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片蓝天下，你说，我们身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的世界……我进不去
我的世界……却已经有了你的存在
要怎么做，爱情才能变得容易一点？
在爱的泥沼里，我想逃离，却又……无法自拔。
期终考试那一天，天阴沉得很厉害。
这一天，齐薇雅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精神过。好像从来没有生过病一样健康。
她特意打扮一番，决定去学校接齐霁枫。等他顺利考完试，她要和儿子一起好好庆祝一番。
她独自一人坐公车先去车行看看全锦程。
“干妈？你怎么来了？”全锦程丢下手里的活，过去扶住她。
“我想来接霁枫放学。”齐薇雅没有半点倦容。
他扶她在一旁坐下。“干妈！霁枫那么大了不用您接了。你一个人出门，太让人不放心了。”
“不要紧的。我今天特别有精神。所以想出来走走。在家里会把我闷坏的。”
“可是……离考试结束还早着呢。不如，你就坐在这里等他好不好？”
“好。”
“等霁枫考完，我们一起去大吃一顿好不好？我来请客。”
“好。”她的心情特别的愉快，当然也是欣然答应。
“等一下，霁枫看见你身体好了这么多，一定会开心死的。”
“你爸爸还好吗？”
“他啊，好得不得了。吃得下，睡得香。再加上看到钞票，就更开心了。”
“全叔一个人把你带大很不容易的。你要好好孝顺他啊。”
“知道了。干妈。不过，要是没有你，我也长不了这么结实。”
“这关干妈什么事？”
“要不是你像妈妈一样照顾我，我还不知道会被我爸养成什么样呢？在我眼里，你和我妈没什么区别。”
“傻孩子。”
“干妈，你坐着，我去给你倒茶。”
全锦程说着，起身进了办公室。
舒彬一边往车行走，一边盘算着自己寒假期到车行打工的事情。那天在车行外面看见招洗车工的告示，他突发其想地做了这个决定。
想到齐霁枫可能会有的表情，他忍不住想笑。
不没走到车行，视线里就多了一帮穷凶极恶的人。他们的装扮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们……不就是那天要抢我的那帮混混？”
他们手里拿着铁棒铁棍，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看着他们进了车行，舒彬意识到他们是冲着齐霁枫去的。他往着车行的方向拔腿就跑，就算要打架，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那一帮人一进车行，不由分说对着车行里送来维修的车就是一通乱砸。弄得所有人都惊惶失措。
全锦程从办公室里出来，首先把齐薇雅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给我住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子呢？叫他给我滚出来！”领头的混混气极败地大喊大叫着。
“马上给我滚！要不然，我要报警了。”
“我已经说过了。赶快把那小子给我交出来。”他面目挣狞地大声说，“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我的手下前几天看见他在这里工作的，所以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把他交出来。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点滚！要不然我也不客气了。”全锦程毫不畏惧地指着他的鼻子说。其它工人也满脸气愤，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混混被激怒了。“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看看这样你知不知道？”说着，他举起物手里的铁棒对着旁边的车窗就是一棍。车窗玻璃立即被击得粉碎。
“你这个混蛋！”全锦程心疼地暴跳如雷。
混混奸笑起来。“真是可惜！这么好的一辆车。”他突然换了一张穷凶极恶的脸，“弟兄们，给我砸！能砸的全部都给我砸光。”
听他一声今下，他的手下开始挥舞手里的铁棍，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响彻在车行里。
“住手！”全锦程被激怒了，一把上去抱住了混混，两个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其它的工人也一涌而上和小混混们打在了一起。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快住手！”齐薇雅身处在混乱中，惊恐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舒彬也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混蛋！我在这里！放开他！”他过去对着和全锦程扭打在一起的混混就是一拳。
“找的就是你！”混混认出了他，怒火更旺，从地上爬起来向他扑过去。
舒彬和对方打得激烈，看得齐薇雅却是心惊肉跳的。
眼看着一个小混混举起铁棒就要击向一个工人的头部，齐薇雅上去一把拉住了他。“别打了！快点住手。”
“滚开！你个老东西！你找死啊！”已经打红了眼的混混完全失去了理智，铁棒顺势重重地击在了她的胸口上。
齐薇雅倒在地上，痛苦地用手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一陈陈的绞痛像是要撕裂她的心脏般，她闻到了死神正在向她靠近的气息。
“齐阿姨！”舒彬抓狂地跑过去扶起她，“齐阿姨，你怎么样？你别吓我！齐阿姨！”
齐薇雅的脸色苍白地可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干妈！”全锦程真正疯狂了。他把混混丢在地上，狂叫着一拳又一拳地捶在他的身上，打得他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舒彬抱着齐薇雅，看她渐渐失去了意识。“你不会有事的！齐阿姨！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支持住！”舒彬背起她，狂奔出了车行。
他边跑边拦车，这个时候，却偏偏连一辆车都拦不到。
他顾不了什么交通法则，不顾一切地在路上横冲直撞，发疯一样地往医院的方向跑着。
看见医院就在眼前，舒彬更加快了步伐。“齐阿姨！医院就在前面了。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我……不行了！我好辛苦！”
“不要！不要！你还没见到霁枫呢！求求你！不要在这里放弃！求求你！”舒彬的声音在颤抖，但脚却不听使唤地越来越慢。
齐薇雅奄奄一息地靠在他的肩上，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告诉……霁枫！别忘了……他答应过我的事！”
“你自己对他说！你千万不要放弃！不要！”
齐薇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舒彬有不详的预感，抓狂一样地冲进了医院大门。“医生！医生！医生在哪里？快来救人啊！”
急救医生蜂踊而上，快速地把她推进急救室。
舒彬自己也虚脱地瘫坐在了墙边。他分不清脸上的汗水还是泪水。他向上天祈求，不要如此的残忍。
齐霁枫赶到了医院，一路的奔跑让他上气不接下气。“我妈呢？我妈在哪里？”他用力抓住舒彬的双臂，“你快说啊！我妈到底怎么样了？”
“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激动！医生都已经尽了力了！”舒彬不想说出那句最残忍的话。
“妈！”齐霁枫推开他，冲进了抢救室。齐薇雅盖着白床单，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一步步地向那边走去。只用几步却像用了很长长的时间。
他用颤抖的手掀开那层薄薄的床单，它是那么沉重。床单下的母亲沉睡的脸一点一点呈现在他的眼前。她的脸是那么苍白，身体是那么冰冷。
在那一秒，他的心彻底崩溃了。悲痛的眼泪再也控制住涌了出来。母亲身体的冰冷一直冷到了他的心脏深处，痛得难以忍受。
舒彬走到他的身边。“你妈……要我告诉你！别忘了答应她的事。”
他开始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无法控制。他一句话也不说，强制着自己镇定地接受这一切。
护士重新把床单盖好。正式通知家属，遗体将被转移到太平间存放。
齐霁枫一直平静地跟着护士，目送着母亲被推进了太平间。
他一直坐在太平间门口，不想让母亲一个人孤伶伶地一个人呆在里面。
舒伟仁一接到舒彬的电话就赶到了医院。
他在太平间见了她最后一面。
走出太平间，他来到了齐霁枫的身边。“你妈已经走了。她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的！走吧！孩子！我们先回去。”
齐霁枫一动不动。“我不会把我妈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舒伟仁伸手想抚慰他，他反射性地让开了。
舒伟仁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很难受。
