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因果论大感兴趣的人，除了武二郎，还有学霸小赵。
她可是朝廷内定，注定要成为天台宗佛门少宗主的超凡少女。
这年月的菩萨暂时还叫菩萨，罗汉还叫罗汉。要等到赵佶正式采纳了林灵素的提案之后，在政和末年、宣和初年这么一个时间节点上。大宋朝颁下律令，让菩萨改成大士，罗汉改称尊者。
但凡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前，悍然说出白衣观世音大士，又或者大迦叶尊者、弥勒尊者之类语汇来的，都可以论定为穿越犯，果断予以抓捕。
在场所有人里头，对这一点最清楚的，就只有学霸小赵一个人。
她这一生注定要承担起皇帝爸爸亲自拜托的这么一项帝国使命。关于自己的使命，她从小就背得来滚瓜烂熟。并且，也被强行灌输了若干关于保守秘密的技巧和规则。
她是断然不会在这桩大事情上说漏嘴的。
但因果这个说法从一名胸前佩戴银十字架的外国修道士嘴里忽然蹦出来，立即就引起了学霸小赵极大的警觉。
她在其他小事情上说漏些什么无伤大雅，然而事关天台宗的机密，她是半点儿口风也不肯泄漏的。
既想要盘问这个汤姆先生，又不暴露己方相关的虚实，这个事情，对皇家小萝莉而言，略有些难。
御萝莉秀眉蹙起，跟武松一模一样地沉吟思索起来。
学霸毕竟是学霸。
虽然岁数小，江湖经验少，智商和机敏度却可以甩开武二哥两条街那么远。她比楞在一边发呆的武松更先一步回过神来。
“蛮夷妖道，不知道章法就别乱翻译。因果这回事儿，那可是很要紧的事情。你刚刚想说的，其实是另一个意思吧？”
汤姆还没来得及回话，武松一拍脑门：“对啊！汤姆你这汉话水平有点不够看呀！差点把洒家带进坑里去。”
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富兰克林。
“这个娘娘腔，真是你们的国家之父？”武松还是很介意被人欺骗的。
“因果不就是原因结果么？好吧这种事情你们说了算。大概是我翻译上的谬误吧。不必怀疑，这就是我们的国父。虽然当年那些大人物们的审美观确实有点那啥，但这并不损害合众国之父的伟大和光荣。”
汤姆偷偷看了一眼山姆的尸体，外交态度变得更加友谊起来。
“那么，这个富兰克林，我就暂扣下来。事了之后自会还你。我说汤姆，你可愿意跟洒家去梁山泊里走上一遭？”
听到中国古代匪徒的头目这么一说，汤姆幸福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赛珍珠女士果然没有欺骗合众国的广大读者！
Seres-SON帝国的土匪显然不是Thief、Robber、Murder那么简单粗暴的低俗暴徒，他们果然就跟诺丁汉森林的罗宾汉爵士一样绅士。
好像SONG这样一个带后鼻音的尾韵，美国方面一直掌握的不怎么好，所以一般都拼读为SON。倘若一定要按照SONG来拼音的话，那就变成了“商”而不是“宋”。
Seres是丝绸的意思，古代欧洲称中国为Seres，现代英文称中国为China。分别是丝绸国和瓷器国的意思。
按照汤姆先生的出身来历来讲，他本该使用China这个词。但十分令人郁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提及China都导致了挨打事件。认真研究一番之后，汤姆认为这是二战期间日本小鬼子造成的误导，闹得来中国哥们一听到这个就会理解成支什么那，然后就毫无道理地打人一顿。
其实支什么那也不是贬义词，乃是个世界中央震旦大国的梵语拼音。大概是二战期间的小鬼子翻译师没文化，楞是用鄙夷的态度把这么一个好词，强加于中国哥们的身上。于是中国哥们儿也挺逗比的，也不管这词是不是好，反正就那么杠上了，就不爱听。谁敢瞎说就打谁一顿。
汤姆先生机智地采用丝绸国这个说法来过渡。反正这年月的中国人，也管罗马帝国叫做珐琅国。嗯，用特产来解释一切，这样最方便了。
