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星辰未落,朦胧的月光映照在中庭的红色泥砖之上,溅开的水滴如同无数的锋利激光,洞穿排水沟上的木栏,飞驰而上的叮叮咚咚声如同金属制作的武器,带着冰冷的潮湿水汽,扩散出四溢的危机,精准的,朝着闯入大宫殿的来人攻击而去!
“哇啊啊啊——!!”
此刻,夕梨惊疑不定的被帝特推开满是水汽的排水沟,鲜血淋漓的右手掌抵在地面上,她撑起狼狈的身形,呼吸不能停歇的急促,蜷曲的黑色发丝打在面颊上,衬着苍白的面孔更加的坚定,她微微张口,然后下意识的厉声说道:“是水!”
一手抓住夕梨的手臂,帝特皱了皱眉,眼眸警惕的查看四周,只看到环绕在四周的液体水如同一张无法大网蠢蠢欲动的要将两个人牢牢的囚困在这宫殿之中,心下一紧,他自然明白自己低估了王妃的能力,但是也没有太过于担忧,只是想要逃脱这个宫殿的话并不是不能找到破绽。
“夕梨小姐,王妃明显是在这里布下了陷阱。”帝特手指一抬,在离开排水沟几米之外,他将视线对向排水沟后挂在石柱上的古怪衣服,接着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等明天找凯鲁殿下……”
在帝特这样指明之后,顺着对方手指望去的夕梨也顺利的看到了自己的衣服,她的眼眸猛地发亮,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听不见帝特的话语,反而伸手反抓住对方想要将自己拉出宫殿的手指,然后情绪激动的说道:“不!帝特!我不会走的!你先离开吧,这里有我,我会自己想办法把衣服拿到手的。”
对于夕梨明显是异想天开的行为,帝特显出一副头大的表情,深呼吸,然后用最冷静的声音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拿到那件衣服?如果直接走过去的话,一定会被排水沟底下的水直接攻击,到时候密布的液体会将你撕成几半!”
天然屏障的排水沟几乎把整个道路完全截断成两块无法沟通的地域,夕梨眼睁睁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衣服,眼眸之中透着着急和不甘,然后盯着排水沟,咬了咬牙,然后说道:“我去找一块石头堵住排水沟上,然后等一下踏着石头过去。”
对于夕梨这样的办法,帝特显然并不看好,先不说去哪里搬出一块石头过来,就算是真的找到了适合的石块,排水沟下的水又并不是只能直线攻击,在夕梨踏上石块的那一刻,底下的液体绝对会从石块两边包抄,那样的话,想要不受伤的躲过去根本是不现实的想法。
但是夕梨却露出别无选择的眼眸,孤注一掷的执拗目光简直让帝特任何劝解的话语都不能说出,他叹了一口气,目光转移向脚下平整的红色泥砖,眼眸一眯,从腰侧拿出的锋利匕首猛地沿着泥砖的缝隙直直戳去。
“帝特?”被帝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下一刻,夕梨猛地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比起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到一块适合的石块,不如直接从这里的地面中撬出一块坚硬的泥砖,她那激动的眼眸发亮的有些渗人,目光直直的盯着红色泥砖的地缝,夕梨同样举起匕首——
——就在这个时候,萦绕在月光之下,巨大的阴影如同潜伏而出的野兽,悄无声息的笼罩了夕梨和帝特两个人的身形。
“小心!”敏锐的感觉到杀意的帝特马上推开自己对面的夕梨,锋利的短剑持在胸口,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推开几步之后,帝特将目光对准杀意的主人——身形几乎将近两米的巨汉!
狰狞的坚硬皮肤全部隆起,仿佛一块块无法突破的石块堆积在一起,身上穿着拼接而成类似于皮质的短衣背心,敞开的脖颈上挂满了金银的项环和穿在一起的首饰,在叮叮咚咚的金属碰撞声中,满脸横肉的巨汉裂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时间惊悚到有些让人恫吓。
——是噶休噶族的兹瓦!!
这个时候,就算是早就心有准备的帝特也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以凶悍残忍而出名的噶休噶族会出现在此处在此处本就值得让人推敲,毕竟去年西台才刚刚大败这个硬茬,无论怎么想,在哈图萨斯看到噶休噶族的主战力之一出现在王妃的宫殿之中都让人觉得不妙。
心中立刻明白噶休噶族恐怕是投靠了王妃的帝特咬住下唇,握住短剑的手心之中满是冷汗,他不畏敌人的强大,但是在此时看到巨汉兹瓦身上的皮质短衣仍旧心中发寒。
噶休噶族的兹瓦会如此出名到尽人皆知,是在传闻之中,兹瓦喜欢对自己的对手执行酷刑,对手越痛苦他就越满足,这种扭曲的心里本身就已经让人觉得发渗,而更加扭曲的地方,就是他喜欢把对手身上带着的金银饰品当做战利品全部挂在身上,而他身上所穿的背心短衣,全是被他抓住的人活生生拔下的人皮!