“那我去办手续。我们带你妈走！”
他说完，去安排了一切要准备的事。
舒伟仁找了家殡仪馆，齐薇雅的遗体被送到了那里。
灵堂在最短的时间里设好了．舒彬寸步不离地陪在齐霁枫的身边，帮忙把花圈整齐地摆在一边。
齐霁枫守在母亲的遗体旁，细心地为她整理着头发和衣服。
空荡荡的灵堂里，没有一个人前来吊唁。冷冷清清地透着凄凉。
外面一个响雷，天穿飘起了毛毛细雨。
张小楠在家里被这个响雷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她心神不宁。她走上阳台，蒙蒙细雨中，对面漆黑一片。已经习惯看见的灯光到了深夜也没有亮起。
这一夜，齐霁枫没有合眼。他一直守在母亲的灵前，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有母亲的音容笑貌接连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
舒彬也没有离开。凌晨时分，他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坐在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阴绵的细雨到了天亮也没有停。天空反而更加昏暗。
全锦程解决了警局的事，这才和老爸一起来到殡仪馆。和干妈道过别，全锦程和老爸一起来到齐霁枫的面前。
“孩子，节哀顺便。”全叔对他说。
齐霁枫点头，向他还礼。
“对不起！”全锦程低头哭泣着，“都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干妈。我太没有用了。”
齐霁枫擦去他的眼泪，发现他的脸上表一块紫一块的。“不关你的事。”
全叔也拍拍儿子的头，说：“好了。小子！别难过了。让你干妈看见了不好。”
全锦程擦干净泪水，和父亲坐到一边。
舒伟仁随后进来，一身素服，平静地到灵前行了礼。齐霁枫也礼貌地还了礼。
“节哀顺便。”他轻轻地说。
齐霁枫没有回答他。
他到舒彬的身旁坐下。看见他很疲劳的样子。
“爸，你来了。”
“很累吧！回去休息吧。”
“不累。妈呢？你告诉她了？”
“嗯！她让你赶快回去。”
“这样啊！……那我先回去洗洗。等一下再来。”
“回去吧！这里有我！”
舒彬点点头，向齐霁枫说明了一下，出了殡仪馆回了家。
张小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她曾下过决心，不再关心有关齐霁枫的任何事情。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去了车行。到了车行，她才发现，车行停了业。
她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而现在，能告诉她答案的也许只有舒彬了。
她从毕业册里翻到了舒彬家的地址，急忙找了去。
舒彬到家时，正好碰到张小楠在按门铃。
“小楠？”
“太好了！你家的地址没有变。”见到他，她真的是喜出望外。
“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也许……只是我在胡想乱想。”
“说吧！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齐阿姨和齐霁枫出了什么事了。”她心里很着急，“他们好像昨天晚上都没有在家，平时，就算齐霁枫要很晚回家，齐阿姨也应该会在家的。所以，我真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齐阿姨……回不去了。”他的脸沉了下来。
“为什么？”
“昨天……她去世了。”
“过世了？”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难以置信那次的聊天竟成了永别。
她的眼睛湿润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刚从殡仪馆回来。霁枫在那里守了一夜了。我一直陪着他。我回来洗把脸，等一下还要再去。”他的心情同样地沉重。
“他还好吗？”她轻声地问。
“他一直守着齐阿姨一夜都没合眼。人变得很悴憔。虽然他表现得很坚强，不哭也不闹，但我反而更加担心。我怕他是死撑，把痛苦都憋在心里。”
她可以想像他的样子。那正是她不想看到的。
“我等一下还要回殡仪馆，你要不要一起去？”他问。
“嗯！”她点头。
“那你进来等我一下好吗？我换件衣服就走。”
“好。”
她和他一起进去。刚进门，舒彬的母亲就迎了上来。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我……”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了张小楠，于是停了下来。
“妈！我朋友。”
“您好！”张小楠问候了一声。
她稍微点点头礼貌了一下又把注意力回到了舒彬的身上。
“小楠！你随便坐！我马上就下来。”舒彬说完，迅速上了楼。
“小彬！妈妈要和你谈谈。”
张小楠坐在客厅里，可以听见楼上传来的大声说话声。
“不准你再去！我的儿子怎么可以去帮那个女人守灵呢？”
“妈妈！人都已经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呢？”
“她会死是老天对她的报应！这种女人这么死算是便宜她了！”
“妈――！拜托你别这么说好不好？就让过世的人清静一点好不好？”
“反正不准你再去！那种地方让别人去就好了！我的儿子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更不用去了。”
“就算没关系我也要去！那里需要我的帮忙！妈就请你别阻拦我了！”
“儿子！儿子！”
舒彬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快速地拉着张小楠就走。
出了舒家，他们一起去殡仪馆。
“不好意思！刚才……”舒彬很难为情。
“没什么！”她摇摇头，但心里却切身感受到了齐霁枫和齐薇雅的尴尬境地。
“是不是觉得……我妈有点那个？”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我妈……的确没有太多可以让人敬佩的优点。但是……她对我的爱是真实的。对我这个儿子来说，只要她全心全意地爱我，她就已经是一个好女人了，好母亲了。”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没有讨厌她！真的！”
“谢谢！”
走到殡仪馆门前，张小楠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雨水落在伞上发出没有节奏的响声，她握着伞的手紧了紧。“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帮我对他说声节哀顺便吧。”
“好！”他没有追问原因，转身进了馆内。
她没有立即离去。撑着伞站在雨中在对街远远地望着殡仪馆的门口。他不会想让别人看见他颓废的样子吧！如果……他觉得独自一个人承担痛苦会比较好，那她不会打扰他。她愿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陪他一起受苦。
舒彬回来的时候，灵堂只剩齐霁枫一人。全锦程和父亲回了车行收拾残局。舒伟仁去了墓园处理关于墓地的相关事宜。
舒彬没有打扰他。他买回了饭，放到他身边。“吃点东西吧！从昨晚开始，你就什么都没吃了。”
齐霁枫没有任何的反应。
“吃一口也好！会饿坏身体的。”
但是齐霁枫还是无动于衷。
“你这个样子不行的！齐阿姨在看着你呢！她不想看见你饿肚子的！”
这句话提醒了他，他曾答应母亲，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来啊！就吃一小口也行！”他把盒饭放到他手里。
齐霁枫艰难地夹了几粒饭送进口里，缓慢地嚼咀着。
舒彬看了不知道有多难受。“饭还是别吃了！不如……我去买些面包什么的好不好？那个吃起来比较没这么麻烦！”
“不用！”
“需要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齐霁枫什么也没说。但是在心里，却感激他所做的一切。
“还有……小楠本来是要和我一起来的。但是她没有进来。她要我告诉你，节哀顺便！别太伤心了。”
齐霁枫停了下来，把手里的饭盒盖好放到一边。
“你是不是要干什么？我来帮你！”
齐霁枫看了看四周，惨笑了几声。“不用了！已经没有什么人会来了！我妈……没有什么朋友。”
舒彬无语。
直到遗体火化的那一天，齐霁枫都没有合过眼。积在心中的痛苦已经把他哲磨得不成样子。
齐薇雅的骨灰被葬在墓园里最安静的小树林里。
舒伟仁特意选了那里。他知道，她生前最渴望的就是安静。
齐薇雅下葬了。舒伟仁和舒彬一起送他回家。从墓园回来，已经是黑夜。
车缓缓在齐霁枫的家门口停下。张小楠听到声响，拉开窗帘看见一辆车停在了楼下。
车里，舒伟仁坐在齐霁枫的身边，对他一个人回家很不放心。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什么事也不用多想。”
舒彬也从前座转过身来对他说：“爸说得多！养好精神才能打算以后的事！饭一定要吃！没心情自己做的话告诉我！我从外面买来给你。”
齐霁枫一句话也不说，打开车门下了车精神恍惚地开了门进去。
