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
“奴婢柳儿,是秦夫人身边的婢女。”柳儿被带上来,在秦夫人身边跪下,秦夫人不可置信看着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近身丫鬟竟成了证人,一时间又惊又疑。
莫行乐:“你说说那天在宴席结束之后发生的事。”
柳儿悄悄瞄了眼秦夫人,见她满目怒火,神态满是竟敢背叛我!
她吓了一跳,不敢再偷看秦夫人,掐自己的强行使自己镇定:“因席上望月不让喝酒,夫人察觉知府大人神色不快,于是宴席结束后,夫人拿出蔷薇花酿送给知府作为赔礼,知府大人不愿收下,但也尝了一杯然后离开。”
“她说的没错。”旁听的知府解释:“良辰美景又有佳肴,望月不让喝酒我不太开心,但能体谅席上其余几人不能喝酒,秦夫人在离开之前陪我喝了一杯,虽然酒水滋味寡淡,秦夫人那片心意本官心领了。酒水贵重,本官携两袖清风和明月回家就足够。”
最后一句他是特地说给莫行乐听的。
“高掌柜和曹当家还有望月都离开之后,夫人就在门口站了一会……”柳儿的声音越说越低,知县催道:“大声点,站着要等谁?”
她又求助般的看向莫行乐,莫行乐轻轻地点头,这些动静都被秦夫人看在眼里,绞着手帕,恨不得当场就撕了柳儿的嘴。
柳儿:“夫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周老爷去而复返,说是想尝蔷薇花酿的滋味。”
堂下百姓哇声一片,夜深人静忽然折返说要尝尝酒的滋味,其中必定有瓜葛。
“周老爷也没留多久,和夫人聊了一阵,喝了酒就回去了。”
“留了多久?都说了什么,个中他们有没有产生矛盾?”知县问,柳儿回答小半时辰,夫人让她在外头等着,她并不清楚两人是否产生矛盾。
接着莫行乐又请上证人高掌柜、带上被关押的望月,他们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叙述,基本跟先前他们给莫行乐签字画押的口供没有太大的出入。
“根据知府大人、高掌柜、厨娘望月、丫鬟柳儿的证词,以及还有仵作最先记录下的酒气,周庆是喝了酒,喝了你下毒的蔷薇花酿,回去毒发身亡!这个毒不是砒霜,也不是其他,而是黄花。”
秦夫人还想狡辩,莫行乐就拿出最关键的证据——仵作的新发现,仵作发现他胃里还有新鲜黄花的花瓣残余,周余氏在周庆死前闻他身上有蔷薇花的味道,以及从秦宅带出来的事发当天盛过蔷薇花酿的酒器,可能是天网恢恢,秦夫人让人把蔷薇花酿给倒了,但负责做这件事的另外一个丫鬟并没有清洗酒器,花瓣残留在壶口。
还有她家里的那一片被摘过黄花的黄花田,也侧面证明她有这个条件。
“我为什么要毒杀他,我不是他的妻儿,他家产落不到我身上,这对我有什么好处?”秦夫人咬唇,依然不承认。
莫行乐摩挲下巴:“你没想过要杀他,是想让他暂时不要来找你。但不巧的是周庆那天病了,而你凑巧给他喝了泡有新鲜黄花的蔷薇花酿,如果是普通人喝了,可能呕吐腹痛头疼,在家修养几天就好了,可惜周庆那边咳嗽的很厉害,可能伤寒,这一壶加了料的蔷薇花酿就要了他的命。”
“我再来随便猜测哈,之所以不想让周庆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夫君准备要回来了,你担心你们之间的关系会被他发现,因此就给周庆下点黄花,等他修养好身体,你的夫君已经离开南浔继续去做生意——这样推测,我可不可以猜测,周庆或许也不知道你有夫君?”莫行乐补充。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秦夫人摇摇欲坠,最隐秘的事情被莫行乐揭穿,眼前发黑,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她已经不敢听后头百姓的话,心底存了一丝侥幸,幸好那个人他已经离开了南浔,幸好……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没有数吗?”望月冷不丁开口,不开口则以,一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兼顾两个人的外妇,日子不协调好怎么行,这日子不好过吧。”
她的话如一记重拳,秦夫人目眦尽裂,“望月!”
阿瑶嘴都合不拢,竟然毒杀案背后还藏着一大个瓜。
所谓外妇,就是外室女,被人养在外边,连小妾的名分都没有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宅子是那个游商出的钱买的,院里的布置摆设是姓周的弄的。通常情况下主家那些事我是不会多嘴也不会记挂在心,但你竟算计到我头上来,我的命比你的那些破事更重要,就不要怪我说出来。”
绕了一大圈,周家把炮火对错了人,周余氏日防夜防,防到自己夫君被外妇毒死,真相查明才知道她的夫君在外面还养了人。望月证实清白,毒杀与她无关,无罪释放,清清白白踏出南浔衙门。至于秦夫人……逍遥了这么多天,换她去感受望月吃过的苦,何况她还背负了一条人命,哪怕是无心之作,等待她的是秋后的绞刑。
……
曲云和接望月走出大牢,久未见阳光的望月眯起眼睛,任阳光洒落:“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你从噩梦醒来,我们回家吧。”曲云和接话。
“嗯,回家。”望月握住曲云和搀扶她的手,紧紧的,不愿意松手:“……你什么时候走?”
她心知肚明曲云和不可能留下来,相见一面已是不易,多见一天都是奢侈,但她依然希望曲云和能留久一点,稍微再久一点。
曲云和停下来,“秋儿,我来这本是为了见你一面,只要你过的好我就心满意足。来到这发现你遭遇牢狱之灾,这里还有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南浔已经不安全了。秋儿,福海没有京城也没有南浔富庶,靠海吃海,以前我不敢,但现在我在福海有了根脚,拼了命我也会护你周全,你……你愿意跟我回福海吗?”
望月微微张嘴,曲云和的鬓发微白,她们都不年轻了,经历过被迫分离,所爱隔山海,一去十余载,倘若中间再来一次像这个糊涂知县糊涂判案,就是永生不复相见。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