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何为,你报完名了吗?”
“完了!”
“***!我去交学费时那个老师没了人影了,我得在这等他一会儿,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我等你吧!”
“算了吧,我在这瞧瞧有没有美女,你在这多碍事呀!回去吧!”
“那好,我先回去了!”
“去吧,为了我的大好前程!哎,那位女同学,请问……”
何为向易家明冲去的方向看了看,这种货色他也不放过,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何为一个人去推了单车,让光透过来,低着头躲着不时低低探出来的枝条,贴着路边静静地让车轮碾着柏油路,即使是磨擦声他也会听得出神。
“呀!”突然在路边闪出的车子,与自己的车子交叠起来,对方早已跌在了地上,何为忙碌起身扶起她。
“啊,小心点!不能看着点!”忍着气小声地埋怨着。
“对不起!”毫无表情。
女生竟似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男生,他仔细地看看他,撇撇嘴笑起来,“有你这样道歉的吗?这么不情愿!”
“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女生看了看跌破的伤口和弄脏了的新裙子,“真倒霉!”但还是让他搀着一瘸一拐地向学校的医务室方向走去。
车子被停在路边,何为用车锁将它们锁在了一起。从树影间筛下来的光已将车子照的闪着晕黄的光。
女生忍着疼痛打量着这个男生,依旧是冷冷的表情。再看去,他已是衣角挂水,和着泥弄脏了洁白的外套,心里暗暗地嘀咕起来,“好特别的男生!”
医务室里的女生在校医的治理下肆无忌惮地喊叫,“老师,麻烦您轻点!”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疼呀!”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放慢了动作。
“不是吧,人大了就不怕疼了吗?难道只有小孩子才可以的,这不公平吧!”
校园里已没什么人了,雨点滴在水面上,跳起来又落下去,散的支离破碎,最终还是融入了水洼的涟漪之中,何为走到门边拧了拧衣角,向这边看过来,“好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女生忽然红了脸,“可以吗?”她知道自己已不能再骑车了。
何为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她,“等我把车子推过来!”
女生站在门边看着何为奔了出去,雨更急了,打在他的头发上,闪着光的样子,渐渐隐没在了校园的小路上。
一会儿,便看到他骑了女生的车子来了。何为让她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腿上的伤口处,女生看了看露在外面的伤口还是点了点头,坐在了何为擦干的车座上,看着已湿透的男生,雨珠顺着额头滴下来,总觉得穿裙子是一种罪过。
何为向医务室的老师借了雨衣披在女生的身上,又仔细地替她挡了挡伤口上的外套,防止雨水漏下来染到伤口。
“你家远吗?”
“不远的!”
“好!你指路!”然后跨上车子,向校外骑去,一条蜿蜒下车辙的道路,在车轮碾过处水花向外飞溅,偶尔冲过水洼,湿了脚底的鞋。
“你的车子呢?”
“推到车棚里了!”
“谢谢你呀!”
“什么?”雨大了起来,打在雨衣上,混着声音无从分辨。
“没什么呀!”女生喊起来。
“哦!”继续向前蹬着车子。
在穿过一个巷子的深度,停在了一座新起的楼下。
女生轻轻地拍拍何为,看着**的男生,于心不忍便想请他到楼上喝杯热茶,何为只是推说有事,将车子锁在了楼道里将钥匙递给了她。女生想把雨衣递给他,却看到何为身上不住地滴着水,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模样,所以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你怎么回去?”女生小心地问他。
“打车吧!”说着何为早已消失在了雨中。
“唉!你的外套!”但仍然很小声,还是留下来洗干净了再还给他吧,看着停在那里的车子,“他是怕我明天没有车子骑,才亲自送我回来的吧!”
“呀,该死!”住在四楼呀,这可要费多大的力气才上的去呀!还隐隐作痛的伤口已在尖声地哀嚎,“应该让他送上去的!”不知是为的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有些惋惜,却不只是因为上楼的艰难。
站在窗边的她,拉开窗子,雨更大了,分不清方向的迷惘,迎面而来的清新,在风中夹着雨点扑在她的脸上,凉凉的。然后像刺痛了伤口,她低下头看着伤口,心驰神往地含着唇,“该死的花痴!”又再一次扒在窗前向楼下探去,远处的街道上是穿流不息的车辆,四处飞溅着水花,发出沙沙的声响。
“莎莎!电话!”妈妈在客厅里喊她。
她答应着然后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去接了电话,“喂?”