但是在帝特如此警惕兹瓦的时候,兹瓦却明显轻视了帝特的存在,他一脚踢在青铜的短剑之上,顺着巨大的力道,将帝特整个人踹翻在地,然后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另一边紧张的夕梨,裂开的笑容在整个面容上变得更加的狰狞了一些。
“帝特!!”夕梨着急的呼唤出声,想要伸手扶起嘴角溢血的帝特,然而,在下一刻,她瘦小的身形就整个儿被提到了半空之中,挣扎着半个身体,惊慌失措的夕梨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地。
兹瓦将近两米的身形相较于夕梨来说太过于巨大,他轻轻松松的抓起夕梨,就像是拎着一个破娃娃一般甩了甩,在夕梨的惊呼之中,他跨过排水沟,然后一把将看起来过分瘦弱的夕梨扔在石床之上,发出嘿嘿的诡笑,一般呢喃着说道:“象牙白的皮肤!真是完美的颜色,我早就想要有这种像婴儿一样的皮肤放入我的这件衣服里面了……”
“什、什么?!”夕梨大惊失色的瞪直了眼,但在眨眼之后,比起自己危险的处境,更加愤怒与兹瓦这样根本将人当做牲口一样的剥皮行为,野蛮而粗俗,就像是根本没有开化教育的人,不,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直到这一刻,夕梨真正开始意识到这个时代所需要面对的某种残酷。
火焰噗嗤一声燃起,不知何时站在了夕梨带来的现代衣服旁的人影勾起嘴角,就在石床左侧,就在挂着衣服的石柱一便,用木架高高架起的巨大水盆边缘,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撩起清水,姣好的身形不能隐藏在黑袍之中,沿着黑袍的帽檐遮住半个面颊,诱人的红唇划开凉薄的弧度,然后抬起神杖开始吟唱祭词。
“——我的水之神啊!请接收这个女孩的鲜血吧!”
“王妃!就算是你遮起面孔也没有用!我知道是你!”
手腕和脚踝被兹瓦倒过头抓起,如同被束缚的野兽一般提在半空之中,翻转了视野的夕梨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努力扭动着身体,在没有支撑柱的半空之中,怒喝道:“你这样荒谬行动根本不可能成功!你决不能用我来成功诅咒凯鲁王子!”
鼻翼下发出一声冷哼,娜姬雅王妃并没有因此而听下吟诵的举动,反而更加大声的对着清水祷告。
“我的神啊!请接受血,完成我的愿望吧!”
在娜姬雅王妃的话音落下之后,没有丝毫的风,但是水面却开始沸腾的掀开起起伏伏的波澜,她勾起唇角的翘了翘,抬起的神张带动着金环发出嘡嘡嘡的共鸣,就在这一刻,她将神杖直指夕梨的头颅,对着对方冒火的眼眸,用轻快了几分的口气说道:“就是现在,割掉这个女孩的头!”
沸腾的水面猛地恢复平静,站在娜姬雅王妃身后的乌鲁西露出诧异的神色,而在这个时候,在娜姬雅王妃将注意力集中在夕梨身上的时候,顺利快过排水沟的帝特一脚快速而迅猛的跳到兹瓦的背后,借由反作用力半身被抬在半空之中,而他浪费一秒,紧接着,在下坠的冲力之下,一脚踩在兹瓦背脊,拿在手心之中的短剑对着后心中攻击而去!
“帝特!”夕梨惊喜的大喊出声,下一瞬间,更是配合着帝特,将不断扭动的双手胡乱抓着兹瓦的面孔。
夕梨这样勇敢的行动明显为帝特争取了良好的时机,就算是兹瓦反应过来躲避,他扭过头凶狠的瞪视帝特,但是尖锐的剑锋在此时已经深深插入他的右肩膀处,手臂一松的兹瓦下意识放开了对于夕梨的控制,反过来与帝特缠斗在了一起,两个人的争斗一瞬间将支撑着巨大水盆的木架推到在地,冰冷的水一瞬间湿润了整个地面。
“蠢货!”娜姬雅王妃不由自主的怒吼出声,她看着已经推翻的水盆,明白仪式已经被打破,她今晚恐怕不能再顺利的进行献祭了。
而在这个时候,夕梨朝着自己从现代传来的衣服猛地扑去,原本静候在娜姬雅王妃身后的乌鲁西却出现在宫殿的中庭,看着平时打理整齐的灌木丛,他沉了沉眼眸,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人明显的威压:“修达殿下,你现在到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