渊躬身道。
“好了好了。”德仁帝摆了摆手。“小儿辈们建功立业也是朕所希望看到的。时候尚早,歇息的也够久了,老太傅再陪朕走走如何?”
“臣遵旨。”
大郑建康二十三年五月。此时的天气温暖了起来,阳光照在人们的身上,暖洋洋的的舒适无比。今日洛京长乐大街尾处的宗府大门前,被关了月余的许常终于重见天日了。一干与其玩的较好的纨绔子第们此时也相聚在宗府的大门外等候。今日老庄王可是在宗府中当值,他们可不敢进去。
宗府的小吏带着许常来到了门前。看着外面的阳光,许常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舒坦了,这些日子可是将他给憋坏了。心中高兴不已,想大声的嚎两嗓子来表达心中的快意。可想起刚刚亲自放他出来的老庄王,只好硬生生的止住了冲动。
看见外面那么多前来迎接他的纨绔们。许常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些日子庄王都在宗府中当值,纨绔们都不敢进宗府之中。
许离在纨绔之中年纪最大,见了许常出了宗府,忙上前搂住了他,“哥哥我昨日就在醉仙楼中订好了位置,今天小四儿禁足之期已过,当好好的庆祝一番!”
众纨绔们听了许离的话立马欢呼了起来,簇拥着着许常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但是没走多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喊道:“殿下,殿下,等等,您等一等。”许常回头一看,匆忙的在后面追着自己人是太子身边的护卫统领洪剑。许常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众纨绔们看见了来人,也都停了下来。
“四殿下,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太子殿下命我等来接您回宫。”洪剑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回去了,你们不用跟着了,先回太子哥哥的身边复命去吧,我等会就去见他。”心想果然如此,这下可没得玩了。许常只好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敷衍的回着话,以期望能蒙混过去。
洪剑一听,哭丧着脸道:“四殿下,您就不要为难我们这群苦哈哈了,太子殿下下了命令,让我等即刻带您回宫,您这样,臣无法向太子殿下复命啊。”
许常此时也是纠结万分,一边想和朋友们去热闹热闹,一边又怕事后被太子训斥,正在两难之时,身后的纨绔们纷纷劝道:“殿下,太子如今已参决朝政。百忙之中,还叫人来接您回去,可能是有什么事吧,您还是和洪统领回去吧。”
洪剑感激的望着这群执垮。许常无奈,只好闷闷不乐的跟在后面回了宫。纨绔们见许常回了宫,但醉仙楼的酒宴可是订好了啊,于是一拥而去。许常回头见这样的场景,有事一顿气结,对这群人恨得牙痒痒的。
洪剑并没有将许常带到了东宫之中,而是送到了建章宫前,由西宫的婢女领着他带往了皇后居住之所,未央殿中。到了地儿,人便退了下去。
许常进了殿,定睛一看,太子许然正在里面等着他,而母后则不在,许常本想着让母后在太子哥哥面前说些好话,让他少训斥些自己,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前去,行礼道:“参见太子哥哥。”
“恩,起来吧。今个我看若不是差洪剑去寻你,你莫不是又要不知往哪去撒野了是不是?”许常然轻倚在未央殿前的中的椅榻上,望着许常。月余的历练,竟让他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惹得许常不敢与其对视。
“臣弟不敢,太子哥哥,臣弟已受到了惩罚,知道了错了,您就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许常唯唯诺诺的说道,似是变了性子一般。
“你是什么性子孤还能不知道,你能知道错了?现在听了,没到晚上可能你就忘了吧!”
见许然似是有些发怒的样子,许常慌了神。道:“臣弟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敢有下次,你这鲁莽的性子真的得好好地改改了,前些日子孤看见了李司徒,都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他。父皇提起你也是怒不可遏,是不是你仗着受到宠爱就可以胡作非为了?”许然猛地站了起来,训斥着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