汤姆先生当年在美国读过的那本书，并没有被翻译成“shui-hu”，而是被翻译成了：
“Legend-of-105Gentlemen「and」3Ladies”。
果然是真正的“Gentlemen”啊！汤姆先生这一刻泪流满面，感概万千。
我的六十张富兰克林，总是是保住了！
汤姆先生当然不是一个轻易被江湖侠气所感动的文艺少女，他的感动之情，溢于言表，主要是因为密斯陀Song-u没打算没收他的六千美金。
那么，受邀前往Mountain-Liang参观考察，这就不再是一场可怕的灾难，而是莫大的荣耀，同时还隐藏着巨大的利益。
荣耀来自于考古。譬如亲自去金字塔下面搬走过一具木乃伊棺材的大冒险家阿黛拉小姐……（这小姐来自于吕克·贝松导演的法国电影：阿黛拉的非凡冒险）……获得如此罕有的成就，无疑是一个考古学者一个冒险家最大的荣耀。
汤姆现在就是大冒险家，他正在探索和解谜古老神秘的SS帝国一项最伟大的Legend任务。
（Seres-SON帝国，汤姆很任性地将其缩写为SS帝国。）
荣耀都是其次的，最关键的还在利益方面。
合众国毕竟是个绿纸与黄金堆砌起来的金字塔商业帝国。
一美刀的背面就是金字塔和神秘之眼的图案。
利益才是驱赶着人类追求进步，最大的源动力。
汤姆深信不疑，Mountain-Liang这个神奇的地方，一定隐藏着当今这个时代最大的商业潜力。
为什么敢于作此论断呢？
汤姆也是看过马可波罗游记的人啊！
梁山泊临张一带，在熙宁十年大洪水之前就是山东最富庶的地方。遭遇那场人类史上已知第二可怕的大洪水之后，这地方完全成了泥沼和废墟。
第一可怕的当然就是诺亚方舟那次大洪水。除了那一次，汤姆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的洪水能跟熙宁十年相提并论。法克！黄河竟然都流到扬子江口去了啊！黄河改道，从长江口入海。以致于淮河都变成封闭式的内陆河了。这么可怕的水文变化，汤姆表示太震惊了。但他其实是搞错了。黄河还有更厉害的时候。黄河还曾经夺取海河的河道，从天津入海。甚至目前从济南方向的入海路径，也是从济水体系硬抢来的。黄河故道本该是鸿沟才对。
事实上熙宁十年大洪水在黄河数千年发飙史上，前十都不一定排得上。不过作为一个美国游客，汤姆的见识也算是可以的了。
虽然汤姆对黄河凶残性的理解不够深刻，但作为一个外国人，也算是很用功地做过了地图考据。至少他很了解扬子江、淮河、济南之间相隔多远。
有趣的关键点在于：通过马可波罗游记，汤姆是前瞻到梁山泊这个地方在未来一两百年间将要成为十二、十三、十四世纪全世界最伟大的商业之都。这个目前是泥沼和废墟的地方，蕴藏着极大的开发价值。而且，很快就会被忽必烈和郭守敬等人兑现成真。
目测SS帝国的皇帝公爵以及各级权臣们，帝国目前完全没有重视梁山的商业价值。他们懒得去疏理大洪水导致的泥沼问题，以致于因为交通不便、官府不便管理的因素，楞将这块流奶流蜜的富庶之地，弄成了山贼横行的法外之地。
嗯！SS帝国的皇帝和公爵们实在是太短视啦！
一百多年后马可波罗会告诉你们，你们错过了巨大的商机！
就好像合众国当年没能及早重视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
话说，当年西部开拓者骑着骏马，手持转轮手枪，在内华达和加利福尼亚的荒漠上纵横驰骋的时候，合众国官方也是相当短视的。全然没有预见到当初的不毛之地，后来竟然会演变成一个比东部更辉煌的先进领域。
西部牛仔们，当初开拓的，恰恰好也是马贼横行的法外之地。
汤姆完全把SS梁山跟美国西部划等号了。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这两者都是盗贼猖獗的法外之地，这两者注定都会在不久之后流奶流蜜，富得一比。
作为一个靠谱的合众国纳税人，汤姆敏锐地嗅到了这里头隐藏的巨大利益。
Mountain-Liang！其实你在泥沼之下隐藏着一整座金山是吧？
