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王小丫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清晨早早的爬起来,溜达溜达的去家前的大棚里跑上一圈,看着那些蔬菜的种子破土生芽,一点点慢慢的长大,似乎自己也能触摸到生命的轨迹般,心情也变得美好起来。
“哎,小丫,你拎着小水桶干嘛去呢,昨天不是刚给草莓苗交了水么?”田银花正在给辣椒除草,见小女儿一放学就拎着她那红色小桶蹬蹬的往机井那边跑,连忙提醒道。
“可是都一整天了,它不渴么?”记得以前自己养花的时候都是每天傍晚给它浇一次水的,虽然自己够照顾它,最后还是死翘翘了。
“呵呵,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两三天浇一次就行了,中午的时候我看着周围的土壤还湿漉漉的,再浇下去几天就要涝死了。”田银花看着迷糊蛋似得小丫,心里有些失笑,她这个小女儿,几乎喜欢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起初这几天你她把草莓苗当宝贝,就时时都能想给它们浇点水,拔拔草什么的,过几天,热度过了,再看看,肯定有十天半个月的都想不起来。
“哦,那好吧。”小丫放下她的小水桶,蹲下来望着生长还算茂盛的草莓苗,经过几天的照料,草莓基本上已经适应了他们大棚的室温,植株颜色也基本上跟之前在老爷爷田地里的很是接近了。
想起前些天在田里看到的草莓,小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大概再过个几天那些果子就该变得通红通红的了吧,不知道能不能央求着老妈买回来一些。
其实以前,小丫并不知道西北的田野之中有那么一处地方,一间简陋的小木屋,一位头发苍白的老爷爷,一只尖耳朵黑皮毛的大狼狗,还有一片绿油油的草莓地。如果不是真的走进去看过,小丫还以为那是自己幻想的童话故事。
发现这些的时候,想想,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那会儿自己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有着叛逆、贪玩的小性子。中午天热的时候,老师会安排在学校午休,自己和几个小伙伴偷偷从低矮的墙头爬出去,漫山遍野里乱窜,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的就闯到了老爷爷家的草莓地。
不管什么时候,草莓对于王家那个稍微有些贫穷的家庭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的水果。八岁的小丫从没有见到过这种红彤彤的带有浅浅小坑的果实,仔细闻还有那自然的香味,小小的她尽管怀着对不知名果子的疑惑,但还是忍不住摘了一个擦也没擦就放进了嘴里。牙齿轻轻的咬开,甜甜的带有些许酸味的果汁涌进口腔,瞬间便征服了她得味蕾,一颗草莓下了肚,没有思考,立马又摘下来了好几颗。
那个下午是王小丫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话。
上天不会总是眷顾着一个人,又或者吃了别人的总要吐出来。就在小丫趴在草莓地里吃的开心,并且想要兜上一些带给一起出来的小伙伴们时,一个黑黝黝的高大身影毫无声息的从旁边窜出来将小丫压倒在地。
危险的气息喷在小丫的头顶上,让她一动也不敢动,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冲破胸膛跳了出来,同时也象征着她依旧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事实。
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久到她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在管道里不流动,她似乎是听到了鞋与土壤的摩擦声,那一刻,忽然觉得呼吸都轻松了下来。
“大黑,(原谅我吧,我真不会给狗起名字)快下来!”
只听一个沧桑的声音说完,肩上的爪子终于是收回去了,小丫也身体一松疲惫的趴在了地上。
最后的最后,小丫并没有受到那个老人的责备,反而因为大狼狗的惊吓,还补偿给了她一大捧鲜红的草莓,只是走远之后,小丫再次伸手从兜里塞了颗果子进嘴里,却是再也品尝不出那种甜美的味道。
想到那位奇怪的老人,小丫心里一动,抬起头问,“妈,你知道从庙往西北去的那条路的田里,有一个小木屋么?”
“是有小树林的那片?”田银花放下锄头,抹抹额上的汗珠儿,直起身子求证。
“啊,对!”
“知道,怎么了?”她去西北地里的时候远远看见过几回,只是不知道那是谁家的,这小丫头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这草莓苗就是从那里给要来的!”小丫仔细的将草莓苗周围,刚发出的小草芽儿都清理掉。
“噢,那你拿什么跟人家换的?”听到女儿说的,田银花有些意外,她还真没听谁说过村子里还有人家种草莓的呢,迷惑之后她又有些感兴趣了,这丫头近几天也没问自己要零花钱,那人家怎么就能同意她挖了那么多棵的苗?
