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长街上人来人往,一片升平气象。
突然,远处街头一阵大乱,人声喧哗。只见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乘者满面虬髯,体形魁梧,斜背着一口九环大砍刀,手中提着一根马鞭,正左右抽打路人,嘴里骂着:“滚开,快滚开。”
片刻之间人马已至茶楼之下,楼底行人四下散开,躲到旁边,却有一名盲目老者步履蹒跚,慌忙走避,却似失足,摔倒在地。
那老者已年逾古稀,满头白发苍苍,手里握着一根明杖。
楼上那年轻人怒气涌生,弹指间已缚好行囊,佩上宝剑,飞身下楼,百忙中还向柜台处抛了锭散碎银子。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那锭银子已稳稳落在柜台之上。
司马浩耸然动容,想自己在此饮茶良久,竟未发现那年轻人身怀武功,而且见其身形手法,武功之高当在自己之上。
楼下那马上大汉面色急切之极,只顾打马狂奔,却未注意马前已然摔倒的盲目老者。
那年轻人落在楼下,俯身探单臂抱起盲者,随即掠起,飘然落在一旁,同时反手击出一记劈空掌。
马上大汉只觉一股大力直撞肩头,再也端坐不住,翻身摔下马来。
坐下健马冲上丈许,扬蹄长嘶,霍然止步。
那年轻人扶好盲者,温言道:“老伯少待!”说罢身子一晃,已落在那虬髯大汉身前!
那虬髯大汉被打下马来,心下恼怒之极,却也不愿多生事端,耗费时日,跳起身来直奔坐骑而去,却见一个年轻人挡住自己去路,不禁又急又怒,挥手就是一鞭,抽向那年轻人头面。嘴里喝道:“滚开!”
那年轻人出手如电,探双指夹住鞭梢,微笑道:“抱歉得很,我这个人一向走路,从来不滚的。”
那虬髯大汉运力回夺,却见鞭梢如在那年轻人指间生了根,纹丝未动,心知其内功之高远胜于己,当即按下急怒之气,弃下鞭子,抱拳道:“雷某今日有要事在身,先行别过,日后自当登门领教!”
那年轻人看了看手里的马鞭,淡然一笑,随手抛却,道:“领教倒是不必,只要你向那位老伯赔礼道歉,即可走人,我绝不拦你。”
那虬髯大汉脸色铁青,想自己怎能向一个低贱的老弱盲者赔礼道歉,思虑再三,道:“我‘闪电神刀’雷万豪虽非——”
哪知那年轻人本来一脸笑意,此刻听到“雷万豪”三字忽然面色大变,犹如罩上了一层寒霜,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就是雷万豪?”
雷万豪微微一怔,道:“不错,我就是雷万豪。”
那年轻人冷冷地盯着他,森然道:“大丈夫敢做敢当,骆家坊骆成一家是为你所杀么?”
雷万豪身子一震,沉声道:“不错,是雷某所为!”
那年轻人见其供认不讳,并不抗辩,微微出乎意料之外,语音稍缓,道:“你为何下此毒手?”
雷万豪道:“骆成挡了我的财路,不得不杀!”
那年轻人冷冷道:“只要挡了你的财路,就该死么?”
雷万豪应声道:“正是!”
那年轻人语声转厉,冷然道:“骆成挡了你的财路,暂且不说,可是他的妻子呢?他那一双垂髻之年的儿女呢?与你何冤何仇,你竟忍心下得了手!”
雷万豪淡然道:“斩草当然要除根,难道雷某要养虎遗患,等那两个孩子长成来报仇么?”
那年轻人心中怒极,却不立时发作,长长吐了口气,冷然道:“你有什么遗言,说罢!我会找人给你家人带到。”
雷万豪面色大变,道:“阁下与骆成有何渊源,何苦为他出头?”
那年轻人冷冷道:“这些你不必知道,快说遗言,领死罢!”
雷万豪傲然一笑,道:“雷某纵然不才,自身的事却也不必劳阁下费心。”说罢从背后抽出九环大砍刀,平举胸前,又道:“请教尊驾名号,雷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那年轻人侧身看了那盲目老者一眼,又环视四下观望诸人,心念电转,郎声道:“自今日起,我姓管,名不平,我要管尽天下不平之事,杀尽天下极恶之人!”
此言一出,围观之人尽皆耸动,想这年轻人实在太过狂妄,竟敢出此大言。却也有数人见其武功深不可测,又立此豪言,心里暗暗钦佩。
雷万豪仰面长笑,笑声中却隐藏着无尽的恐惧之意。他长笑声罢,恨恨地盯着管不平,纵声道:“那雷某就自不量力,领教尊驾的高招了。”说罢运转长刀,缓缓退后一步,倏地跳上前去,双手挥刀,使出一招“云龙三现”。
但见刀影如山,似已将管不平笼罩在刀光之下!