看见车子驶出了巷子，张小楠才从楼上溜了下来。趁父母不注意跑了出来。她站在大门口，来回徘徊了很久。
开了灯，齐霁枫走进母亲的房间。里面还是被收拾得整齐如旧。仿佛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马上就会回来一样。也许，这只是一场梦。一场马上就会醒来的恶梦。
但是，为什么这个恶梦还没有醒呢？
他在母亲的床边坐下。枕边还放着她没有读完的小说。他翻到书签夹好的那一页，代替她继续看了下去。
打开书桌前的抽屉，他从里面拿出那个已经生了锈的铁盒。这个铁盒，母亲一直很宝贝地收着。从来不让他看。
他打开铁盒，里面有一张已经泛了黄的老照片。照片中，一大群少男少女当中，他找到了母亲和舒伟仁年轻时的面孔。
原来母亲……还是无法忘记那个让她痛苦了一辈子的男人。
照片下有一封信。信上写着“霁枫收”三个字。
他打开信，里面是母亲适先准备好的遗书。
霁枫：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大概妈妈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妈妈知道你一定会坚强地面对，也别忘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你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对你的不公平，但是，妈妈知道你从来没有开心过。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不能给你一个温暖健全的家庭，反而让你这么地不快乐，妈妈的心里，一直都很愧疚。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但是上天还是眷顾着我，让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来这个世界走一回，也算没有白活。真的很值得。
别再为了妈妈而憎恨他了。不是他对不起我！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有缘无份。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是无力抵抗的。我走了之后，就让这一切的恩恩怨怨也随风而散了吧！回到他的身边，让他好好地照顾你。这是妈妈请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别为了我难过得太久！妈其实没有离开你！我会在某个地方看着你。看着你成家立业，看着你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还有自己的孩子……
真的好希望能够亲眼看见这一切。但不管妈在哪里，都会祝福你的！祝福我的孩子找到快乐的生活。
但愿来生还能做你的妈妈……永别了！妈妈永远都爱你！
齐薇雅绝笔
……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刺进了他的心里。刺穿了他内心伤痛的防护网。在这一刻，他完全崩溃了。他心中所有的痛苦，再也无法控制。
泪水滴湿了信上的字迹。他靠着床在地板上坐下，感受着母亲留下的微弱气息正在慢慢地消散。
张小楠推开没有锁的门，朝着唯一有灯光的房间走去。
他坐在地板上，头掩在膝间轻轻啜泣着。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酸，酸得很痛。
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来到了他的身边，她只知道，这是她必须做的。
她蹲在他的身边，手轻轻地抚上他的手臂。
当他慢慢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她的心碎了。一滴热泪忽地涌出了眼眶，滑落在他支离破碎的心里……
他最后的一点可怜的坚强在她的面前彻底没有了。悲伤与软弱伴着泪水全部毫无保留地决堤而出。靠进她温暖的怀抱，他放声痛哭。
她轻轻环紧了手臂，心疼地流下了泪水。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这么伤心，也第一次感受到为一个人的伤心而伤心的感觉。
如果可以交换，我情愿，那个受伤的人是我！
第二天，张小楠再去看他，他还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她去菜市买了新鲜的蔬菜，然后为他准备了清淡的饭菜。
齐霁枫从睡梦里醒来，头脑清醒了很多。
从床上起来，他站在厨房外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很安心。
他洗濑完毕，在桌边坐下。她把饭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坐下。“吃吧！我陪你吃！再没有食欲也吃一点！为了齐阿姨，也为了你自己！”
他愣在那里，她拿起他的手，把饭碗放进他的手里。“快点！”
他低下头，一点点地吃着。
张小楠笑了。也给自己装了一碗饭，陪他一起吃。
只吃了半碗，齐霁枫就放下了碗筷。
“怎么不多吃一点？”她问。
“饱了！”他轻轻地说。
她知道要一个人快速地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让他的伤痛降到最低。
“你可以走了。谢谢你的饭！”
她却摇头。
“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走！出去吧！我陪你！”她不理会他的冷漠，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齐霁枫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完全反抗不了。
她拉着他的手，上了出租车。
舒彬和出租车擦身而过。他转头看着车里的齐霁枫和张小楠越来越远，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出租车在牧场停下。她拉着他直接去了桂花林。
冬天的桂花林没有了桂花。桂花留下的香味却还残留下一些，隐约飘荡在空气中。
只有迎面吹来的风，还是依旧得温暖。
“还记得这里吗？”她问。
他没有回答。但对这个地方，他永远了也不会忘记在这里有着他无法忘记的美好回忆。
“现在是冬天。桂花都谢了。已经没有我们那次来的时候那么美了。
“霁枫！……我还是想这样叫你！虽然，你说我们还是不要有什么关系的好。”
“对不起。”
“没关系！就当我是个陌生人好吗？一个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愿意听你说话的陌生人。”
“你不是陌生人！”
“那我是什么？”
“你和我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的人！我的世界你不会明白！你的世界也不适合我！”
“那……不同世界的霁枫，我在我的这个世界里请你停留一点点时间。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分钟，好吗？”
“为什么？”
“因为……我想在我的世界里用我的天真也好，幼稚也好，为你做一点点的事情。我要把你的痛苦留在我的世界里，能留多少就留多少。”
他无语，心里突然很痛很痛。
“在我的世界里，有一个故事。在远古的时候，女娲用泥土捏成了第一个人。然后又捏了第二个，第三个……她对着她捏的泥人吹了一口气，于是，人就有了灵魂。
“人死后，身体会被亲人埋进土里，重新变回泥土。而灵魂，会变成天空中最温暖的风，吹回最亲，最爱的人身边。然后，去所有灵魂都会去的极乐世界。
“霁枫，人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你和我都不能避免。要怎么样才能让齐阿姨放心离开？只有……好好地照顾自己不是吗？为什么要让她永远无法放心地离开呢？她并没有离开你！只要你永远不觉得她离开了你，她就永远在你的心里。”
“在我的心里？”
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就在这里。只要它一天不停止跳动，你爱的人就会永远在那里陪着你的！永远也不会离开。永远不会。”
她的话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风吹进了他冰冷的心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融化，在为了一个女孩子而融化。
他们注视着对方。风从他们中间吹过。她眼里的泪光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后，你在你的世界里要好好的。不要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失望。我……一直想进你的世界里建一个属于我的地方。但是……我进去得很累。也许你说得对，我们……只能是陌生人了。
“我要用很长的时间把我的世界里你建好的位置拆除掉。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会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给你好朋友的帮助。再见！”