“喂?孔莎!”
“是呀,穆彤吧!”
“又要煲电话粥了!”母亲笑着摇摇头走开。
隐隐在客厅里母亲听到电话那头女生的尖叫声,“什么!是什么人撞了你?”母亲笑着拍拍胸口,“这个死丫头,一刻也不能安静!”
日光就着雨后清新的天空,泻在干裂的地表,反射着闷闷的热,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易家明骑着车子在何为的面前一个急刹,“有谁会相信,以我易家明也可以同何大公子考到同一所学校里!”
何为只是冲他笑了笑便向前骑去。只留下后面的易家明大叫,“何为,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鼓励什么的?”
“呀,莎莎今天怎么想起来要自己洗衣服了?”
“哪有呀,裙子脏了,明天要穿的!”作贼心虚似的难为情起来。
“用妈妈给你洗吗?”
“不用了!我能行!”随手将外套投进洗衣机里,尴尬地笑。
将洗干净的外套挂在阳台上,雨后柔柔的光透进来,已近黄昏,朦朦地带着七彩的光晕,在玻璃窗下梳理下一个亮面,贴着外套,投过来,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很干净了!”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又上前从窗台上拿下一串玉制的手链,是在洗衣服前从衣兜里摸到的,很是小巧精致。但还是断开了攒珠子的线,细细地把玩着。然后静下来,剥开心事,不是很确定,一层一层地伸在脑海里,痒痒的异样的感觉,“会是买给女朋友的吗?不会的,他那么冷!”
她走回卧室拉开抽屉,轻轻地将手链放进去,安慰着自己,“攒好了再还给他!”
“孔莎,你是不是要考虑减肥了!”穆彤一停下来车子就开始对着车座上的孔莎抱怨起来。孔莎缓缓地下了车子对她笑了笑,“我看是你该锻炼锻炼了!”
两人停好车,孔莎只觉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孔莎向那里探头看了看却已没了踪影。穆彤去扶孔莎,孔莎笑着推开了她,“我还不至于那么娇气的吧!”到了班级里两人便找了两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孔莎却在这时在斜对面看到了那张还未在记忆里消失的脸,他正安静地坐在那里,而他身旁的男生却似乎有着极大的热情一般,在那里滔滔不绝。
隐隐地听到对方叫他的名字,却因为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梳一头披肩的长发,总让人觉得有几分的亲切感。她一进门便在黑板上大大地写下了两个粉笔字“颜韵!”,讲台下的男生们开始低声地起哄,她只是笑着让每一个人自报家门。
孔莎终于知道了他叫“何为”,而他身边的那个男生叫作“易家明”。
在孔莎自我介绍时,何为转过头来看她,却依旧是那一脸的漫无表情。而穆彤刚刚报到自己的姓名时,就听到不远处的易家明声音不高不低地对何为笑起来,“穆彤?你说她是骑在牛背上吹笛子的牧童,还是那个盛水的木桶呀?”
“你才是木桶!你们两个都是饭桶!”穆彤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班级里一时静的呼吸可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易家明也早已命上九重了。易家明下意识地伸伸舌头,知趣地转过了头,“好辣呀!”
孔莎看过去,何为却依旧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一般。
“你的腿好些了吗?”下课时何为挤过来问孔莎。
孔莎轻轻地点头,“好多了!本来就不很严重!”
何为向她点点头便出了教室,易家明则回过头冲着孔莎笑了笑才跟着他出去。
“原来是他撞的你,那两个混……”孔莎推推穆彤才制止了她大破淑女的言辞,穆彤却气愤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们报应来临,“易……家……明……哎,你说该怎么给他起个外号才好呢?易……家……明……”然后不停地敲着自己的头不住地骂自己笨。
“何为!”
下午放学后何为两人刚走出教学楼门,便听到远远的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何为一回头便看到正抱着一个袋子跑下楼来的孔莎。孔莎跑过来把袋子递给了何为,气氛尴尬起来,“我怕你要穿,所以洗干净了,那天……”
“哦,谢谢!”依旧没有表情。
“那我先走了!”