雷万豪纵横湘鄂已有二十余载,倚仗的就是这三十六路“闪电刀法”,才博得“闪电神刀”的诨号。他在这路刀法上下了二十多年的苦功,运使纯熟无比,而这招“云龙三现”又是这套刀法中最为凌厉的攻招,一刀三式,只盼能将管不平斩于刀下!
管不平冷然相对,待刀将近身时微微一动,竟在漫天刀影中转到雷万豪身后,同时反手挥剑刺出!
围观众人只见一道眩目的剑光闪过,随即一切回复平淡!
管不平剑已还鞘!
雷万豪的颈上多了一点醒目的血痕。
只见他面目抽搐,似是还想些说什么,终究不成,手指一松,长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身子缓缓栽倒,鲜血长流!
围观之人大半是寻常百姓,本以为有热闹可看,哪里料到观此杀人一幕,尽皆骇得呆了,不知是谁发一声喊,众人四散而逃,口中胡乱呼喊,以减轻心内的恐惧。
茶楼下只余七人身形未动,依然站立一旁,正是司马氏祖孙二人、“神刀将”李刚与其三名同伴,还有那盲目老者。
司马浩目光呆滞,嘴里喃喃道:“好快的剑,好快的剑……”
司马凌风却紧紧地盯着管不平,目光中充满惊佩,还有些许嫉妒。
李刚等四人本已走开,忽见人流涌聚,便来此旁观,恰巧看到了管不平那夺命的一剑,不禁为之丧胆。李刚本与雷万豪有旧,此时见其命丧,心下混乱,待见众人散去,醒觉过来,便欲遁去。
不料管不平身子一晃,挡住李刚等人的去路!
李刚面色大变,满眼恐惧地看着管不平,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管不平面色和缓,道:“阁下便是‘神刀将’李刚罢!听说你与这雷万豪乃是宿识,是么?”
李刚大惊,忙道:“小人只不过曾到雷府投过拜帖而已,那也是因时所迫,不得不然,与他并无深交,管……管大侠明鉴!”
管不平见其言行卑怯,心生鄙意,淡然道:“那不算什么,我只不过想请阁下帮我一个忙而已。”
李刚忙道:“管大侠但请吩咐,小人无有不从!”
管不平道:“此地距雷万豪家中已然不远,他的遗体还请阁下代为收殓,送还其家!”
李刚见管不平并非为难自己,心下放缓,语音也镇定下来,道:“管大侠敬请放心,此乃小事一桩,在下定然办到。”
管不平点点头,转身走到那盲目老者身前,道:“老伯,你……”
却见那盲目老者空洞的脸上满是恐惧之色,怔怔地站在那里,似已呆了。
管不平暗叹一声,料其定是听知杀人,以致惊吓过度,也不以为异。
他转身而行,走向长街的尽头,片刻之间已然去远。
司马浩正俯首沉思,似是在想些什么事。
司马凌风见人皆散去,便欲离去,却见祖父目光呆滞,便拉了拉他的衣角,道:“爷爷……”
不料司马浩霍然跳起,喝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司马凌风奇道:“爷爷知道了什么?”
司马浩沉声道:“他那柄剑一定是五十年前易水寒用的剑!
司马凌风吃了一惊,道:“那是易水寒的剑?”
司马浩叹道:“不错,你太爷当年见过那柄剑,那柄剑本是水惊天所用之剑,后落于易水寒手中,但剑鞘却早已失落在迷雾崖底,现今的剑鞘是易水寒另行配制的。”
司马凌风茫然不解,显然不知这些武林典故!
司马浩又道:“那自称管不平的年轻人定然是易水寒的后代传人,才会掌持那柄剑,身负那般高超的剑术!”
司马凌风道:“爷爷看凌风何日能比得上管不平?”
司马浩心中暗叹,道:“凌风你只要刻苦练功,终有名成之日!”
司马凌风知其只是安慰自己,心头涌生失望之意。
司马浩道:“凌风,我们走吧!”
司马凌风点头称是。
祖孙二人快步离去!
李刚等人买了口棺材,收殓了雷万豪的尸体,又强买了一辆板车,将之运回雷万豪的故里。
城里百姓见此凶杀,只吓得尽皆闭门锁户,生恐凶杀会累及自身。虽有好事之人前去禀告官衙,但那些寻常捕快闻听凶手只出一剑就杀了鼎鼎大名的“闪电神刀”,人人惜命,哪敢就来,但盼那人快快离去,才好托词凶手遁逃,敷衍交差,至于追凶的差使,惟望不致派到自己。
长街上只余下那盲目老者,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口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阵清风吹来,洗净了长街上的血腥气!
天空中阴云浮过,蔽住红日。地上的血迹已然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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