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伊森,黑暗之君王,活着时、就被冠以‘伟大’名号的男人。”
抑扬顿挫,激情满满,拿腔捏调,典型的德洛斯帝国宫廷腔。
伊森寻着声音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袭繁复夸张的宫廷华服,金丝银线,宝石纽扣,只不过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样的款式风格并不属于现今的德洛斯帝国,而是800年前的佩鲁斯帝国。
飞挑的细眉毛、翘角的薄嘴唇,半眯的凤眼,疲懒的坐姿,带有明显戏谑意味的语气……这位斜着身子一直胳膊斜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高举酒杯的男子,有着一种不羁的洒脱,很另类的风采,让他不禁想起了四剑圣之一的巴恩·巴休特。
从身旁的桌上取过盛满绯红酒液的高脚杯,伊森向对方微一颔首致敬,随即举起酒杯,深情的道:“敬阿拉德!”
说罢,也不理对方,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哈!”男子不屑的嘿笑了一声。道:“你用生命守护阿拉德,阿拉德却选择了遗忘你。”
伊森根本不接这话茬,微笑着放下酒杯,细细打量周遭的环境,漆黑深邃,星辰罗列,没有大地、也没有天空,有的只是一个透明度平台,就那么突兀的摆在深邃穹宇中,这景致让人迷醉,也让人胆寒。
“觉得我这里怎么样?”男子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伊森问。
“不错,很适合思考。”
“哈哈!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我让他思考了两万三千年。”
伊森笑了,目光遥遥的凝视着男子,“没有必要像个孩子般显摆你有什么,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男子脸上的笑意一僵,坐正了身体,上身前倾,沉声道:“看来,你还没搞清你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否则你就会问你能给自己保留下什么。”
“我拭目以待。”伊森平静的说。
男子随手将酒杯一丢,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的起身,一方天地都为之发亮,深邃星空消失不见、酒席盛宴也没了影踪,剩下的就是一片圣白,无天无地,无始无终。
男子一步迈出,就横跨十几米的距离,来在伊森身前,他的身形高大,足有3米的个头,但身材匀称,体格健硕,款式夸张的宫廷华服并没有让他显得蠢笨痴肥,而是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奢华,比这珠光宝气的奢华更摄人的,则是这人身上释放出的无形威压,如山岳厚重,如海洋宽广。
“你很骄傲。”男子的眼珠是金色的,而且没有瞳仁,他的目光有种异样的穿透力,目光中更是透着非人的冷漠。
伊森在对方注视下,感觉像是灵魂深处的隐私都被其窥探了个干净,可他还是坦然的与之对视,不曾有半分躲闪。
男子哼了一声,道:“你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可我,却可以剥夺你骄傲的源泉。”
伊森微微昂起下巴,哂笑道:“你以往就是这样吓唬小朋友的?”
这话显然惹恼了男子,他嘴唇未动,整个空间中却想起了玄奥的咒语声,这声音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伊森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为之颤栗。
“果然是犀利,可我绝不会束手待毙!”
然而,伊森刚有所动作,就听男子声若洪钟的道:“你骄傲的源泉,无非就是你所拥有的那点力量,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你的那点力量是多么的可笑!鬼神——召还!”
随着男子的一生喊喝,伊森就觉得有无数光芒从自己的身体中溢出,乳燕归巢般汇聚向男子手中。
一瞬间,他的心中就生出了恍悟,他的力量体系的根基——鬼神之力,被剥夺了!
从一名鬼剑士,进阶鬼泣,觉醒噬魂,二次觉醒为黑暗君主,这条坎坷道路,一路行来,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凄风苦雨,生死一发,但都没像这一刻这般无助过。他被打回原型,不,还不如最初,最初的他至少有真实的肉体,现在呢?看着全尾全须,但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灵魂的投影,他已经战死了,只不过灵魂尚未泯灭。
‘能否将命运的锁链解开,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志!’
