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病起(1 / 1)

早春的日光,穿窗入室,白练练地照耀着,却照不暖人心,床上的病子此时是心如缟素了无生趣。

书垣搁下药碗,合眼靠着床头,一丝轮乱发自额际垂下,用手轻轻拨开,却拨不开心头的重重凄凉意,无法入眠,复又抬眼望向窗外,看着临窗枯瘦的树枝在萧瑟的寒风中摇曳,离枝的枯叶呀,你还能盼来下一轮春天吗?痛难抑,泪难停,相思只能遥向梦中寄。

七弦进来收拾药碗,“唉。”轻轻叹一声,自公子那日进京看榜回来后,就变得如此病势沉重与颓废,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去的时候只不过略有些风寒罢了,难道此去科考榜上无名,经受不住打击心灰意冷病倒了?七弦暗暗思量。

“公子,你躺着合眼歇一歇吧,不要劳动心思了,等身子养好了从新再来,公子正青春年少,什么是都不急于一时啊。”七弦一边扶着书垣躺下一边劝慰道。

“从新再来。”书垣听到七弦提到从新再来,懊悔的心顿时如坠万丈冰窟,自问还能从新再来吗?从新再来一次,他怎么样也不能放下素素一心追求功名,如今后悔已经晚了,想到此心中不免一阵抽痛,虚火上行,掩口传出一叠声的咳嗽,七弦向前拍抚着书垣的后心,忧心地叫了一声:“公子。”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喜报。”方丈法聪先一步进入内间对书垣合手施礼道:“封公子,有官差来向你报高中之喜,老衲就带他进来了。”

“扶我起来。”书垣向七弦道,自己撑着床沿支起身子,又向方丈道:“谢过方丈师傅了。”书垣在七弦的搀扶下下得床来,略整了整衣冠,如风中纸鸢般飘摇虚浮地走出卧室。

官差向前一步高声道:“报余杭封文瑞高中一甲榜首进士及第。”唱罢呈上喜帖,书垣谢过官差,吩咐七弦呈上谢礼。

那官差看书垣一副病弱的样子,摇头叹息道:“容小的说一句,公子蟾宫折桂且名列前茅,如今这大喜事降临,可得将这身子好好养养,将来朝廷任命下来方可为朝廷出力报效国家啊。”说着双手作揖又说一句:“小的冒犯了,还有两家要送,告辞了。”转身出门,书垣微微一颔首道:“恭送了。”因脚步久站无力,由七弦扶着来到桌前坐下。

方丈见状,走到书垣跟前道:“老衲在寺中略习得一点医术,公子不妨让老衲候一候脉象。”书垣点点头道:“有劳大师了。”说着伸手露出消瘦的臂腕来。

方丈把过脉后,又细细观察了书垣的病容候诊,对书垣道:“公子气滞于心,胸中抑郁不散,寝食俱废而导致肝火上升,气虚火盛,再加上先前风寒之诊,如此寒热气滞,淤结于心而使病势沉重了,公子当舒气宽心,安心养病才是啊。”

方丈将书垣的袖子放下,免得书垣再受寒冷,又对书垣道:“如今公子既已高中,人逢喜事公子当心中欢喜才是啊,怎么还有何种忧心之事呢?你好好歇着养养病,老衲不打搅你了,过些时候我药送过来,你再吃些。”

方丈起身离去,走前再回来叮嘱书垣道:“我看公子病症似是由心而起,老衲不便过问公子所忧心何事,只是需得谨记要安心养病,不可劳思费神了。”

“公子,你进去躺一躺吧,待我去煮点清粥来,这两天你都水米未进了。”七弦欲扶公子进内间去。

书垣摇摇头气息微弱地对七弦道:“不用了,我吃不下,扶我到琴台边坐一坐吧,老是躺着我头晕得厉害。”

“可你病得这么厉害,不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啊,你都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公子你好歹吃一点吧,这样才快好起来。”七弦又急又心疼公子,急的快哭起来声音都梗得有些哑了,无奈地扶着书垣来到琴台边。

“那好吧,你去,我在这儿坐坐,累了我自去躺下。”书垣朝七弦微微弯嘴笑了一下以对七弦安慰,扶着琴台坐了下来。

七弦看着公子的这个勉强的微笑简直比哭还要让他揪心,转身去煮粥时还是不放心地对书垣说:“我快去快回,方丈说了你不可劳心的,你可千万别费你那剩余的一点点精神气力去拨弄这个劳什子了可好。”说着赶紧去熬粥了。

书垣轻抚着焦尾琴身,用无力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琴音清越,如心声微颤。

“焦尾琴啊焦尾琴,我如今是仙药难医断肠人,满腔离愁无处诉啊,你可知我的相思苦。”书垣对着琴喃喃轻语,想当初借着琴声合着情丝弦弦相诉,如今我拨动琴弦素素你可遥相知。书垣抬起无力双手强打精神缓缓地拨动起琴弦,一曲《东风破》自指尖断续流出,幽咽凝涩如书垣心中的情思难吐:氤氲的泪光里照不进你纤纤身影,挥不去的是春花烂漫里你顾盼生情的回眸,午夜梦回的是花前月下黄昏后殷切的等待,饮尽的却是长亭别后成西东。到如今再难回头,这难续的琴声里我向谁诉说我的相思愁。

绵绵琴声中,书垣情丝难抑,难以言说,启口轻轻吟出心中情:

长亭一别酒一杯,伯劳东去燕西飞。

岁月不解花期错,怅望冷月空啼泪。

叶落红尘情难绝,夜来独有梦相随。

满腹相思诉与谁,焦尾难倾离人碎。

幽怨的琴声伴随着无望的诗声,如凌迟般的痛剥蚀着书垣的心,痛不欲生,情到深处,强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撒向琴身一片鲜红,书垣喘息着,用袖口慢慢擦拭着嘴边的血迹,脸颊却因虚火显出些许红晕来。

这时,七弦端了熬好的粥走了进来,“公子,你怎么吐血了?”七弦见书垣这样慌忙放下粥碗,拉起书垣的胳膊往自己背上一架,半抱半拖地将书垣驾到床上躺下,又拿来帕子轻轻拭去他唇边的血丝,然后一下一下抚着书垣的胸口帮他顺过起来。过一会儿等书垣稍稍缓过来点后,七弦道:“公子合眼睡一下吧,别再劳心劳肺地多想了,等一下你稍稍缓过来些我再喂点汤水你喝,等下我药熬好了你还需喝点下去才好啊。”

书垣听了就合上眼,有些无力地说道:“我想睡,可睡不着啊,思绪停不下来。且合眼躺着好了。”停了一下对七弦道:“你把那琴身擦一下,将它包好放起来好了,想来我一时也不会去弹了。”又自顾轻声道:“知音已失,何以再弹,焦尾啊,就让我们彼此相忘了吧。”

七弦听了就将那焦尾琴擦干净,布包好藏于柜顶,一边自己念道:“合该将你藏起来了,免得公子见了又劳心动思地想来想去,唉,菩萨保佑让公子快点好起来吧,以前为赶考熬夜辛苦,如今考上了心思圆满了却又病了。”

七弦摇一回头叹一回气,进去给公子喂粥喝药,小心伺候着盼着能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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