何为轻轻地点点头。
孔莎有些失望地转了身要走。
“哎!”何为突然叫住了她,孔莎回了头一脸的询问。
“衣服里是不是有条链子?”何为很关切地望着对方。
“对!”孔莎慢慢从兜里掏出那串链子,“差点忘记了!”递上链子,“那天我看到链子断了就重新穿好了!”
“什么?”何为突然地变了脸色,“你凭什么动它?”
“我……我只是怕它会散开!”孔莎开始不适应起这样雷电般变换的语气。
“那你也要争求别人的同意!”空气中充满了不知名的气味,躁动的有风吹过去都没有丝毫的凉意。
“可是……”孔莎望着对方明亮的眼眸,不知该作何解释。
“至少你也应该懂得尊重!”何为说下去已觉得有些过分,闷下来不吱声。
“对不起!”孔莎眼中噙了泪水,咬着唇转身跑开了。
“何为,你小子疯了?”易家明已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懂个屁!”何为用力地推开他,一个人愤愤地走了。
“哎!”易家明望着何为的背影叹着气,他又向孔莎奔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终于去推了单车,向那个方向追了上去。
何为推开家门,疲惫地瘫在床上,扳开床头的灯,微弱的光照在脸上,静静地一个人享受着黑暗中柔和的希望。
一直喜欢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开着床头灯,似乎已养成了一种癖病。
何为摸出那串链子,有湿湿的东西顺着眼眶划向眼角,然后冰凉了耳朵。拿到灯下细看,那是用了多少心思才攒起来的,细心的女生将那一枚枚的珠子攒起来,仿佛可以看到那张微笑的脸,捏着绳子,一颗,二颗,三颗……攒着,数着,说不定哪颗袖角带下的珠子,还要累得她找寻大半天,然后紧紧握了握链子,把它塞到枕头底下,“该道歉的!”
一翻身,恰恰鼻子抵在了随手扔在床上装外套的袋子上,是洗衣粉的清香,何为从袋子里抽出它,盖在脸上,母亲总会将衣服洗得如此的清香的,甚至让自己不舍得穿上它。好久没有了的感觉,却让这个陌生的女孩唤起了心底浓浓的思念。
窗外又有了雨,叮当叮当地敲着玻璃窗,似乎自从遇到这个女生以后,就要伴随着雨似的,让雨悄悄地浸润着心事,烦闷的让自己翻来覆去,一夜的不成眠。
也许支离过的情节早踏过这雨雾般的街景,路边的风声在枝叶之中嬉戏成诗。阳光织着华丽透亮的光束沿着天边铺散下来,光影涣散照着班级门前两个男生站在那里的身影,斑驳着过往人们匆忙视线。
两个女生并肩走过来,穆彤走到门前冲着背靠着班门的易家明一脸的讥笑,“一假名,一个假名!”易家明只是玩味地看着她笑起来,“木童!愚木儿童!”然后望着恶狠狠的女生开怀大笑起来。
何为一瞥眼便看到了穆彤身边的孔莎,只是略一侧脸,在两人目光的一交错间,便急急地走开,何为心里全不是个滋味。
上课的铃声敲响了,何为也只得闷闷地走进了教室,那种莫名失意像失去了依托,踮在脚下,牢牢地粘着让脚步沉重起来。
课间时,班主任来班里叫走了几个女生说去参加舞蹈训练,准备迎接学校的百年大庆,何为望着不远处孔莎和穆彤空下的座位,心里好像缺了些什么似的。
何为像今天这样捧着书出神还是少有的事,奇怪的心情。
在书页油墨的字迹上竟隐隐地在字里行间藏着那张噙着泪水,楚楚可怜的脸,一阵内疚突得涌上了心头,心里哽住了,闷着嗓子呼吸不畅。
中午的铃声尤其牵动人们的味蕾,一个个疯也似的迈着象征着活力的步伐,飞也似地冲到楼下。
何为四处打量却没有看到易家明的影子,他只得一个人走下来,在下楼时却看到了不远处静静站在一边的孔莎。
何为鼓起勇气走过去,“在干什么?”
孔莎依旧是那甜甜的招牌式的微笑,“在等着你道歉呗!”