她收回手，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的心口揪疼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叫住她。
他一个人在桂花林里呆到很晚。
她在市区漫无目的地乱转，她强迫自己下定决心，从此以后，齐霁枫只是一个过路的普通人。一个不会再让她伤心的陌生人。
齐霁枫回到家。舒彬在门口一直等到他回来。
“你回来了！”
齐霁枫看见他手里的便当。
“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吃饭的。没想到……你不家。出去散心了吗？”
他点点头。
“小楠呢？”
“嗯？”
“她不是和你一起坐出租车走的吗？”
“她没和我一起。我们只是搭同一辆车而已。”
“哦！那出去走走，心情好点了没有？”
“你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吧？进去吧！”
舒彬刚想进去，就看见张小楠往这边的身影。
“小楠！”他跑了上去。
齐霁枫愣在门口，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你来……”张小楠看见了在门口的齐霁枫。
“我来陪他。”
“是吗？我今天有点累了。我要回家了。下次再聊好吗？”
“那你回家休息吧！有空再找你！”
“拜！”
“拜！”
她调整她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地从他的面前走过。但心里的那种难受，却还是那么真实。
齐霁枫看着她，这真是他想要的吗？
齐霁枫把舒彬领进家，做了饭和他一起吃。吃完饭，他们一起去了社区的篮球场。
齐霁枫拼命地用篮球发泄着心中所有的沉重。舒彬也完全是舍命陪君子了。
打累了，他们就坐在球场的中心休息。
“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的厨艺怎么会这么好的？”
“我妈……的厨艺一直都很好。她做的菜是任何人也做不出来的。”
“我明白。那是妈妈的味道。”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很羡慕别人家的小孩能有各种各样的零食吃。我就吵着要我妈也买给我。我妈……还是没有买给我。有一天，她做了一碗面条给我吃，我问她，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可以买零食给他们吃，为什么我就只能吃面条呢？
“妈妈没有回答我，只是对我说吃完面条就可以长得很高。后来，那碗面条被我打翻了。……妈没有打我，但是我看见她在房里哭了。后来我才知道，那碗面条是妈帮别人带孩子挣的钱买的。从那以后，不管以后妈做什么，我都会吃光。我发过誓，等一天我有钱了，我一定要让我的妈妈吃最好的，住最好的。”
舒彬听了，心里很酸。
“我的小时候虽然过得很好，要什么有什么。但是，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爸和妈的争吵。我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全家人去过一次游乐园，也没有一家人很温暖，很幸福地吃过一次饭。妈妈经常抱着我哭。爸也以常不开心地一个人喝酒。
“我经常在想，那个人的小孩长得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是不是过得会比我过得快乐一点点？有时我也想，要是这个世界没有他就好了，那也许，我的爸爸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的妈妈也不会哭。”
他们互想倾听着彼此的话，一齐笑了。不管是笑什么也好，他们突然都有一种很近的感觉。
“你恨我吗？”舒彬问。
“恨过。”齐霁枫说。
“我也恨过。但是越大，我就越在想，是你破坏了属于我的一切，还是我占有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后来，有一个女孩告诉我，放下那些根本就不值得的仇恨，我会永远是一个快乐的人。我开始明白，我很傻。在快乐与不快乐之间，我选择了快乐。”
“我对你的不算是恨。我只是想保护好我和妈的世界，不想让别人进来而已。特别是和舒家有关的人。”
“我想我能明白。但是，你真的快乐吗？”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快乐不快乐！我不知道快乐是什么！只有看见我妈的笑容，才是我要做的。让我妈幸福，是我唯一的人生目标。”
“那现在呢？你失去了你的人生目标？”
“我不知道。”
“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过那种快乐的生活。”
“除了我妈，我已经没有爱的人。”
“一个都没有？”
“我不知道。”
“不是没有，是你还没有遇见。或者呢，是有但是你没有意识到，或者是不敢承认。”
“我不适合爱人。”
“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只有愿意不愿意。我相信，人的一生当中都会有一次真爱的出现。有的人把握了，有的人却错过了。”
“真的有人把握了吗？”
“这个嘛……好像很少。不过，我是不会错过的。只要我认定了，我就不会放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永恒的东西。既然早就知道结果，又为什么要去伤害别人，伤害自己？”
“你太悲观了。未必都会这样的。”
“我妈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所受的苦，我不要再由我让另一个人承受。”
“霁枫！”
“有一个人告诉我，只有我好好地生活，我妈才能走得开心。她会一直在我的心里。在我的心里永生。”
“那就好了！只要你想通就好了。我就不用为你再担心了！”舒彬开心地笑了。
“帮我告诉你爸，我愿意搬过去。”
“真的？耶！你终于答应了！这下，爸一定高兴死了。”舒彬开心地跳了起来。
齐霁枫起身，准备离开。
“喂！齐霁枫！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我帮你准备好不好？你是要风格特别一点的呢？还是淑男一点的呢？还是……喂！我还没说完，你先别走行不行？”
“你们舒家的人都是这么烦的吗？”
“说什么？你就不是舒家的人了？虽然你不承认，但是我们流的是一样的血。等等我！”
……
几天之后，齐霁枫搬走了。
张小楠没有去送他。她站在楼上，看着舒彬开着车来接他。他的行李很少，只用了十几分钟。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她才冲下楼冲出大门，可是车已经渐渐开出了巷子。
齐霁枫坐在车里，怀抱着那盆忘忧草。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了她。她难过的神情渐渐变得模糊，他的心情也许只有手中的忘忧草最清楚。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在舒家的院子里停下。
“到家了！”舒彬转过身对他笑着。
齐霁枫下车，眼前的豪宅陌生的很。他提着行李和舒彬一起进去，完全没有家的感觉。
舒伟仁推掉了所以的应酬，在家里等着他。
“爸！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舒伟仁看见齐霁枫，还是有点不太自然。
齐霁枫站在门口，没有正眼看他。
“一定累了吧！小彬你带霁枫去房间！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
舒彬说着，和齐霁枫一起上了楼。舒彬带他到房间。
“怎么样？还可以吧？我帮你布置的。”舒彬放下他的行李，拉开窗帘。
齐霁枫没有发表意见。径直走到窗前，把忘忧草放好。
“看不出来，你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舒彬好奇地欣赏着那盆忘忧草。
齐霁枫没有回答，目光里却流露出别样的爱不释手。
“男孩子喜欢花花草草的有点怪怪的。如果你是个女孩子就好了。我就会更加小心地呵护你啦！妹妹的感觉一定不错！”舒彬开起了玩笑。
“不用了。”齐霁枫不领情。打开行李箱，把东西都拿出来整理。
舒彬坐在床边，继续说：“你别老板着脸嘛！像我一样开心一点！人也会变得开朗多点！”
“我是我！你是你！”
“性格是一回事，后天培养又是别一回事。以后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你的笑容会越来越多的。”
“不劳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如以后，我每天讲一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我讲笑话很拿手的。从来不会冷场。”舒彬兴致高盎地随口来了一个，“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多啦Ａ梦，就是机器猫它有多少个兄弟啊？”
齐霁枫收拾着衣服，没有回答。
