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这么多年,王凌霏依旧会对这个称呼耿耿于怀。
怎么能不恨呢?
自己为他生儿育女,为他被千夫所指,为他抛弃自己宝贵的青春年华,最后换来的,就是佣人口中的“王小姐”。
似乎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她,她还配不上做江家的夫人。
王凌霏对佣人笑了笑,说:“嗯,去给大小姐倒杯茶来。”
“好的,王小姐。”
佣人都被她打发了出去,江晚霁盯着她:“你好像有事。”
“我仔细呃想了想,还是觉得你说的对。”
江晚霁挑眉,显然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颇有兴味的问:“真的吗?”
“我知道你不信。”
王凌霏缓缓的叙述:“我看到了他在外面的那个女人。”
“哦?”
江晚霁弯起了红唇:“怎么样?是不是既年轻又漂亮,还会撒娇懂得哄男人开心?是不是跟当年的你,一模一样?”
最后一句话,江晚霁看到王凌霏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盯着她惨白的脸色,语气淡淡的:“我相信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否则......怎么会自己的儿子,去医院呢。”
王凌霏猛的抬头,对上了江晚霁审视的目光。
“怎么?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吗?得知我妈妈要醒了,你能告诉我,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江晚霁话说完,就听到玄关处传来了声音,她回头,看到江修齐站在门口,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他迈步朝这边走过来,江晚霁看着他:“你在担心什么?难道担心,我伤害王小姐吗?”
江修齐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后又看向江晚霁,肯定的说:“你不会。”
“你就这么确定?”
江晚霁露出一个笑来。
“对。”
江修齐说完,对王凌霏说:“妈妈,爸爸要回来了,你去准备准备。”
王凌霏听到这话,抬起头看着他,有些惊喜又有些慌乱,连连应声:“好.....好.....我现在就去。”
看着王凌霏走上楼的模样,江晚霁哼笑了声:“看来,你们母子一样喜欢骗人。”
“我可没时间陪你玩。”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佣人的声音。
“老爷。”
江民宏“嗯”了一声,走进客厅,恰好看到江晚霁和江修齐都坐在沙发上,他在心底想,真是难得,这两人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江晚霁和江修齐江玉琪两人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不过,他一向把这些都当成无所谓的事情,毕竟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需要依仗他来生存的。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是依仗黎挽心而生存的。
看到江民宏,江晚霁甜甜的喊道:“爸爸,您回来啦。”
江修齐依旧面无表情:“爸。”
江民宏点点头后,没看到江玉琪,于是问道:“玉琪呢?”
“老爷,玉琪小姐犯了错,被王小姐罚不许出房门半步。”
“犯了什么错需要这样惩罚孩子?”
江民宏皱着眉,抬头正要责问,却看到王凌霏从楼上翩然而至,她今日倒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他欣赏的看着她走到自己眼前,带着不自觉的亲昵:“民宏,你回来啦?怎么样,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江民宏愣了下,他从未对她说过他是去公司了啊,但是看了眼王凌霏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她是在为他开脱,江民宏在心底体贴她的善解人意,和颜悦色的道:“解决了,小事而已。”
王凌霏笑意盈盈的问:“饿了吗?我们开饭吧,恰好今天晚晚也回来了,你们父女两上次吵架以后就谁也不理谁,我都有点担心了。”
江民宏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晚霁,做出父亲的威严来:“晚晚,你认错了吗?”
江晚霁垂着头:“认了。”
“对不起爸爸,以后,晚晚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
还没等江民宏说话,王凌霏便抢先道:“晚晚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给爸爸添麻烦’?女儿啊,就是要比男孩子更加心思细腻些,麻烦些也是正常的。你说对不对,民宏?”
她美眸看向江民宏,江民宏笑:“是啊,还是霏霏说的对。晚晚,也怪爸爸,不该对你太严厉了,说到底,还是个小女孩罢了。”
最后一句“还是个小女孩”,让江晚霁不得不抬头看一眼王凌霏。
对方朝她笑的和蔼可亲。
江晚霁也笑了下,转身对江民宏说:“王姨说的对,是晚晚说错话了。”
“好了好了,我们一家人也别站在这里了,我让佣人上饭。”
“让玉琪也下来吧。”
江民宏忽然道。
王凌霏立马十分愧疚的道:“玉琪上次在宴会上实在是过分了,对待自己的长姐也敢出言不逊,我是为了让她长记性。”
江民宏点点头,随后才说:“想必这些天,她也已经想清楚了,算了吧,女孩子嘛,总是要娇惯着些的。”
王凌霏说:“但愿,她可以明白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良苦用心。”
“我去叫她。”
“好,去吧。”
王凌霏上楼,推开了江玉琪的房门,看到自己女儿的面色,担忧又气愤。
她关上门,冷冷开口:“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赶紧收拾一下你自己,别让你爸爸看到你这幅样子平白生气。”
“你摆张脸色给谁看呢?”
江玉琪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面无表情的开口:“妈咪,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强颜欢笑呢。”
王凌霏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真的就非严景尧不可?”
“对。”
江玉琪说:“从我见到他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他,就算他不爱我,他也必须娶我。”
王凌霏听到她的话,皱眉,脸色难看,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出一会儿,江玉琪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往楼下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江晚霁朝上看上来的目光。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江晚霁朝她笑了下,容光焕发的面色就比下去江玉琪一截。
江玉琪走下楼来,朝江民宏弯腰:“爸爸。”
“坐。”
江民宏看着她:“你知错了吗?”