鬼泣时,他就有了这样的认知。不仅仅是为了解除鬼手的诅咒,掌握鬼神的力量,更在于控制力量,只有完全受掌控的,才是自己的。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着了道,从左臂发生奇怪的变异成为了鬼手的那一刻,祸根就已经埋下,这诅咒,这力量的种子,是人家的,浇灌的再好,成长的再大树参天,也是人家的,为人作嫁衣,说的就是这回事。
想明白这些,伊森竖起了大拇指,“阁下真是好手段!人工育珍珠的伎俩硬是运用到了**的级别,天下所有鬼剑士,尤其是那些狂战士,怕是召回他们的鬼神之力,只在须臾之间吧?还有什么手段,请继续!”
男子一看是听的还很受用,确实,鬼神符是他的神来之笔,一举多得。
不过往后听,就觉得不对味了。他哼声道:“你还真能装!”
便是这一哼,伊森便被直接击飞,而那瞬间的感觉,就像是遭到雷轰,浑身上下都仿佛在被同时摧毁,那是一种近乎细胞级的毁灭,痛苦程度堪称有生以来之最。
摔到十多米外的他缓缓的站起来,呵呵的笑了起来,向男子鞠了一躬。
男子心中骂一句:“贱渣,不收拾就不能好好说话。”
哪知却听伊森道:“感谢阁下卖我十七载璀璨人生。这鬼神之力作为售卖费用,倒也不亏。”
“你!”男子没话了,本来他已经摆好了POSE,就差直接告诉伊森:快来求我呀!求我我就把鬼神之力还给你!
可结果呢?
结果是伊森大度的接受了被剥夺这个事实。听其话音,似乎还觉得他赚了。
“是吗?你以为那是费用?错了,那只是利息。现在开始的,才是费用!”男子恼怒的冲着伊森虚虚一指,伊森整个人立刻浮空,然后用七彩的火焰开始焚烧他。
能量之火灼烧灵魂,比普通的火焰焚烧肉体要痛苦的多的多。男子道:“哀号三千年方彻底泯灭,我待你何其厚,要知道在你之前,享受这神火焚体的,最低的生命级别也是半神。”
被烧的都要意志崩溃了,伊森还能和声细气的侃侃而谈:“源于穹宇、归于穹宇,我这根蜡烛,若燃不了三千年之久,还请阁下莫怪。”
说完,伊森便闭了眼,宛如在品美酒般,一脸享受到细细体会那焚魂之苦,心中默念:我之罪业,借此焚尽,削去因果,回归原初。
“混蛋啊!”男子怒目圆睁,天地为之变色,整个世界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而男子则如同扯去罩衣般抓住自己的面皮那么一扯,就连同人皮带华服全部扯掉了,露出了内中的本体——闪烁着无数璀璨星光、且不断扭曲变幻的黑色光云。
所谓的神火已经被它熄灭了。不是不想烧,而是不能烧了。伊森这个王八蛋油盐不侵,神火都能被他当业火用,再烧,就会焚尽灵台,到时候屁的个把柄都没了,还怎么玩?恭送其回原初之地?那它折腾这么久,图个什么?鬼神之力?别开玩笑了,那种东西就跟树上的果子,守着广褒的森林,还仇没个果子吃?
“灵魂啊!本神要的是灵魂啊!你就不能稍微服个软?我千辛万苦守到这么个上点档次的灵魂容易吗?真你大爷啊!”这位神那真是充满了怨念。动不动就抱大腿、献膝盖的它看不上,它看上的又往往是伊森这样的咬住屎橛子给麻花儿都不换的主,现在的人聪明成这样,还让不让神活啊!?
“混蛋,你给本神等着,本神还就跟你耗上了,百年、千年、万年,我就不信你不犯错!滚粗吧你!”心中发狠的这位神灵直接一巴掌,伊森就跟中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般直接就飞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