“我把咱家上次剩的那灌肠给他了。”小丫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妈,记得她一直不爱吃那东西,说是大料味道重,所以她才偷偷的给人换了的,临了到现在,可千万别再突然发作说不行啊。
“今年也就剩下那最后一根了,小妮子还真有本事,人没就说不够啊?”田银花倒是无所谓,她从来就不爱吃那玩意,只是孩他爸知道了准得抱怨几天。
“没说,他还自己给我选的苗呢。我说,老妈,你真不知道那里住着的老人是谁啊?”小丫有点奇怪,这不应该啊,那片土地是在王家村的范围,怎么就不知道这人呢。
“我上哪知道去!”那谁家的地我都不知道。
“哦。”小丫撇撇嘴,只得作罢,继续低下头关注自己那几十株草莓苗的长势了。
农历四月初的一天下午,这边刚打铃放学,阿巧就麻利的收拾完书包挎到肩上,蹬蹬两步跑到小丫书桌前,催促着,“小丫,小丫,快着点,听说今天戏班子搬来了,咱们上家北的麦场那看看去!”
“今天就来啦,怎么比去年早啊?”小丫寻思了一下,四月初五村里的庙会,今个也才初一,比去年早来了两天呢。
“听我爸说,今年咱庄会是个晴天呢,当然要多唱几天,像前几年似地,每回都要下雨,虽然都是毛毛雨,但是也糟心不是。”阿巧的爸爸是村里的干部,所以比较清楚这方面的事儿。
“真的,那就太好了。”村里好长时间没有新鲜的事儿了,这唱戏的来了,她们这些小孩儿就有地方玩儿了。
“你快点哈,看教室里的同学都跑光了!”看着小丫还是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文具,阿巧顿时急的不得了,将小伙伴的手往旁边一拨拉,三下两下就把桌上的东西都塞进了书包里。整完也不顾小丫哇哇直叫着书本都折页的话,直接就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去。
“呼,呼~,阿阿巧儿,咱跑慢点成不,你看都超过好多人了。”怎么说小丫都比阿巧小一岁,因着长得慢,这身板更是要矮上了一大截,那一双小短腿必须交替的飞快才能跟上大步跑着的阿巧,就算她身体素质还好,但跑了这么老远,也都哈哈的弯着腰直喘粗气。
“好吧,反正这就快到了。”阿巧回头看小丫实在累的不行了,只得停下了脚步一起慢慢的朝前走着。
“哇,已经搭好戏台子了,不知道今天晚上唱不唱戏呢?快点,小丫,咱们也上戏台子上玩会去。”两个人转了个弯,就看见空地上建起了一米多高的木头台子,上面几个小孩在上面蹦蹦哒哒的笑的欢快。
“你先过去吧,我在后面慢慢走着。”见阿巧兴奋的不能自已,小丫连忙摆了摆手让她先玩去,她对这光秃秃的架子可不敢兴趣,等天黑了,钻到后台去看那些唱戏的化妆才有意思呢。
“那好吧,我走喽!”跟小伙伴打了招呼,阿巧就风儿似的一溜烟的跑远了。
因为戏是晚上才能唱,所以太阳落山之前她们并不能见到戏子们化妆的情景,两个人在场地玩了一小会就急吼吼的要回家吃饭,并相约晚上一定早早的出来看戏。
晚上的天空挂满了亮晶晶的星星,象征着明天的好天气。小丫被老爸牵着手走到了胡同口,正遇上阿巧和他老爸从对面打着手电筒走过来,两位家长寒暄着说了两句,就并排一路往家北的麦场走过去。
进了和麦场对着的那个胡同,远远的就看见了被几盏大灯泡照着的明亮戏台子,周围还有一些稍暗的小光圈,那里似乎是卖零食的小摊子。再往近处走,只见戏台的前方位置零零散散的站满了黑压压人群,周围还不时的有些小孩子们在其中穿梭打闹,显得尤其热闹。
“爸,你们要在前面听戏吗?我和阿巧想去后台看他们化妆!”一直以来小丫就很喜欢戏子妆,看那浓重的油彩,精致的面容,轻轻挽起的长发,摇曳飘荡的绣衣。那一静一动,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无限的美感,让人久久回味。
前世的时候,孩提的她不懂欣赏,等想看的时候又客居他乡,这实在不能说不是一种遗憾。
“去吧,去吧,等看完的时候别忘记回来哈!”两个大男人也知道孩子们都耐不下心来陪他们听戏的,只能要求走的时候能想起他们这两个爹了。
“知道啦,知道啦,小丫,咱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