“猜不出来对不对？答案就是……二十五个。知不知道为什么？”他边问边忍不住笑了，“它的兄弟就是多啦Ｂ梦，多啦c梦，多啦d梦……另外的那25个英文字母。”刚说完，他就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不成人形了。
而齐霁枫只是觉得无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太好笑？”他停止笑，有些冷场。
“你有几天几夜都没有说过话吗？”
“我怕你刚来这个陌生的环境会不习惯会闷嘛！所以想陪你说说话调解一下气氛啊！”
“不用了！”
“那算了！我先出去，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舒彬知趣地出去了，关上了门。
在床边坐下，齐霁枫的心里空荡荡的。他从箱子里拿出那面那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的都是母亲的遗物。
“妈！我有听你的话。你放心，我会实现我自己的梦想，我会成功的。”
他对着照片自言自语地说，但对未来，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吃晚饭的时候，舒母才从外面回来。看到餐桌旁的齐霁枫，她的脸色带着不屑。
尤其看见舒伟仁给他夹菜，她更是觉得刺眼。
“多吃一点！因为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一点。”舒伟仁关怀备至地说。
舒母假意地笑了笑。“没错！多吃一点！平时一定是很少吃这些鱼啊虾的，这回一定要吃个够才行。”
她的一句话，立刻让气氛紧张了起来。舒伟仁瞪了她一眼，齐霁枫不以为然地低头继续吃饭。
舒彬见状，立刻笑了笑。“妈！今晚有你最爱吃的菜！来！多吃一点！听说这个菜美容的。”他拼命往她的碗里夹菜，化解了紧张的场面。
“谢谢儿子！还是儿子好！不像某些人，只顾着……”
“哇！妈！你好像多了几条皱纹啊！”
“真的吗？在哪里？”
“就在眼角那里！不过，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没关系！没有人会注意的。”
“不行不行！饭我不吃了！我要补救一下！一定是打通宵麻将打的！真是烦死人了！”
舒母万分在意地迅速进了卧窒，舒彬朝舒伟仁一笑，轻松搞定。
齐霁枫不在乎。只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里为她而难过。
这天晚上，舒伟仁和妻子之间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争。齐霁枫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听着他们隐约的争吵声，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在他听来和废话没有什么区别。
舒彬经常会陪他去一些好玩的地方散心。但是，齐霁枫的心里还是依然沉重。
全记车行修整了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开业了。但生意却明显冷清了许多。
全锦程比以前更加努力地工作。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他更加珍惜亲人和现在的平静生活。
齐霁枫再回到车行，为它的萧条而心情欠佳。
“霁枫！”全锦程笑逐颜开地跑到他的面前，“你来了！”
“大家人呢？”
“他们去……厕所了！要等一下才能回来。”全锦程没有实话实说。
“最近好吗？”
“当然好了！不过现在是淡季！生意没有以前多倒是真的。”全锦程不善于说谎。
齐霁枫心里清楚。他们一起在车行的换衣间的楼梯上坐下，还像以前一样喝酒。
“那边好住吗？他们家的人没欺负你吧？”
“没有！”
“这下就好了！那个家那么有钱，你以后就不用再那么拼命了。”
“我情愿和我妈在一起吃苦。”
“我明白！想开点吧！我爸说得对！人要向前看！我妈死的时候，我还太小，没什么感觉。那时候，我老爸带着我，又当爸爸，又当妈妈的，他说他也快撑不下去了！甚至想一死了之。但为了我，他撑住了！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想说，不管为了谁都好，你都要好好地活出个样子，帮干妈争口气。”
“嗯！”
全锦程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你呢？车行状况这么不好，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没有！车行的生意还不错的！真的！”
“别瞒我了！你不知道你最不会的就是撒谎吗？”
“哎！为什么我连个小谎都撒不好呢？难怪车行被我搞成这样子！”
齐霁枫揽过他的肩膀。“对不起！都是我造成的！真的对不起！”
“别这么说！你也不想的嘛！是注定的！注定车行会有这一难。没关系！挺过去就没事了！”全锦程乐观地一笑。
“我帮你！”
“不用了！你现在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真的不用了！我可以搞定的！也是我该自立的时候了！放心，我会混出个样子来的！”
“那人手呢？不是都走了吗？”
“等车行的情况好一点，他们就可以回来了！离开是逼不得以的，他们都能理解的。”
“有什么要帮忙的，别忘了我！”
“你要做的就是有个好前程！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
“会的！”
“这样才像你嘛！我也不会比你差的！我保证四年以后，全记车行将会是这里最大的车行！”
“一定！”
他们击掌为信，为彼此的目标而祝福。
张小楠在院子里和母亲一起修理着花草。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心不在焉地发呆。
“小楠？”
“啊？”小楠回过神，才发现她自己已经给一盆花浇了两次的水。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紧张地停了下来。
“再不叫你啊！那盆可怜的花就要被你淹死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让妈妈听听！看看妈妈能不能帮你？”
“妈！人不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吗？为什么我会觉得我根本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呢？”
“妈只能告诉你，我们要控制的是我们的良心，而那些不能控制的感情，像亲情、友情、爱情，是永远也不能控制的。那是我们发自内心的情感，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心。”
“我觉得我的心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平静下来，可是我的心，却控制着我，让我无法平静。”
“因为你的心里装的不再是自己，心里装进了别人以后，有些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到底想怎么样？”
“傻孩子！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也不要在意结果是好还会是坏，只要你真的以后不会后悔就可以了！青春，最可贵的就在于勇往直前，心无遗憾。”
“没有遗憾？”
张小楠反复地问自己，她真的不会有遗憾吗？就这样和他成为过路的陌生人，她真的不会有遗憾吗？……她竟然无法肯定地回答。
自从齐霁枫住进了舒家，舒伟仁的妻子的心里就像有一根刺一样，不拔不快。
她每天都和舒伟仁争吵，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他赶出她的家。
她无意进了齐霁枫的房间，看见了床头那张刺眼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是她恨了一辈子，今生今世也无法原谅的女人。
原本该属于她的爱，就是被这个女人一手破坏的。现在，她的儿子又来抢占她的家。越想越恨，她一把拿起她的照片出了他的房间，把相框砸了个粉碎，丢进了垃圾桶。
齐霁枫和舒彬从球场回来，她一副若无其事地坐在客厅里看着杂志。
齐霁枫回了房间，舒彬则坐在母亲的身边，聊起了天。
“今天怎么在家里，没去打牌吗？”
“你的那些阿姨啊，去欧洲旅行去了！我只好在家里无聊了！”
“没关系！我陪你打！好不好？”
“打什么打？我们两个人怎么打？”
“怎么不要以打？再叫上霁枫，再叫上张婶不就能打了？”
她的脸色一变。“不知道生了你干什么？净帮着外人！”
“外人？我哪有？”
“明知道你妈妈我最恨的是什么！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怎么会呢？我最爱的，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好的妈妈一定也是宽宏大量，菩萨心肠的对不对？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忍耐一点点好不好？”
“就会甜言蜜语！”她笑了。
