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魑给钟家人的印象一向都是沉默的，稳重的，靠得住的，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大大咧咧地开口说什么“比你强一点点就够了”？
全志郎真切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他竟然在钟魑这一拳之后，周围的灵力一丁点也感知不到了。不但感知不到，他还能感觉到身体的崩溃。
“我的身体正在崩溃，”全志郎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这就是朝天捶吗？”
很自然地点头，钟魑笑笑，“这回知道钟家的厉害了吧？”
依靠这玩年以来积累的灵力，全志郎身体的崩溃速度并没有很快，他强撑着弥留着的躯壳，想知道杀死他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这就是钟家？”
周围空间的结界没有消减，因为两人之间没有出现“认输”的情况，也没有一人是真正死亡的，所以比武还在继续进行。
钟魑看在他马上要死的份上，大发慈悲为他答疑解惑，“这就是钟家十九散手中的朝天捶，我只练了不长的时间，所以也就有一成的火候。”
没说这“不长的时间”其实只是一个小时，钟魑也算是不想太过张扬，然而这“不长的时间”已经能体现出来他过人的天分。虽然不知道这一点，全志郎还是感慨着，“难怪是钟家了，可惜了……”
他嘴里说的“可惜”不是为了钟家或者钟魑，而是他自给，如果他全志郎不是出生在一个小家族，备受冷落，任由自生自灭，而是身在钟家的话，他或许也能学到这种霸道的法术，或许不用在这个时候因为对阵钟家人而身死。
遗憾吗？还好，“我经历了无数段人生，已经够了，”全志郎只能努力说服自己，放下一切心结，“你还会其他钟家散手吗？我想死在这三界最强的攻击中。”
钟魑再次笑笑，竟然直接转身离开，任由全志郎绝望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背弃人间，还要与术界为敌，跟你说几句话就算给你面子了，还要体面地死？你逗我呢吧？”
全志郎傻傻地看着前面空无一物的地界，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想再看一看这天地，扭身的时候听到腰椎骨突然“咔吧”响了一声，紧接着是一阵细密的碎裂声，那是他每一寸血肉和骨头，也有他每一寸灵魂，压抑在他嗓子眼里的尖叫声被从各处渗出的血碾了回去，他红着眼睛，最后一眼看着这个世界。
只是他就着刚才的尖叫声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我还会回来的。”
“总感觉那家伙好像刚才在说什么，是我的错觉？”钟魑回头看了看，确认全志郎确实是化为虚无了，朝天庭那边挥了挥手，等待结界的打开。
“大爷赢了？”崔胜希有些不敢相信，最近这两局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不愧是大爷！就是厉害！”
“应该是咱家的散手厉害，你看那样子，不就是老太太玩的那个朝天捶吗？”
“连天都能捶，还捶不烂他一个人？”这是李煜说的，深得钟魁的认同，“虽然一看就知道钟魑只是刚接触这一招，根底尚浅，但朝天捶可是曾经把天捶出一个窟窿的，区区一个全志郎算得了什么？”
全志郎的确是死了，然而这么一个准九品也不是任由别人数落的，放眼当场，也就只有三个人能这么说话，“不过，可惜了，全志郎这身暗杀拳还是挺不错的。”
周围的人都听明白了钟魁是什么意思，他的想法很简单，全志郎死就死了，他这身暗杀拳还是挺有用的。钟家十九散手虽然厉害，毕竟想要修炼还有诸多限制，缴获的法术可没有。
再说，钟魁属意的暗杀拳修炼者，除了黑蛇还会有谁，于是他也附和着，“的确可惜了。”如果有全志郎的暗杀拳，他的暗杀术肯定能再往上提高一个等级，可惜如今只能坐视这个机会溜走了。
“咱们可以招魂啊，”如果黑蛇不说话也就罢了，这声附和让钟魁心里的不甘心重了几分，“虽然全志郎化为虚无了，附近肯定还能剩些魂魄的渣渣，咱们找人把他的魂招过来，拷问一下？”
这一手听起来挺美好，然而，“少爷，你刚才没有注意到吗？全志郎化为虚无的时候，身体周围飘散的是淡粉色的烟尘。”
“啥意思？”
“也就是说，全志郎在一万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估计是进入天庭的代价，他抛弃了二魂七魄与体魄，”钟魅说得头头是道，钟魁的脸拉得越来越长，世上最令人失望的事情就是刚想到一个应该很有用的办法就扑街了。如果是拥有三魂七魄的人类化为虚无，多多少少还真的会留下点东西，只有灵魂的天庭仙人则不会。
“其实咱们早该想到的，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存活一万年？”
“早该想到”句式也是大家常用，大多用来感慨一声完事，现在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停下来的理由很简单，钟魁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下一场该谁上了？”
过去的两三分钟里，结界放下，钟魑走出，而老太太和那位上仙扯了会儿皮，无奈应下术界首先派出参战人员。事实上也应该这样，天庭也不能总是被动看着术界是如何针对他们的选手。再说，这一局的重要性至关重要，因为术界迎来赛点，如果这一局赢了，天庭就要重新结盟并且听从术界的安排——虽然这种约定听起来从设立的时候起就没指望能实现，但赢下来，以后随时都可以恶心一下天庭也不错——术界不可能不重视。
然而八大世家愁啊，他们要是有超绝的人才，还至于被钟家那么欺负吗？然而这一轮换一边出人的目的就在于此，“想和钟家站在一起，不付出怎么行？”钟魅不在乎世家的愤懑，“我们钟家的确能包打这比武，但凭什么让他们白白占去便宜？权利与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