江玉琪迟迟没有说话,就在江民宏要发火时,她忽然跪在了江民宏面前,低着头道:“爸爸,女儿想嫁给严景尧,请爸爸成全女儿。”
江晚霁的神情停滞了一瞬,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唯有坐在她面前的江修齐捕捉到,他放在桌子下的手渐渐握成拳。
而江民宏,自然是异常生气。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玉琪:“严景尧?你是说严家那个不被喜欢的严景尧?”
江玉琪听到这句话,急忙抬头为他辩解:“他不是!他是不屑严家财产!”
“怎么?我就这么说了他一句,你就着急的要保护他,那他知不知道啊?”
“严景尧知道,他即将会多一个妻子吗?”
江民宏嘲讽的语气让江玉琪脸颊如同烧红般升起了滚烫,她摇头:“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他就够了。”
“江家和严家,暂时没有联姻的打算,而且,就算要联姻,也轮不到你。”
江玉琪慌乱的看着江民宏:“爸爸,玉琪愿意,玉琪愿意代替姐姐,去给江家带来福利。”
江民宏盯着她,直到很久都没说话,王凌霏急忙出来打圆场:“玉琪!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江玉琪回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妈,女儿就这一个要求,请求父母亲成全,只要实现了这个愿望,女儿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麻烦爸爸妈妈。”
江晚霁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在心底冷笑。
江玉琪果然是个蠢货,江家和严家的关系被她彻底搞僵,别说联姻,就连生意也很可能不会再合作,她居然还想嫁给严景尧,且不说严景尧愿不愿意娶,严景尧的父亲严令生便不会同意。
蠢货就是蠢货,一辈子都不可能变聪明。
此时,江民宏忽然看向了江晚霁,随口问:“晚晚,你怎么看?”
江晚霁故作乖巧的开口:“爸爸,女儿觉得,玉琪的话,虽然在理,但是严景尧想要娶妻,这件事还需要通过严董事长的同意,再说了,虽然严景尧在严家不受重视,比不过那个私生子严景然讨严董事长的喜欢,但是婚姻大事,尤其是涉及两家在商界都具有名望的家族,还是要慎重考虑的。还有就是,在海港城,比玉琪好的名媛,没有五十也有一百,实在是.....”
轮不到。
最后三个字,江晚霁适当的给江玉琪留了些面子,但难堪程度不比说出来少。
江玉琪脸色难看,却也认。
江晚霁说的是事实,不可否认,更别提,严景尧对她是厌恶,比起江晚霁来,自己的优势就少很多。
果然,江民宏对于江晚霁的话十分赞同的点头,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玉琪,语气淡淡:“玉琪,你听到了?你长姐的话是对的,想嫁给严景尧,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两家人的事情,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
“好了玉琪,还不谢谢爸爸?”
王凌霏上前将江玉琪扶起来,对江民宏说:“谢谢爸爸。”
“开饭。”
江民宏淡淡的吩咐道。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这顿晚饭,一群人虽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前,但却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晚饭结束后,江民宏再次出门,不见踪影,王凌霏笑意盈盈的将江民宏送走,回来时脸色难看的像是老了的茄子,又长又难看。
江晚霁好心情的上楼,在拐角处碰见江玉琪。
她看着自己说:“江晚霁,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景尧的吗?”
江晚霁好笑的看着她:“‘景尧’两个字,是你叫的吗?”
“你——”
江晚霁踩着七寸高跟,气势上就比江玉琪不知高了多少倍,她一步步的逼近江玉琪,神情带着挑衅:“怎么?你是来跟我耀武扬威的吗?你也低头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一个私生女,也有资格嫁给严景尧?他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严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你呢?你算什么?你妈妈是嫁给我父亲了,还是我父亲在外承认她是江家夫人了?”
江玉琪被她说的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难看的要命,江晚霁趾高气扬的站在她面前,像一只高贵美丽的白天鹅,好像她一直都是这样,高高在上,从小时候便是如此。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富丽堂皇的别墅时,已经七岁的江晚霁穿着白色公主裙,一张初显白皙美丽的脸颊淡淡的看着自己,但她自上而下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后来,母亲告诉她,那是爸爸原配妻子的女儿,叫江晚霁,她还有个哥哥,江丞禹。
不得不承认,黎挽心的基因很好,生出来的儿子和女儿一个比一个好看。
江丞禹对待自己不像江晚霁那样敌视,他是个富有涵养的世家公子,风度翩翩,但也只是表面上的。
母亲还说,黎挽心收养了一个女儿,叫黎芸,大家都叫她芸儿。
江玉琪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后来母亲终于登堂入室,当时的江丞禹已经出车祸死了,而黎挽心也在不久之后变成了植物人,自己也终于得以从那蹩脚的房子里搬出来,搬到这个大别墅内,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被宠着爱着。
可就算自己装的再像,不是就是不是。
她的母亲是趁机上位的第三者,自己是第三者的女儿,私生女。
江玉琪看着眼前的江晚霁,抿着唇,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别再来招惹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来。”
说完,江晚霁率先走进房间。
江玉琪站在原地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
徐意珏从长风集团走出来时,迎面便碰上了赵冷易。
对方似乎在特意等自己,车子停在一侧,身旁的助理看着他:“徐总?”
“没事,赵董带病来找我,应该是有事。”
赵冷易笑意浅浅,强忍着心脏处的疼痛:“还是徐总善解人意。”