何为一脸的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孔莎冲着他神秘的笑起来,“是易家明昨天晚上告诉了我关于那条链子的事,我该向你道歉的!”
“这家伙!”开始轻松起来,“那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
“可以和我随便走走吗?”
静静的两个高低的肩头,在摇晃间擦近又分开,“到那里坐坐吧!”指指校园墙边的石凳,各怀心事地走过去,“给我讲讲链子的事好吗?”
犹豫片刻,何为还是点了点头。
在两个石凳的距离间,一个似故事一般的情节在萌动了数年的心扉里摆出来,让两个人心底产生起共鸣,一边的石凳上何为低低地倾诉……
“父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相互关爱,依赖。
“很小便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父亲总是在外地谈生意,在家里的日子屈指可数。母亲很爱父亲,一个人勤勤恳恳地工作,操持家务,照顾我和父亲的生活从无怨言。
“但我知道,母亲的想念也是无时无刻的,我经常能看到母亲一个人悄悄地躲在屋子里拿着父亲的照片一个人痴痴地笑,母亲对父亲的思念是从不挂有嘴边上的,谦和温顺的性格注定了她要一个人静静地想着关于父亲的一切,因此父亲每次回来都会成为家里的盛会!
“记得有一次父亲从外地带给母亲这条链子,母亲那时高兴极了,她只是捧着那串链子不停地对我说:‘好漂亮呀,为为你瞧多漂亮呀!’
“我一直都认为父亲也是同样地爱着母亲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一阵地闪断,那一刻身边的风仿佛大起来,吹的孔莎下意识地拉紧了衣服,仍是用心地倾听着。
“父亲由于长期离家在外,对母亲的感情也渐渐地开始生疏起来,本以为父亲是那种只重事业不重感情的人……
“可那一天我放学回家时却亲眼看到父亲同一个穿着入时的女人亲昵地走在一起。我那时年纪还小,没有太多地考虑到后果,便去告诉了母亲。有时我都会恨我自己。母亲只是委屈地扒在床上抽泣,完全不顾我的安慰,我知道那是她对父亲依赖堤坝的崩溃,注定了泪海的喷涌。
“母亲那几日都没怎么去上班,显然她是在我叙述的地点偷偷地查探父亲。那一日母亲好似看到了什么,回来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头撕着父亲的照片,流着泪。我害怕看到母亲落泪,只得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咬着牙咒骂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就这样母亲失魂落魄了几天,父亲终于回来了!
“我深深地记得那天夜里,他们两个人吵得好凶……”
何为讲到这里,像一个受惊的孩子,惊异地睁着眼睛,眼里有了泪水,只听着何为依旧呓语般继续叙述:
“那天已经很晚了,父亲后来开始极力地向母亲解释,说那个女人只是生意场上的伙伴,为了生意不得不应酬一下。
“父亲做生意也很不容易,有时为了一趟生意也不得不低声下气,附和对方,所以他便搬出了这个理由。而母亲却根本不会相信他了,她只是将那串链子摔向父亲便夺门奔了出去。可就是那一次,我就再也没能见过母亲了……”
何为再一次地陷入了悲痛的沉思之中,纠结的眉心,拧着心痛真真切切地印在他的脸上。
“她是去了外地了吗?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孔莎小心地问,生怕任何的话语都会是不经意的刺痛。
“哼!我有时真希望会是这样……母亲那天跑出去,在穿越街道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汽车,我和父亲赶到时,母亲也早已人事不知了!”
“啊!”孔莎似被这突然袭来的事故吓到了,瞪着眼睛,眨一眨,不敢相信的表情。
何为将目光再一次柔和地投向她。
“记得母亲在经过抢救后,我听到母亲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替我照顾好为为!’而她在完成了她最后的心愿时,便甩手抛开了这个世界。我扑在她的怀里,泪水浸湿了床褥,却没能摇醒我的母亲。而在我恢复了神智之后才发觉父亲一直都蹲在角落里低声的哭泣,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他一向是那么的坚毅,无论是在生意受挫时,还是在心情沮丧时,都没有见到过他这般的情形,他还是爱着母亲的!