汤姆没有顾虑过采掘难度的问题。这无需顾虑技术难度问题。因为这肯定没有任何技术难度。马可波罗的日记证明了忽必烈和郭守敬，在蒙元时代成功在此开发了这样一个伟大的文明城市。蒙古人有个屁的科技。
所以技术上的问题完全不必担心。
“Ofcourse！愿意！我非常愿意！由衷感谢您的宽容大度和美意，我欣然接受了来自Mountain-Liang的这次邀请。”
汤姆深深地鞠了个躬。
心想等我回到未来，好莱坞一定会为我拍一部“汤姆先生的非凡冒险”。那个阿黛拉毕竟是个法国人。高卢公鸡怎么比得过我们科学民主自由伟大的美丽鹰。
所以好莱坞有必要翻拍这部法国大片。
导演还是就让吕克·贝松来干吧！汤姆大老板发了大财，从东方世界凯旋归来之后，斥巨资签下吕克·贝松和他的整个团队，这毫无悬念。
这时候梁红玉忽然提出一个奇怪的小问题：
“这位夷先生似乎对解析几何有些敏感？”
红玉小萝莉出身青楼，嘴巴最甜。这年月没有洋人这个说法，一般都是说蛮夷，戎狄什么的。于是她机智地略去这个蛮字不提，只说是夷人。
不但是夷人，还是夷先生。
这样肯定就不至于得罪对方了吧？
同时红玉小萝莉也是一个五感敏锐六感强大的特殊NPC。
之前不只一次提到过，正是她的第六感天赋，在后来成就了史上最早的海军灯光信号指挥系统。
不是这方面特别有潜质的话，单凭运气，是无法催生出移动红灯笼标识敌舰去向这么一个玩法的。
要知道金山大战的时候，只有韩世忠拥有指挥权。梁红玉是不可能自作主张改变我军舰只前进路线的。她所做的其实是空中沙盘，用灯光组，模拟敌军舰群的移动态势。
这么个充满动感的动态灯光沙盘，不是什么人都随便玩得转的。
单凭第六感直觉？谁敢把战争胜负的筹码，押在妹纸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上？所以正常的五感也必须格外敏锐。至少，她需要超凡级别的夜视能力。
总之，红玉小萝莉目前还嫩着呢，还没成长到金山大战那个程度。
但她的观察力，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
之前提及笛卡尔解析几何的时候，汤姆先生脸上露出的惊诧表情，似乎跟一般人惊诧的方法，有些不同。
这个异样的惊诧表情包，引起了梁萝莉的关注和警惕。
“哈哈！解析几何！是滴是滴！我对这个课目非常非常地敏感。就好像吸血鬼对大蒜一样敏感。”
美国年轻人的脑回路也是十分特别的。
汤姆其实就是随口打个譬喻的意思。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忽地一抽，抽到了吸血鬼对于大蒜的敏感上。
客观来讲，他这譬喻，打得来，还算是相当地精准和传神。
吸血鬼自然是厌恶大蒜的，不光厌恶，还有点害怕。
敏感、讨厌、害怕。
恰好学渣对于三角函数，就是也有这同样的三大感知。
所以学渣汤姆其实也不算忽然脑抽，他这个类比，其实是水到渠成，很走心的。
“吸血鬼？”
“大蒜？”
这样一来，谢家店里的事情，歪楼就歪到美国去了。这还不仅仅是在距离上歪了半个地球那么远。还歪出了时间线上的将近七百年偏移度。毕竟美国独立战争是1780年代的事情，现在仅仅只是SS帝国的1110年代。
谢家脚店的女掌柜实在忍不住了。
蹑手蹑脚走过来，卷入了眼前这桩本来不敢卷入的大件事。
女掌柜走过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把大蒜：“汤姆先生你刚刚提及的大蒜，就是这个大蒜吗？”
掌柜的之前就接待过山姆和汤姆，所以知道这两个夷人的名号。
但她很怀疑夷人的翻译靠谱不靠谱，所以拿出大蒜的实物来求证真相。
倘若不作这个确认的话，鬼知道外国大蒜会不会是我们的生姜？
汤姆看了大蒜一眼，抽了抽鼻子，嗅到那个熟悉的蒜气，点头确认：
“没错！就是这个大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