“笑了就是答应了！”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儿子？”
舒彬呵呵一笑，听见门铃响。“一定是爸！我去开门。”
打开门，是张小楠。
“小楠？”他又惊又喜。
“你好！”
“你怎么会来的？找我的吗？”
“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张小楠有点紧张，“我想借你的电脑上网查一点资料，可以吗？”
“当然可以！进来吧！”舒彬乐意至致。
张小楠随他进去。心里还是有点心虚。“齐霁枫呢？他最近还好吗？”
“他在家！你直接看一看就知道了。”
“阿姨您好！”张小楠问候着舒母。
“嗯！”舒母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带你上去！”舒彬说着要和她一起上楼。
他们刚走到楼梯口，就撞上齐霁枫气冲冲地从楼上下来。
“霁枫！刚好……”舒彬话还没说完，齐霁枫就一脸死沉地从他身边走过。
齐霁枫冲到舒母的面前，直接就问：“我妈的相片呢？”
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有意思！那个女人的照片关我什么事？”
“我问你，我妈的照片呢？”齐霁枫大声地吼问着，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她从沙发上起来，也同样毫不客气。“你吼什么？你妈没教你要对长辈礼貌的吗？”
舒彬立刻插了进去。“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激动好不好？”
齐霁枫很困难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妈的照片不见了！我找过了，没有！地上有碎玻璃。”
舒彬转身看着母亲。“妈！你告诉他在哪里好不好？那个对他很重要的。”
“不用找了！我已经丢了！”
“丢了？”舒彬惊呼出声，心想这下不好收拾了。
“你把我妈的相片丢了？”齐霁枫的所以冷静都被这一句话冲散了。
“妈！你怎么可以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呢？”舒彬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张破照片吗？我不小心把它打烂了，当然是要丢掉了！要不然，玻璃渣子伤到人就不好了嘛！”她说得理直气壮。
“妈！你丢在哪里了？我去捡回来。”
“捡？大概已经被收走了吧？我刚才看见清理车已经开走了！”
舒彬拍拍头，真是麻烦死了。
张小楠的心痛了。她拔腿就往外跑，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把那张照片找回来。
“那种照片也只配丢进那种地方！说不定还抬举她了呢！”
“妈……”舒彬已经焦头烂额了。
“你说什么？”齐霁枫的声音透着他的愤怒。
“你瞪着我干什么？我有说错吗？像你妈这种烂货，放她的照片在我的家里，简直就是污了我的眼睛！你也一样！你竟然还有脸死皮赖脸地住在我的家里？！野种就是野种！和你妈一样都是不知脸耻！”
齐霁枫一步步走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你干什么？想打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齐霁枫突然笑了，笑里全是轻蔑与嘲笑。
“你这种人真是太可怜了！可怜到了极点！”
她的表情僵住了。“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丈夫宁愿一辈子去喜欢一个没你漂亮，又没你有钱又没有你那么好的家势的女人呢？因为你的心里太肮脏了！肮脏到你变得很丑陋，很丑陋！”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
“你永远也比不上我妈！永远也比不上！因为她比你高尚！也比你善良！更比你幸福！”
“你胡说！她永远都比不上我！永远！”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的丈夫爱的永远会是我妈！竟管她死了，还是一样！你能拥有的只有一个外壳而已！你只会一个人恨！恨到死为止！”
“齐霁枫！”她开始抖动得更厉害。
“齐霁枫！够了！”舒彬一把扶住母亲，“不要再说了！够了！你过份了！我妈有哮喘！你不能再刺激她了！”
“这是她应得的！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够了！她是我妈！”舒彬大声地喊道。
“对！她是你妈！她做什么都可以！”齐霁枫边说边往后退，“只有我妈只有受罪的分！反正她都已经死了！”
齐霁枫看了他们一眼，转头走了，走出了这个他永远也无法接受的家。
舒彬把母亲扶到沙发上坐下，心里很难过。夹在齐霁枫与母亲之间，他有点手足无措。
张小楠沿着附近的垃圾站找到了其中一个总站。不管什么干净不干净的，她把每项一个垃圾桶都打开，用手在里在翻着。
“小姐！你干什么？”垃圾站的工作人员赶紧喊住她。
“我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从12栋那边收来的！我翻完就走！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张小楠说完又继续翻起来。
“小姐你别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啊？你不嫌臭的吗？别翻了！太脏了！再买一个算了！”
“没关系！我一定要找到才行！”张小楠不听，再脏也无所谓。
“神经病！”工作人员觉得好笑，笑着走开了。
张小楠的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齐霁枫也在各个垃圾站里寻找着，像疯了一样，他不能再失去母亲之后，再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也失去。
他狂奔到张小楠去过的那间垃圾总站去找。
“对不起！我找一样东西，马上就走！”齐霁枫对工作人员说完，就开始找。
“今天真有意思！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翻垃圾？”
“你说什么？”齐霁枫停下来，转头问。
“刚才有个女孩子也像你一样来翻垃圾堆！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时候又开始喜欢翻垃圾堆了？”
“什么女孩子？”
“瘦瘦的！长得挺清秀的！她刚才才走！在这里翻了半天了！又往那边那个垃圾站去了！”
齐霁枫没有说什么，拔腿就往那边那个垃圾站跑。
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张小楠。一定是她。
他气喘吁吁地在垃圾站停下，在垃圾站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就那样缓缓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她背对着他，弯腰在垃圾堆里找着……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心里好痛。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为什么在他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候，她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找到了！”她从污垢不堪的一堆垃圾中摸到了，拿出来一看，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拿着已经不成形的相框，还有里面的照片，她笑了。全身的脏和臭，现在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和眼里，她一点也不脏也不臭，她的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她转身，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开心地跑到他的面前，把照片递到他的面前，白晰的脸上沾满了黑黑的污垢。
他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给你！终于找回来了！你怎么了？不高兴？”
他一把抱住她，紧紧的，好像这一刻他抱住的就是整个世界。
她不知所措地让他抱着。“齐霁枫！你怎么了？我……太脏了！还很臭！”
齐霁枫抱着她，眼睛里闪着泪光。“谢……谢！”
她没有再说什么。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暂停该有多好！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他抱着她，很久，很久……
那一天，我们什么也没说。也许我们都知道，过了这一秒，我们都无法再像这样拥抱了。为什么我们之间的一切总是这么近，却又那么地远？
舒伟仁回到家才知道发生的事。妻子更加坚决要齐霁枫消失在她的家里，更难办的是，他不知道齐霁枫去了哪里？是不是不会再回来？
