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赤云突然抽了口气,右手抓住了左臂。他皱着眉将袖子卷了上去,只见那整条手臂直到指尖全部苍白干瘪,像是一具僵尸一样。
灰衣男人立刻上前一步,看着他干瘪的手臂大声道:“大人,血玉已经带回来了。”
赤云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低声道:“带回来了你还不赶紧拿过来!”
灰衣男人立刻挥了挥手,身后两个一直恭恭敬敬等待着的妖怪立刻上前,打开手里捧着的两只小木箱。木箱里铺着两块柔软的黄色绸缎,绸缎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枚大小不一的血玉。
赤云凌空一抓,那几十枚血玉被裹在浓浓的黑雾中悬浮在半空中。原本附着在玉石上的血丝开始缠绕着玉石转动。渐渐地,玉石像是被融化了一样,那原本附着在上面的血丝像是回到了从前的鲜血状态,和融化的玉石混作一团变成液体状态。
赤云十指微动,已经变成液体状态的血玉逐渐变得透明。他张开嘴,几十滴半透明的液体如同一颗颗会动的珠子,进入了他的嘴里。
吸收了几十枚血玉,赤云的嘴唇上恢复了些血色,干瘪下去的手臂也恢复了原样。他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段国理:“如果不是看在你帮我找了一个躯壳的份上,今天我就杀了你。”
段国理闻言没有一丝的慌乱,他抬起头,冷静地问道:“既然赤云大人知道我为您准备好了躯壳,也应该还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里,并没有说过我从此以后就要受到您的驱使。现在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您什么时候可以复活段朗?”
赤云闻言便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反悔?你放心,我不会的。没错,我们当时的约定里并没有你要受我驱使这一项,但我现在需要你,你就必须帮我。我已经复活了青龙,让你重新得到了青龙的力量。我的承诺已经实现了一半,至于另一半,等着一切结束以后我才会做。”
段国理皱着眉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觉得我骗了你吧,”赤云缓步走下台阶,俯下身低声道,“不管你怎么想,你没有反抗我的能力。”
说完,他不再理会段国理,径自向墙角走了过去。
黎定睿原本靠着墙角坐着,感受到有人正在走过来便睁开了眼睛。他淡淡地看着赤云手中拢起了一团黑雾,而他的胸口的那股魔气则像是在和他手中的那团魔气相互呼应一样,渐渐有了反应。
“我想和段国理说几句话。”
赤云手中动作一停,歪头看了看黎定睿,露出一点惊奇的表情。这个人被绑回来以后几乎不说什么话,就算是说,也是吊儿郎当说几句讽刺的话。突然冷不丁地这么正儿八经的提个要求,赤云不得不觉得惊奇。
他暂时放下了手,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你可以不答应我,”黎定睿无所谓地回答道,“我想和他说话,而你还不能完全压制我的意识。你尽管阻止好了,一会儿你占用我身体的时候,你会主动和他说话的。”
这倒是真的,赤云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住黎定睿的意识。何况说句话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点点头:“段老先生,您的学生想和您说几句话。”
段国理低着头,从进来开始就没有朝那个墙角里看过一眼:“我没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老师。”
段国理身体一颤。
黎定睿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能让段国理清清楚楚地听到:“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段国理动也不动地跪在大厅中央,没有再说一个字。
“哪怕是一句对不起。”
看着那个静默的身影,黎定睿忍不住觉得眼眶发酸。他别过头,颤抖地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数种感觉混杂在一起,又苦又涩,让他居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当年他父母牺牲在抗击天魔的前线,段国理一直对他多有照顾,更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收他做了学生。他给他最好的资源去训练,最好的机会去学习,他也一直把这个亲切的老师当作自己最亲近,最尊敬的亲人。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大骗局,从他五岁那一年开始运转到今天。他给他的所有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信任他,让他成长为一个强壮优秀的躯壳,给他机会让他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下可以改变自己体质的魔气。
那些所谓的感情与亲切无非是用来控制他的工具,他的感情,他的尊敬,他的崇拜,他的感激……全都是一个荒唐透顶的笑话!而到了现在这一刻,他跪在天魔的面前,甚至吝啬于给他一句对不起。
无数的恨意、愤怒在身体里不断翻腾,透过胸口的魔气准确地传达给了赤云。
赤云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神奇的事情,不可思议地看着黎定睿,笑道:“人类的感情真是很神奇,前几次引导你还要去挖掘你身体里最阴暗的记忆。今天居然只是看见段国理,你就有了这么强烈的情绪。”
黑雾罩上黎定睿的胸口,黎定睿低低地惨叫了一声,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被铁链铐住的四肢肌肉紧绷,青筋狰狞地鼓了起来。
“这样一来,你就完全进入半控制阶段了。”赤云低声地说着,双眼闭上。
黎定睿的长长地低吼了一声后猛然跪倒在地,眼前赤云的身体倒下。他半跪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后,慢慢站起了身。充满血丝的双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身体,低声道:“看来是真的快要不能用了。”
必须在这具身体彻底垮塌之前,对黎定睿的身体进入全控阶段。虽说黎定睿的身体只是一具凡人的肉体,但有琉璃灯和天魔气息的长年改造,一方面让他的身体变的强壮,却在同时让他的意识变得难以侵犯。想要进入全控阶段,他还需要不少的力量。
但是最近他寻找血玉和自然灵的进度被灵组织拖慢了不少,尤其是被谢灵陌。现在居然连段国理都没办法杀了她,看来他还是要先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