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之前见到的沈大小姐,是怎么回事?”淮水不敢置信的说,“沈大小姐为了她的猫大闹衙门的时候,不只我们看见了啊,好多人都在场,这……”
楚钰秧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还在快速的来回转动。
赵邢端一直沉吟,没有开口说话。虽然赵邢端自小天赋过人,不论是才华还是武功都很得父亲的赞许,不过对于查案来说,他还是没什么经验的。
一个随从忍不住说:“难道我们之前看到的沈大小姐,其实是她的鬼魂?她死后心有不甘,所以不肯离开……”
大黑天的,郊外又阴风阵阵,四周荒凉无比,再听上这么一段的话,就算是开玩笑也会毛骨悚然了。
他话说完,其他人都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打鼓,全都戒备的盯着沈大小姐那具尸体。
楚钰秧细长的眉毛一挑,忍不住摇头,说:“古人就是古人,这么迷信。”
“什么?”那随从没听懂,立刻问他。
楚钰秧说:“你们就不能用正常点,直接点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情吗?”
众人一阵沉默,都没有明白楚钰秧的意思。
楚钰秧想要站起来,他双手往膝盖上一撑,不过他腿上还有点麻软,身体刚直起一半,就不由得一个趔趄,保持不住平衡了。
赵邢端站在他一步开外的地方,下意识的就伸手一搂,捞住了楚钰秧摇摇晃晃的身体,说:“你受伤了?”
楚钰秧被他扶住,忍不住美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笑眯眯的说:“我就是……腿有点麻。”
赵邢端面部表情一抽,立刻想将手臂抽回来。
不过楚钰秧就像是一个八爪章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就不起来了,嘴里还说:“我的腿还有点麻,麻烦你扶我一下,马上就好。”
赵邢端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楚钰秧生怕他会把自己直接扔在尸体身上,赶紧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说:“赵公子,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赵邢端果然被他分散了注意力,没有再推他,楚钰秧趁他皱眉思考的时间,两只手臂都绕在他腰上,扒得死死的,一副腰部挂件的模样。
赵邢端说:“我想不通。”
楚钰秧立刻积极的给他解释说:“其实是你想复杂了,这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
“只有两种可能?”赵邢端有点惊讶。
楚钰秧说:“对啊。这具沈大小姐的尸体死了至少十天,而我们昨天才见过沈大小姐的面,这两个条件是相互排斥的,本来就是一个有此无彼的选项。所以,就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我们见到的沈大小姐是冒牌货,这具尸体是正主。第二,我们见到的沈大小姐是正主,这具尸体是冒牌货。”
他这么一说,众人脸上都露出放松的表情,觉得楚钰秧说的的确有道理,他们满脑子奇怪的设想,都人工加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其他条件,而楚钰秧说的两种可能才是最简单和有道理的。
赵邢端听得入迷,早就忘了自己腰上还有个大型腰部挂件,而且他的手很自然的就搭在了楚钰秧的腰上。赵邢端完全没发现,还在思考着楚钰秧刚才的话。
按照他的说法……
“赵公子!”
楚钰秧的声音将赵邢端的思路打散了,赵邢端还以为楚钰秧有话要说,就很认真的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楚钰秧顿时做出满脸羞涩的模样,但是眼睛还是晶晶亮的,小声的说:“赵公子,你这么紧紧抱着我,我会害羞的。”
一时间,周围都寂静了,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盯着赵邢端和楚钰秧。那两个人的确抱在一起,赵邢端的右手搂着楚钰秧的腰。而楚钰秧,早在恶人先告状的时候就把八爪鱼一样的双手悄悄撤了回来。
所以现在的局面……
赵邢端顿时黑了脸,他的众位随从都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
随从们虽然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还都保持着面瘫的扑克脸,但是他们心里都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都想着,难道自家主子……瞧上这个楚先生了?
赵邢端立刻木着脸将人从怀里推了出去。
楚钰秧还是笑眯眯的,他的腿早就不麻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淮水吓了一大跳,心说师父的脑子里才是豆腐脑,怎么占了人家便宜还倒打一耙,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淮水赶紧跳出来解围,说:“这具尸体怎么办,我们必须把尸体带回去才行。”
楚钰秧说:“雇一辆马车,反正我们这里人多,把尸体搬上车去,带回衙门就好了。”
他说“我们这里人多”的时候,目光就在赵邢端的随从们身上一转,意思不言而喻。
随从们心中不快,但是脸上不好表露。他们虽然是赵邢端的随从,不过都是打小就跟着赵邢端的,身份地位不见得多高,但是在京城里,恐怕没人敢对他们不尊敬。经过刚才那事情,他们都拿不准了,难道自家主子真是对这楚先生有心思?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并不好对楚先生不敬。
赵邢端看了看尸体,的确不能任由不管,说:“去雇辆车来,带回衙门去。”
随从们听了这话,已经忍不住确定自家主子对楚先生态度不一般了。
两名随从去雇车,留下两名随从守着尸体,其余人就先往城门走了。
赵邢端显然不想再和楚钰秧说话,他走在最前面,不论后面的楚钰秧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少隔着五步远的距离。
楚钰秧追的累了,只好放慢脚步,小声嘟囔说:“赵公子怎么像长了后眼一眼。”
淮水说:“师父,我觉得这位赵公子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师父您就别自找麻烦了。”
楚钰秧奇怪的问:“我做了什么?”