舒彬去了很多地方找齐霁枫。所有他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可是，都不见他的踪影。
最后只有张小楠家的对面了。他最有可能会去的就是那里。那是他和母亲最后生活的地方。
他只走到社区的小公园，就在秋千架上看见了齐霁枫。虽然很黑，但是他还是认出了他。
他过去在相隔的秋千坐下。“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在约会是不是？”
齐霁枫没回答他。
舒彬在秋千上荡起来。“不理我算了！你弟弟要我告诉你，别生气了！他知道白天说错话了！伤了哥哥的心！对不起了！快回家吧！爸在等你回家！他很担心你！”
“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我妈死后就没有了！”
舒彬停下来。“别这么说好不好？今天发生的事……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忘了吧！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
“那不就行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回家吧！”
齐霁枫摇摇头。
“为什么？这么说，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还是……你在生我妈的气？”
齐霁枫不回答。
舒彬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那些话，真的说到她的死穴了！她这一辈子，心里最无法释怀的就是你说的那些！一个女人，最可悲的东西都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她从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最可悲的女人！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她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说我妈是我不能忍受的。她已经死了。我不能让她死后还无法得到宁静。”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踏进你们家！是我自找的。”
“你在说什么？你别乱想好不好？那也是你的家！只是你从来不认为那是你的家而已。哪个家不会发生争吵？哪个家不会发生问题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总会解决的！”
齐霁枫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们之间，不是那些柴米油盐的小问题。而是一条无法跨越的很深的泓沟。那里面有恨，有怨。我们……是跨不过去的。”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兄弟？要是是的话，该有多好！”舒彬看着齐霁枫，感叹地说。
齐霁枫什么也没有说。他也不只一次问过上天，但是上天从来没有给过他答案。
张小楠在家里洗干净之后，想起他会不会还没有走。她从家里出来，沿着一路找过来。
老远就看见他们在小公园里。她加快步子过去。
“今晚的星星好漂亮啊！”她在他们中间的秋千坐下，望着星空说，“你们没有发现吗？”
“这么晚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舒彬看着她，问。
她对他一笑。“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舒彬咧嘴笑笑，“是和我？还是和他？”
齐霁枫听了，故意转开视线，看着天空。
“不是你，也不是他，是你们。是我的好朋友你们。”
“是吗？”舒彬听着，甜在心里。
“我突然很想玩滑梯。”她忽然开口说。
“你……想玩那个？怎么好像只有我才会这么说的吧？”舒彬奇怪地看着她。齐霁枫也没有想到她的突然之言。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画画了。在别的小朋友玩的时候，我都在拼命地画画。如果可以再回到小时候就好了，我就可以多玩一下了。”
“如果可以再回到小时候，也许有些事情就可以更好地去珍惜了。”齐霁枫接着说。
“没有如果。现在也可以！”舒彬从秋千上起来，跳到他们的面前，“我们就回到小时候好了！这个晚上，就是我们的小时候。”
张小楠和齐霁枫相视而笑，一起起身，和舒彬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小时候’……
他们在短短的滑梯上轮流滑下，他们在高低杆之间追跑打闹，就像三个幼稚园的小朋友，没有隔阂，没有猜疑，也没有利益相争，他们的脸上都是最纯真最真实的笑容……
“齐霁枫！”
“嗯？”
“我小的时候有作梦梦到过你！梦里，我们就是这样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有的时候，我也想有个弟弟会很开心的吧？”
“要是我们的上一辈没有这么多恩恩怨怨得话，我们会是最兄弟的一对兄弟对不对？”
“嗯！”
“不管以后怎么样，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永远是我的兄长。”
“我也想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讨厌过你。”
“是吗？我知道。”
……
“回家吧！齐霁枫！”
“那里不是我的家。”
“但那里却有你最亲的人。”
“我最亲的人已经死了。”
“我的外公曾经说过一句我觉得很有道理的话。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他说，家不是一栋房子，也不是光是吃饭睡觉的地方。真正的家在心里，只要心里的那个家使终有爱的人，家就不会消失。
“只要心里的家还在，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如果家真的在心里，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难受，这么空呢？”
“是你一时忘了回家的路，回去后，就好了。”
“我该怎么回去？”
“星空中最亮的北极星会为你指路的。还有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成为最幸福的人。”
……
齐霁枫回了舒家。
舒伟仁第一次敲了他的房间门。
进去正好看见他在整理脏了的照片。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他过去在他的床边坐下。
齐霁枫把照片收进抽屉。
空气凝固了十几分钟。
“事情我都知道了。”舒伟仁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阿姨，她的脾气不是太好，有的时候会过分一点。……我知道那张相片对你来说很重要，能做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还有……”
“我要去留学。”齐霁枫打断他开口说。
“留学？”舒伟仁有些没有心理准备。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开。不管去哪里留学也好，你帮我吧。”
“为什么？我们住在一起才短短的时间。是不是住得不习惯？没关系的，时间一长就会好的。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想对我说的话，可以告诉小彬。小彬会转告我的。我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不是我！是你变得不太方便吧？”
舒伟仁强装无事地回答：“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你说的是小彬的妈妈的话，夫妻吵架是很平常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让我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就是想去留学而已。”
“你真的很想去外国留学吗？”
“对。”
“这是一件好事！原本，我一直想送小彬去加拿大进修的。只是他对这个不感兴趣。所以我也没有再提。即然你想去留学，那就去加拿大好了。那里有我的一位好朋友，可以帮我照顾你。”舒伟仁从他的前途考虑，没有阻止他。
“随便。我只想尽快过去。”
“那就圣诞节之后吧？”
“随便。”
“我……”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舒彬经过时恰巧听见他们的谈话。等舒伟仁走后，他才进了齐霁枫的房间。
“在干嘛？”
“没干什么。”齐霁枫已经准备要睡觉了。
舒彬在床边坐下。“你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什么远的地方？”
“我都听见了。你说要去留学。”
“嗯。”
“你真的想去？”
“嗯。”