“可是我恨他,除了那天我向他要来了母亲的那条手链外,到现在我都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尽管我一直承认他是我的父亲,尽管他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尽管他一直深爱着母亲,尽管他会抱着母亲的相册一夜夜的唉叹……可是这些已构不成我对他的原谅了。他已是沉在海底的石子,再也不可以让我拾起去击起心里的水花了!”
孔莎已不知不觉地为这个真实的故事落了泪,上午舞蹈训练时打的妆淡淡地划了几道花痕,“或许你的父亲也有苦衷!”
“也许吧,但不重要了,有些事在有了结果以后就不在乎什么过程了,不需要了!”
风中的眼神中带着丝丝哀怨,更兼着几分不愿探究的失落。
“那现在你的父亲……”
“他依然在尽着父亲的职责,每月都把零花钱,生活费悄悄地摆在我的床头,不过还是整日地忙着生意,我发现自从母亲离开以后,他便更加地卖力工作,也许只有这样不停地工作,他才会忘却母亲那最后一刻让人心伤的告别吧!”
“那条链子……我应该向你道歉的!”
“不怪你的,这些事我是从不会轻易向任何人说起的!”
“难怪易家明只是略微谈了一下,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这些事情呢!那你又为什么要……”想知道他的想法,却总是难于出口。
“你知道吗?那天我回到家时,看到你攒的链子和你洗的衣服,我会突然想到我的母亲,那么认真,那么的体贴!我觉得我不应该伤害到你!”
孔莎脸上泛上了淡淡的色彩,低声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洗衣服的呀!”
“什么?”
“哦,没什么!”怕被猜中心事不住地摇着手。
此时何为却突然地向孔莎的脸上看来,孔莎只觉脸上的温度升起来,不自然地闪躲起来。
“你的妆都被泪给打花了!”
“不是吧!”孔莎突然意识到上午的妆还没来得及卸掉,忙掏出手帕擦了起来。
“不是这里,是这里!”何为在一旁指指点点,“哎,不是呀!左边点,来!给我吧!”说着便从女生的手里拿过手帕帮她擦了起来,让裹着手帕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触碰女生敏感的肌肤,一阵阵的燥热升起来,蒸开了心房,怦怦地动。
“这下就好多了!”把手帕还给女生,孔莎斜着脸偷偷地看对方,“谢谢!”
“没什么,就当道歉吧!”
“可为什么道歉要把脖子扭在一边,怪别扭的!”孔莎看着何为脑袋不自然的动作笑着问他。
“是昨天睡觉翻来覆去地落了枕,扭起来很疼的,所以才这样!”何为笑着揉了揉脖子。
孔莎捂着嘴轻轻地笑起来。
何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孔莎要不要去吃东西?孔莎只是说好呀!当何为问他要吃些什么时,孔莎则是开心地说要去学校对面喝豆粥。
“不是吧,我在道歉,吃点别的吧!”
“不用!那家的豆粥很不错呢!如果你嫌不够档次,我可以要两碗,多加糖和枣的,这样总可以了吧!”孔莎摇了摇他的胳膊像个撒娇的孩子。何为无奈,只得顺从了她。
这里只是个简单的小店面,里面立几张桌子,简简单单,店里靠着卖些豆粥维持着生计,可生意却也出奇的好。
何为果然给她点了两大碗,孔莎孩子气地嘱咐要多加枣和糖,何为也坐在对面看着她笑。
而孔莎在喝粥时更像个天真的孩子,抿着嘴不好意思地对一旁盯着她看的何为笑,“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怎么不喝?是不是我的吃相很难看呀?”
何为只是摇摇头,“有时觉得你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很容易就满足,却能让人心疼!”
“是吗?那你以后可不要欺负我!”孔莎不由向何为递上了她意味深长的微笑。
“也许办不到吧!”
豆粥的热气蒸上来,何为眼中的哀怨仿佛一瞬间重又晕上了光彩,隐隐约约地在眼神中化不开地凝视着对方。孔莎一霎那不适应起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他为什么?
何为苦笑着摇着头,“直觉吧!总觉得我不忍伤害你,却总是会在不经意地伤害到你,正如那天撞车还有链子的事!”
孔莎笑起来,“那些都是无意的,我才不会那么小气!”
“你不明白,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事,我感到不安,也许哪一天会真的伤害到你!”
