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曹海只听说,江民宏的夫人黎挽心美艳不可方物,毕竟是第一美人,但是他只在照片和报纸上看到过,如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想,真人果然比照片漂亮许多。
但那只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并不夹杂任何别样的情绪。
“谢谢夫人,只是太晚了,我先走了。”
黎挽心也不再挽留,点点头说:“那你路上小心。”
“好。”
后来,曹海无数次的想过,这样一个问温婉美好的女人,见到她第一眼的人都觉得,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应该发生在她身上,可却没想过,不仅没有如此,反而所有的苦难都应验在她身上。
可悲。
也许从当初嫁给江民宏时,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曹海在江民宏身边呆的时间越长,就总能听到许多风言风语,比如江丞禹和江民宏的关系不和,父子经常争吵,而且还是在公司,职员们都知道。
曹海本来还是不信的,但是当有一次,江民宏给他打电话要他去接他时,刚走到了办公室门前,便听到了一声十分清脆的响声,紧接着,便是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江民宏怒吼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内:“江丞禹!你要记住,现在常海还不是你做主!你没资格来置圜我的命令!”
“出去!”
曹海大气都不敢出,门被打开,曹海看到了江丞禹侧脸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有些担忧的眼神望向江丞禹,对方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江民宏在五分钟后走出来,曹海立马低下头:“江董。”
“走吧。”
“是。”
曹海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而争吵,但可以认定的一点是,江家父子不和,的确如传闻所说的那样。
江丞禹和江民宏的关系自那以后变得十分疏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包括曹海。
似乎自从那次自己亲耳听到江丞禹和江民宏父子吵架之后,江民宏对他没有四处传播的做法很满意,他给自己涨了一倍的工资,还给女儿安排了最好的学校。
曹海对这个老板更加忠心。
直到那天。
他在送江民宏回家的夜晚,听到江民宏坐在后座,忽然说了句:“老曹,你女儿是不是要考大学了?”
曹海闻言,嘴角露出笑容:“是的,江董。”
提起女儿,他的脸上总会不自觉的浮现笑容,江民宏又问:“想好了报考哪个大学了吗?”
曹海说:“妍妍学习成绩很好,我问过她,她说想考海港城的大学,她不想离开家。”
江民宏笑了下说:“我觉得,还是得出去走一走,不能总是依赖着父母,你说对不对?”
“还是江董有见识,说的对,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女孩子嘛,她依恋父母也是很正常的。”
江民宏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字一句的说:“女孩儿只有富养多见识点东西,才不会被男人稍微给点糖、说几句好听的话就骗走。”
曹海不知道江民宏为何忽然这么说,他附和着点点头:“您说的对,我看啊,就该让妍妍来听听您讲的话,或许她会听得进去。”
江民宏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后来曹海才知道,为何江民宏会那么说。
他将自己叫到了办公室内,脸色严肃:“曹海,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江民宏经常让自己去办一些事,于是曹海也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只是听着他的吩咐。
他递给曹海一份文件。
曹海接过后打开,上面的照片,是江丞禹。
而在这几天前,江丞禹刚刚新婚,对象是海港城的吴家大小姐。
曹海看向江民宏,男人却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语气幽深:“阿禹不能再呆在常海了,我也不能留他了。”
曹海的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了许多种猜想。
但他却没想到,江民宏能做的这么绝,虎毒还不食子......他为了金钱与地位,不惜下达这样的命令......
江民宏看着他:“曹海,你有机会后悔,但是,如果你想你的女儿安稳的度过大学时光的话。”
曹海拿着纸张的手一紧,捏皱了纸张的一角。
他明白,这件事,他不得不做。
江民宏继续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从未亏待过你,曹海,你是个懂事的人,应该知道,违背我命令的下场。”
沉默了许久,曹海才缓缓的说:“是,江董,我知道了。”
江民宏满意的点头:“放心,这件事做成了,你的女儿想去哪里上大学,我都会全力支持。”
就这样,曹海被他拉上了贼船。
听到这里的江晚霁,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不停的颤抖。
真相竟然如此残忍。
从前的她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也没有人亲口跟她说,但现在,她亲耳听到了这样的真相,她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晕倒。
好在魏东及时走进来,看着她的目光隐含担忧。
他像是要上前来扶她,江晚霁摆手,她看向曹海:“所以,你就按照他的话去做了,剪断了我大哥车子的刹车,然后再买一条命,吸毒和酒驾的男人,开着车,直直的撞向了我大哥经常开车路过的十字路口,警察把这件事定义为意外......江民宏高枕无忧.....而你也成为了帮凶,和他坐在了同一条船上。”
江晚霁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吊灯:“大哥.....不知大哥死之前,有没有后悔过,后悔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也后悔成为我的大哥,江民宏的儿子.....”
她喃喃道,随后站起身,对魏东说:“看好他。”
说完,便走出了别墅。
魏东看着她有些虚浮的脚步,担忧不已。
江晚霁上了车,看着握在手中的车钥匙,总算镇定下心神,此时,天空阴沉沉,似乎要下大雨的征兆。
果然,没几秒后,黄豆般大小的雨点打在车窗上,江晚霁发动殷勤,驱车去了墓园。
那是海港城风水最好的地方,江晚霁把车停好后,打着伞来到了江丞禹的墓前。
还没等她走近,便看到了墓前站着一个人。
是芸儿。
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着江晚霁,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你来啦。”
江晚霁将伞打在她上空,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她用疑问句,却用肯定的语气。
“我只知道,他是因为知道了秘密而死,却不知道,是谁杀了他,若说我之前怀疑江民宏下的手的话,那现在,我也依旧怀疑他。”
“你呢,你来这里,也是因为知道了真相吗?”