“我知道这个家你是呆不下去了。真的要留学才能解决吗？”
“我要走不是因为什么人，也不是因为呆不下去。是因为我答应过我妈要做个有成就的人，要过得好。”
舒彬搭上他的肩膀。“我支持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齐霁枫笑笑。
“原来啊，爸一直要我去的。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天生没有什么大志的。我最喜欢的呢就是自由自在，简单快乐地活着，所以……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不够义气，我是不会陪你去的。爸要是要我和你一起去，我肯定会拒绝的。”
“我知道。”
“不过没关系，那边有人会罩着你的。他们一家人都很好的，你去那边我放心。”
“我走了以后，清明别忘了……”
“不用说了，我会的。”
“我妈最喜欢郁金香，清明的时候帮我买一些。”
“知道了。”
“还有……锦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在的时候，他有事没人帮忙的话，你帮我照顾他。”
“嗯。”
“谢谢。”
“就这样？说一句谢谢你就想算了？”
“那你想怎样？”
“这样好了……你答应我三个愿望好了。”
齐霁枫看着他，没听过这么老套的要求。
“太过分了？”舒彬笑笑，“那就改成两个好了。怎么样？答不答应？”
齐霁枫没说话。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怕我的要求是你不喜欢的事吧？那我保证，绝对不是你不情愿做的。这样……总行了吧？”
齐霁枫点点头。
舒彬笑逐颜开。“答应就不可以反悔了！这个法宝我要留到以后再用，我实在是太聪明了！有没有很佩服我呢？”
“没有。”
“喂！不用回答得这么直白吧？都快要走的人了，就不能让让我吗？”
“我不会。”
“我真是服了你了！”舒彬有点甘拜下风了，“算了！我让着你！”
齐霁枫淡然地笑了。
“圣诞节快到了，你想怎么过？”
“不知道。”
“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可是没打算陪你过哦！”
齐霁枫迟钝了一下。“没有。”
“不会吧？我不相信。一定有，但是你不肯告诉我。对不对？”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齐霁枫拉起他往门外送。
“一定被我说中了是不是？喂？喂？”舒彬站在门外，得意地笑着。
舒彬回到房间，继续完成他做了一半的小圣诞树。
他在圣诞树上挂上闪闪发光的小星星，对着树傻笑。
平安夜在众人的期盼中到了。
每年的圣诞节，风谷都会在中心广场布置一棵很大的圣诞树。夜色中，圣诞树的光彩都会吸引很多人驻足。
路过的人都会把新年的愿望写在卡片上，挂在树上，希望圣诞老人能看见他们的愿望，然后，让它实现。
张小楠一个人在家，对着窗外发呆。
她想打电话给齐霁枫，最后却又挂上了电话。穿上外套，她出了门。
舒彬怀抱着圣诞树，在巷口与她擦身错过。
他把圣诞树放在她的家门口，按门铃发现没有人。他等在门口，和他的圣诞树作伴。
张小楠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大街上很有圣诞节的气氛，到外都是美丽的圣诞树，还有伴成圣诞老人的工作者。
孩子们都很快乐，在圣诞老人的身边打闹着。
张小楠也得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是一个小小的天使钥匙扣。
齐霁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中心广场的圣诞树下的。他只是不想在那个家里待着，才出来的。他知道舒彬去干什么，他出来也许是想让自己不用想得太多。
站在圣诞树下，他抬头看着圣诞树上闪闪发光的彩球，五彩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身边有很多的情侣纷纷在树上挂上了新年愿望。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种笑容，是他所陌生的。也是他……所渴望的……
她在卡片上写下了对家人还有朋友的祝福，挂在了树上。她不知道会不会灵验，但她真心地在树下合实双手许愿。
她相信，只要心中有愿望，就一定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炫目的圣诞树下，他在这边，而她却在那边。
也许只有树上的天使知道，他们是如此接近。
“我走了，拜拜！”她向圣诞树告别，往来的方向走。他也往来的方向走。
她不知道手里的天使钥匙扣是怎么掉在地上的。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齐霁枫回了头。
就像一个魔法，她出现了……
她捡起钥匙扣，他从圣诞树那边走出来，圣诞树的光辉在他的身后很美……
“嗨……！你怎么在这里？”张小楠尽量自然地对他笑着。
“我……随便走走。你……呢？”
“我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出来走走。”
他们没再说话，傻笑了很久。
“圣诞快乐！”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接着还是傻笑。
突然强烈的光在他们的视线闪了一下……他们反射性地一起回头，才知道是有人在帮他们照相。
一个圣诞老人笑呵呵地从傻瓜相机里抽出相片，走到他们的面前。“圣诞快乐！”接着把相片送给了他们。
“圣诞快乐！”他们接过相片，相片里，他们笑得很开心。
“给你。”她把相片给他，“圣诞礼物。”
“给我？那你呢？”
“我有这个。”她拿着钥匙扣晃了晃，“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它让我很幸运。”
“我要走了。”
“嗯？”
“我要走了。”
“去哪里？”
“去加拿大。”
周围变得很安静，只听得见圣诞树上的铃铛在风里清脆的声音……
她的心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有点痛……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嗯。”
“去留学是很好的……”她的心里冷得厉害，却强装开心笑着，“会有一个好前程。”
他没有说话，其实是他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他一直想说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圣诞树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舒彬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小时，也许是三四个小时……
他走了，留下了那棵小圣诞树。
张小楠回到家，在家门口看见了那棵很精致的圣诞树。
抱着圣诞树回到房间，她哭了……她的平安夜，在眼泪中不见了……
几天后，齐霁枫的出国手续办妥了。他收拾好行李，买了最快的飞机票。
他去了母亲的墓，向她告了别。
舒伟仁，舒彬和全锦程一起去机场送他。
候机厅里，全锦程坐在他的身边。
“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
“嗯。”
“还有，不混出个样子，千万不要回来。要不然，当你的兄弟就不能风光了。”全锦程对他依依不舍。
“你也是。”
“放心！我会努力的。不能风风光光，最起码也要丰衣足食嘛。”
“帮我谢谢全叔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行了，他知道的。”
“谢谢。”
“你要早点回来！你要是敢不回来，我不会原谅你的。”
“嗯！”
舒彬从机场外面进来。“小楠恐怕是来不了。一定是碰上塞车了。”
齐霁枫看了看外面，有点失望。“她来的话帮我向她告别。”
“好。爸在登机口等你，我们过去吧。”
到了登机口，舒伟仁把机票给他。“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王伯伯是个好人，他会帮你的。”
“还有王伯伯的两个女儿，你记得要离那个晚琳远一点！”舒彬想起她就心有余悸。
齐霁枫不明白地看着他。
“不对！”舒彬话峰突然一转，“你这么英俊又那么有个性……说不定……那个粘人鬼……不对，应该是可爱活泼的晚琳小姐说不定会看上你！只要她转移目标，那我不就安全了吗？没错！真是天助我也！你要加油哦！如果她看上了你，你一定要让她缠着你，不要拒绝！知道吗？”
“神经！”
“兄弟一场！帮个忙嘛！”
“我走了！”他看了一眼远处，那里没有她的身影。他移开脚步，缓缓地走进了登机口……
……
我们还能见面吗？
也许……再见面时，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我要成功。我要用我的双手实现我曾经许下的诺言。
但我忘不了，忘不了……在桂花林里……你像微风一样温暖的笑容……
东南季风_东南季风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章金色桂花树（二）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