“乱说什么,神经兮兮的!”虽是这么说,但孔莎还是有了些许的不安,开始没有心情吃东西了,安慰起自己来,“不会是这样的!”
而何为却依旧在念叨:“我总觉得父亲不会去刻意地伤害母亲,但他还是在不经意间伤害到了她,而且是终生遗恨!可我……”
孔莎虽不太明白他的话,却开始害怕起来,“少乱说了!”说着以小女生间亲昵的姿势伸指戳向何为的额头。
“嘶!”何为被这一戳,牵动了脖子的疼痛,下意识地一闪,碰到了桌子,接着一碗热腾腾的豆粥便不偏不倚地泼在了孔莎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何为急了神,忙拿出手帕替她抹去,一条手臂却早已被烫得红肿起来,好在粥已不是很热了。
“又害到你了!”何为又开始内疚起来。
“不会这么灵验吧,这只是巧合罢了!”孔莎惊慌失措之下却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孔莎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起来,“我才不信邪,我孔莎会和何为命里抵触。才不会!我们是多般配的一对呀!”
甜甜的笑,在两个浅浅的梨涡之下,盛下心里多少的甜蜜,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默默地交叠着那张忧郁俊秀的脸。
“我才不会放过你呢,即使每天都会被爱喝的豆粥烫到!只要你不受伤害就好,莎莎是多坚强的呀,还会怕这点事!”小女生在那里悄悄地深思,就快要把那满脸微笑的音弦拨响了,忍着不笑出声来。
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爬起来在书桌里找到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折了个纸飞机,用彩笔在上面写了个“为”字,然后拉开窗子用力地抛出去。
宁静的夜,在深深的黑色里融入了一道跳跃的白色,灵动地飘忽,不规则地飞行着,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未来是看不到的!但至少有相遇时清晰的喜悦,莎莎想的很简单,只图伴着开始时的兴奋,期望着未来!”孔莎又向窗外探了探头,“未来是看不到的,任何人也无法预言!”
未来是看不到的!那架纸飞机折成了一个誓言,震动着似要递向另一端的男生,告诉他无论如何女生都是不会后悔的!
闭了双眼,夜里和煦的风吹着,如何为一般令人清新自然却又带着些许冰凉的感觉,悄悄地喜欢上了这样的夜。
第二天竟然又是雨,无声无息地从沉睡的夜里持续到清晨,孔莎很喜欢这样清新的空气,在楼下轻轻地呼吸几下,然后披了雨衣去了学校。
最近几天校庆的日子迫近了,因此一上午时间孔莎便只得全部交付给了舞蹈练习。
练功房内,穆彤拨了拨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故意将水珠轻轻地弹在孔莎的脸上,“好凉快呀,终于下雨了!”
孔莎微笑着抹抹脸上的水珠躲开,停下来看看她,“怎么又不带雨具?”
“这样多好!”穆彤很少会带雨具,何况如此淅淅沥沥的细雨了。她从不会像孔莎那样只是默默地喜爱,在她认为喜欢时便会义无反顾地投入,因此喜欢雨的她便会与雨水直接去接触,哪怕弄湿了衣服,“天热的快把人闷死了,好不容易才下了场雨!”
“可衣服都弄湿了呀!”孔莎看看她,不太赞成地的样子。
“不要紧的!”穆彤说着便向更衣室走去,一会儿便换了身练功服出来,“昨天去哪儿了?都没有找到你!”
“一直在上课的呀!”
“不是,我是说中午放学后,昨天下午忘记问你了!”
“哦,去了姑姑那里!”她与穆彤平时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孔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撒谎,也许与何为之间的事,确实足可构成对任何人的秘密了吧。
“怎么也不说一声?”穆彤一边问一边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舞蹈姿势。
“走的太急了!对不起呀!”开始心虚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是不是自己太不够意思了。本来应该什么都可以对她说的,可这件事……心里闷闷地堵在那里,无所适从。
“也没什么,就是哪都找不到你!”穆彤却并未在意,依然在镜子前细心地纠正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孔莎见穆彤不再追问,轻松下来,也开始简单地做些动作。
穆彤却突然又将头发捻起来,在孔莎的脸上抚弄起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是这么心不在焉的!”