江晚霁忽然抱住了芸儿,眼泪顺着她的眼眶落在了芸儿脖颈间的肌肤上,滚烫:“大哥....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是我对不起他.....”
芸儿说:“不怪你,晚晚,不要自责。”
江晚霁声音哽咽,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芸儿安抚性的拍了拍江晚霁的肩膀:“好了,不哭了。”
江晚霁止住了抽泣,她看着芸儿说:“姐姐,你放心,我会为大哥报仇的。”
芸儿笑了下说:“我知道,我知道,晚晚,你知道吗,我昨晚梦到他了。”
江晚霁听到她的声音:“我梦到他说,说我在逼你,把你逼成了现在这样,是我不对,后来我醒过来,仔细的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你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责怪我,我知道,他心疼你年纪小却要背负着仇恨,我.....”
江晚霁连忙打断了芸儿的话:“我不这样觉得....姐姐,你没错,妈咪也没错,错的明明是江民宏,这一切,明明都是江民宏造成的,我恨他,恨他是我的父亲,恨他是大哥的父亲,也恨他是妈咪的丈夫。”
“从头到尾,他没有尽过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没资格。”
芸儿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江丞禹年轻的样子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的梦到他,唯有昨天的梦,好真实。
她真切的抱住了他,听到他声音温柔的说,他很想她,然后又说,晚晚现在为了给他报仇变了许多,其实他并无责怪的语气,但似乎她太敏感,以为他在怪她,怪她给晚晚施加压力,怪她让晚晚承受了这么多。
芸儿看着天边灰蒙蒙的天空,大雨要来了。
江晚霁也看到了,说:“姐姐,我们回家吧。”
“嗯。”
芸儿点头,临走时,回头看了好几眼那墓碑上的照片。
她坐上车,江晚霁发动引擎,驶出墓园。
——
回到江宅,果然下了很大的雨,江晚霁和芸儿下车,林管家便拿着伞走过来:“芸儿小姐,大小姐,快拿着。”
芸儿和江晚霁朝林管家笑了笑:“谢谢林叔。”
“您太客气了。”
二人并肩走进了客厅,黎挽心看到后上前让佣人把姜汤端出来:“快,晚晚,芸儿,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江晚霁接过来:“还是妈咪熬的姜汤好喝。”
芸儿:“对,我怎么做都做不出来妈咪的味道。”
黎挽心脸上带着无奈而又宠溺的笑容:“你们两啊,就贫嘴吧。”
芸儿和江晚霁喝完姜汤,把碗放在了茶几上,佣人收走,江晚霁坐在沙发上,看着头顶上的水晶吊灯,黎挽心问:“晚晚啊,妈咪听说你和他吵了一架?”
江晚霁闻言点了点头:“是,妈咪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妈咪的?”
黎挽心说:“这还用谁告诉妈咪吗?妈咪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你。”
“江民宏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我怕他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来。”
江晚霁冷哼了声:“妈咪,他不敢。”
“怎么不敢?妈咪真的怕他,他敢伤害阿禹,怎么就不敢伤害你了?晚晚,你做事一定要小心。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说江家父女不和,常海要易主之类的。自从上次江玉琪的事情后,常海的股票便跌的厉害,我倒不是心疼股票,我是真的怕。”
黎挽心搭在江晚霁手背上的手逐渐握住了她的手,随后看向芸儿:“芸儿也是,万事要小心些,多留个心眼。”
芸儿笑着安抚:“妈咪,您真的多虑了,现在晚晚比江民宏还要厉害呢。常海的股东们,经历过上次的事情都不怎么信任江民宏了。”
黎挽心却忧心忡忡:“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害怕。万一哪天晚晚.....他想给晚晚制造些麻烦,就像阿禹那样.....”
江晚霁反握住黎挽心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依恋的蹭了蹭:“妈咪啊,您放心,我这条命,我会保住的,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妈咪和姐姐。”
“说的什么话!”
黎挽心娇嗔斥道。
她看着女儿娇嫩的面颊,心中坚定了一个信念。
江民宏若是敢伤害她的两个女儿,别怪她以牙还牙。
......
王凌霏终于和江民宏好好的吃了一顿饭,再加上江玉琪也完好无缺的出来了,她心情大好。
期间给江修齐打了电话,对方说在国外出差,没时间回来,王凌霏虽然失落,但想到是江民宏派去的,便也没再说什么,吃饭时,她曾旁敲侧击的问江民宏,对江修齐是个什么态度。
江民宏回答的很官方,什么有天赋,肯努力,其余的便不再多说。
王凌霏想要的答案,却不是这个。
但她现在却不敢像以前那样,撒着娇跟江民宏要东西,她不再是二十几岁的姑娘了,如今要懂得迂回,于是她笑着给江民宏夹了点菜,柔声说:“没事的,修齐还小嘛,多历练历练也好。”
江民宏说:“还是你识大体。”
“修齐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他的品性,如果肯努力的话,在公司也能帮到你,你说呢,民宏?”
江民宏闻言点点头:“你说的对。”
王凌霏便笑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温婉似水,江玉琪坐在一侧,看到母亲对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如此依赖的模样,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可悲。
好似自从进了一次监狱以后,她整个人像是被洗礼了一遍,这样永远的依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掌握着你的所有,这样的日子,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