淮水:“……”
淮水觉得,他家师父敢做,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楚钰秧自己扒在人家身上,却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简直……
楚钰秧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说:“为师这么做,可是有深意的。”
“啊?”淮水一愣,脑中开始不停的转,难道……
楚钰秧继续说:“你想啊,赵公子醒过梦来的时候,肯定是要推开我的,那我多没面子。反正都是要被推开,所以我就换了个方式。”
换了恶人先告状的方式……
淮水抬手干抹了一把脸,简直欲哭无泪了。
淮水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换了个严肃的话题,说:“师父,我觉得沈大小姐这件案子很有蹊跷啊。还有,那个跟踪咱们的人也很有蹊跷啊。”
楚钰秧一本正经的点头,说:“沈大小姐的事情,我还没什么头绪。不过那个跟踪我们的面具男……”
“面具男?”淮水声音拔高了,说:“难道就是那个总是徘徊在沈家门口的丑男人掳走的师父?”
走在前面的赵邢端皱了皱眉。
赵邢端虽然走的快,不过这大黑天的,还是荒郊野外,他也不好真把那两个人直接扔在这里。所以只是和他们拉开些许距离,并不真的走个没影。
而且赵邢端从小习武,少年时拜入江湖名门学习武功,耳力自然是非常好的。后面楚钰秧和淮上的话,他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刚开始气得脸都青了。
不过听到面具男的时候,赵邢端就皱了眉。
楚钰秧点头说:“就是他啊。”
淮水说:“真的是他?他果然有蹊跷啊!”
楚钰秧煞有见识的说:“我刚开始以为他是痴汉,不过现在觉得他是个变态。”
淮水心中一凛,脸上动容,说:“师父是不是发觉了什么?他难道和沈大小姐的死有干系?”
楚钰秧解释说:“他对我身体的兴趣,显然没有他对沈大小姐尸体的兴趣大啊。”
“什么?”淮水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
就连走在前面的赵邢端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都停住了脚步。
楚钰秧说:“我在说他为什么不是痴汉而是变态。”
淮水:“……”他好后悔问了一句,说话的人泰然自若,他这个听的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停住脚步的赵邢端脸色变了数遍,然后甩袖加快脚步。
楚钰秧说:“他跟踪我们明显是想带我来看这具尸体的。他之前还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不会杀我,因为我还有用。难道他想让我解开这个案子?但是无利不起早,他肯定在这其中能谋得不少好处。”
淮水立刻点头,想要附和。不过楚钰秧又变了话题,说:“淮水,我的玉佩呢?”
“玉佩?”淮水一愣。
楚钰秧皱眉,说:“难道你笨到没有发现我给你留的暗号吗?那可是我花了一两银子买的,丢了就要从你的工钱里扣。你知不知道,我一年才挣四两银子,三个月才挣一两银子,攒了三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块玉佩,简直比iPhone还贵啊!”
其实不是玉佩太贵,而是仵作的工钱实在是太少。
淮水听得云里雾里,赶紧摇手:“不不,我发现了。不过不在我这里,在赵公子那里呢。”
“啊?”这回终于轮到楚钰秧惊讶了。
淮水说:“我遇到赵公子一行人,就拜托他们一起帮忙找你,就把玉佩给他看,然后跟他说了情况。玉佩好像在他那里,我忘记拿回来了。”
赵邢端脚步又一顿,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留着那块玉佩。
就在他脚步一顿的空档,楚钰秧已经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然后两眼放着蓝光,紧紧盯着他。
赵邢端心中一凛。
楚钰秧已经换了一副羞赧的模样,说:“赵公子,我的玉佩在你那里吗?”
赵邢端抬手摸向腰间,准备把玉佩拿出来。
楚钰秧继续说:“赵公子如果喜欢,不用还给我也可以的。”
赵邢端狐疑的看他,觉得他肯定有后话。
楚钰秧不负众望,果然是有后话的,说:“那是我的传家之宝,我准备以后送给我媳妇的。”
众人:“……”
淮水有立刻掉头就跑的冲动。
随从们立刻低下头,全都看着双脚前一寸的土石地。
赵邢端被他气得都笑了,说:“一两银子的传家之宝?”
赵邢端显然是想告诉楚钰秧,他和淮水说的话,自己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楚钰秧一点也不羞愧,反而眨着纯洁的大眼睛看着他,说:“礼轻情意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