孔莎痒起来,急急跑开,“哪能有什么心事,你怎么总是这么多花样呀?”
“人间酷刑,要不要再换一种?”穆彤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追着孔莎逗个不停。
“呀!”穆彤在追逐中不经意地碰到了孔莎那处被烫到的手臂。
“怎么了?”穆彤忙托起孔莎的那条手臂来,“呀,这是怎么弄的?”
“没什么,是昨天不小心烫到的!”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的不小心呀!还疼吗?”穆彤一脸地关切。
“穆彤……”孔莎突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怎么了?”
“哦,没什么!小彤,要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说什么呢?只要你是无意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反过来就算是我做了错事你也不可以不理我的是吧?”穆彤狡黠地望着孔莎。
孔莎用力地点点头,“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我又怎么能不理你呢!”穆彤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
练功房内的音乐迸着欢快的节奏,两个人默默地注视着,突然“噗!”地同时笑出了声。
穆彤笑着推了推孔莎,“我们都怎么了,世界末日一样!”
如果我们有一方犯了错误,我们一定可以原谅她的,因为她永远不会是有意的……
孔莎:
每当想到穆彤那关心的话时,心里总会莫名的温暖,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吧。但是当时就真的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了不让这尴尬的场面出现,自己还是悄悄地转过了头。
小彤,你知道吗?莎莎永远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当然我知道你也不会去做。我想如果我们有一方犯了错误,我们一定可以原谅对方的,因为我们永远不会是有意去这么做的……
相信我,我一直都会这样永远地陪在你的身边,无论刮风下雨,哪怕是和你一样从不带雨具骄傲地站在狂风暴雨中,我也会一样执着地同你一般屹立的。
也许有些事根本就是逃不脱的,班主任终于决定给同学们分个座位,而偏偏易家明和穆彤这对冤家不偏不倚地被挤到了一起,穆彤一听到班主任的分配不禁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说:“不用这么背吧!”她很不情愿地走到座位前,而易家明却早已嬉皮笑脸地坐在了那里,他见穆彤走过来,只是笑着打起了招呼,“穆彤,你好!”
“你才是木桶!”穆彤气愤地瞪着他。
易家明只是缓缓地靠着椅背,“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你不叫穆彤又不叫木桶,你到底叫什么呀?”
穆彤站在座位前,突然转身走向讲台的方向。
“干什么不坐下来?”易家明后面叫她。
“我去要求老师换个座位,我才不会和你这种人坐在一起呢!”穆彤只恨不得拿他作了牙祭,狠狠地报复一下。
易家明在身后轻声地笑了起来,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起了节奏,“怎么,你就这么服软认输了不成!”
穆彤听了这话却立刻回转了头,冲着易家明不屑地笑起来,接着她更是气冲冲地走回到座位前,扑通一声坐在了易家明的身边,“我早晚会让你领教到本小姐的手段的!”
易家明却依旧轻轻地敲着桌面,“在下随时奉陪!”
焦灼的对峙在相邻的座位之间轻易地成立起来,窗外的日头刺破云雾在课桌上照下不大不小的一个亮斑,易家明的手指便在那块颇似舞台的空间里击打着缓缓的节奏——随时奉陪!
易家明拖着沉重的步伐,学校的收费制度仿佛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落实下来。易家明狠狠地踢着路边的空瓶子,眼神中全是朦朦胧胧的焦燥,看着空瓶子的滚动。路面上瓶子滚动的声响拉着易家明混乱的脑海仿佛又看到了班主任在讲台上冲着大家笑着说:“请同学们明天准备两百块钱交到余佳那里!”
“爸!”易家明扔下书包冲着父亲的卧室里喊。
“又怎么了?”卧室门推开是一张醉熏熏的脸。
“学校要收两百块钱!”易家明洗了把脸,用毛巾抹着脸说。
父亲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我哪来的钱?”
“可是妈每个月都会寄来些钱的,再说……”
“你少给我提那个贱人!她跟别的男人跑了,留下这么大个家,还有你这么个败家子,每个月寄来那么几个钱来够个屁!”卧室的门分明被用力地踢了一下,发着让人心碎一般的声响。
易家明犹豫一下,终于咬了咬唇,“我放假时不是赚了些钱吗?你不会全花光了吧?”
“你小子还给我提这个,家里哪一项不需要钱?水费!电费!煤气费!你以为这些都是你们家开的呀!”门被重重地推到一边,易家明看到父亲恶狠狠地冲了出来,冲着他大声地吼。
易家明下竟识地向后躲了躲,“我只是想要回放假时我打工赚的钱,两百块就够!”
“有个屁!老子养你不用花钱!”一个清脆的耳光扇过来,易家明捂着**辣的脸,紧紧地咬着唇不发一言。他只是缓缓地转过了身,在回转身的瞬间,易家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嘲笑。嘴里喃喃地发着声响,“早知道你都拿去赌了!”
“老子赌了怎么了!你那个该死的妈这么一走了之,留下你这么个畜牲还学会数落起老子来了!”易家明只觉身后一阵趔趄,接着便是捂住头脸挡住袭来的拳脚,默默地忍着不出声响。易家明只是认为他再大的力量对待自己,自己也绝不会哼一声向他认输。
终于累了,易家明听到摔门的声音,他缓缓地坐起身,靠在沙发上轻声地哭了起来。
天色终于暗下来,屋子里没有开灯,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恐惧,角落里瑟瑟地抖动声都听得分明。月光在窗台上柔柔地照进来,却照不到角落里男生的面容,这个世界真的就这么暗下去了吗?
易家明:
妈妈,你现在过得好吗?明明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爸还是整日的酗酒赌博,每天都会有人跑到家里来追债。妈妈,他的脾气更坏了,尤其是在喝醉了酒以后,他还是整日地去赌钱,你寄到家里的钱全都被他拿去输掉了。
妈妈,明明会赚钱了,我现在的学费都是在假期时自己打工赚来的,我现在都学会和衣店的老板讲价钱了,现在我身上穿的衣服也全是我自己买回来的,而且都很合身,明明再也不是那个整日缠着妈妈买衣服的小孩子了。
妈妈,明明现在快乐的很,身边的朋友多的都数不过来,有何为……等等,太多了!
妈妈,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和何为一起。
妈妈,我好想你,我只是好想再看看你,再摸摸你的脸,只想告诉你明明现在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总惹你生气的小孩子了。
“借我两百块钱!等这个月兼工发了钱就还给你!”
何为一打开门就看到易家明倚在门边像个讨债鬼似的模样。何为拉开门让他进来,“又让你爸打了?”何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仿佛一切已是习以为常一样。
易家明把脸凑过去,“不是吧,这么样都能被你看出来,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还是一样的帅,没有哪里肿起来吧!”
何为突然一阵心酸,他只是低了低头,笑起来,“没有了,还是那么帅!我只是看到你衣服上的脚印才知道的!”
“那就好!”易家明扑通一声坐到何为家的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否则我这一流小白脸被毁,明天我还怎么把美眉呀,你说是吧!”
何为只觉心里不是个滋味,“家明,你坐会儿,我给你取钱去!”
易家明却突得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何为身后猛地拍着他的肩,“你小子不会是哭了吧,少给我娘娘腔,咱丢不起这个人!”
何为轻轻地摇了摇头,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中。
易家明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何为关上的房门,默默地念着,“何为,谢谢你!”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何为:
家明,那天你到我家借钱时,我都会心里难过的像心口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到我家时狼狈的样子,我都会娘娘腔地情不自禁地想哭起来,但我知道你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容不得软弱。于是我都会每次难过的找个理由去躲一会儿,然后再回来面对你,我只是怕牵动起你脆弱的细胞,让它们肆意地蔓延,而让你变得不再坚强,不再那么伟大。
我从不敢送给你钱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这种施舍,你永远都是那么地让人心疼,却又让人不敢令你感到是在向你施予恩惠,我相信你会一直这样坚强下去的,一直都会让我站在你身边为你自豪!
家明,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两个愿望是什么吗?
第一是可以让母亲活过来!
第二便是当我每次打开门时看到的都会是安然无恙,满面微笑的你,而不再是遍体鳞伤的你!
如果一切可以如我想像的一般蔓延下去……
如果一切不再是娘娘腔地垒在心口让人难过……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尽管平淡无奇是个可怕的词语,但它在你我的世界里都是这般的和蔼可亲,却又不可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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